“我看是到撤退的時候了。”
鄭永掐滅了手裡的煙,有些出神地說道:
“南京城防部隊累日苦戰,打得非常辛苦。二十七號開始巷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六天,再打下去,咱們的十萬軍隊只怕都要拼光了啊。”
“是可以撤了啊。”鐵定國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我們已經給予了倭寇重大殺傷,按照目前分析,倭寇即便攻下了南京之後,在短時期內也勢必沒有力量再發動新的攻勢,而這正是我們目前急需的時間。南京的城防部隊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夠做的一切......”
“他們已經做到了他們能夠做的一切。”鄭永重複了一遍部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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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軍浴血疆場,十萬將士前赴後繼,二十六天時間,超過一半的傷亡,那麼多將軍陣亡,那麼多士兵死了後連個埋骨的地方都沒有啊......”
鐵定國盯着地圖說道:
“之前我們已經爲撤退做了嚴密周詳的準備,在渡口前都有重兵防禦,兩側是師配屬獨立旅防禦,日軍雖然竟日轟炸,但陣地始終掌握在我們手裡,相信撤退應該是在非常有秩序的情況下進行的。”
“這是我們的生命通道。\\\\\”鄭永重重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電令師和旅最高長官,這條生命通道必須嚴防死守,誰要是丟了,誰拿自己的腦袋來見我,以指揮部。不,以我個人的名義發!”
這是第三戰區的老習慣了,一旦以總指揮個人名義對部隊下達命令,各級長官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完成任務,要麼拎着腦袋去見,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路可以走。
“屈濤的傷怎麼樣了?”鄭永忽然問道。
“應該好地差不多了吧。”
鄭永稍稍沉吟了下:“讓他帶一個連的人去,把總參謀長給我接回來......”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蔣百里,從前幾天反饋過來的情報看。總參謀長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在第三戰區鄭永始終覺得,缺了誰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缺了總參謀長......
這時候看到陶平匆匆走了進來。面色有些陰沉:“總指揮,左梅女士來了。”
鄭永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左梅女士來了嗎?
他怕,真的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左梅女士一直在南京陪着自己的參謀長,在自己的記憶裡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參謀長,可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
“請,請左梅女士進來......”
好像憋足了勇氣,鄭永才從嘴裡吐出了這一句話。\\\\\
看到蔣左梅的時候。鄭永真地沒有膽量說什麼,他生怕自己聽到任何不願意聽到的事情。倒是蔣左梅微微笑着說道:
“總指揮。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請您放心,起碼在我離開南京的時候我地丈夫還在......”
從來都沒有過崩潰的感覺,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從心底裡浮現。
“起碼在我離開南京的時候我的丈夫還在......”
沒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方震先生的生命,已經在論分秒算了,或者,他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離開自己,離開他爲之奉獻了無數心血的第三戰區......
“這是先生託我帶給您的。”蔣左梅將一個細心包裹好地東西交到了總指揮的手裡。
手在那顫抖着,鄭永哆嗦着打開了包裹。他看到。裡面是一疊厚厚地稿紙。
“日本人,一個外國人的研究。\\/\”
這是方震先生寫的。其實在很久以前,鄭永就已經看到這篇文章了。當然,那是在屬於自己的那一個時代,一個方震先生並不知道的時代......
缺乏內省能力的日本國民呵!身長是加增了,體重是仍舊,這是一件怎樣嚴重的象徵!向外發展超越了自然的限度,必定要栽一大筋斗
“白種人中一兩個窮小子受銀行的老班的氣,不得已跟著這位揮霍無度,內在空虛地大闊少想要出風頭,一定會上當會倒黴......
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白種人中一兩個窮小子受銀行地老班的氣,不得已跟著這位揮霍無度,內在空虛地大闊少想要出風頭,一定會上當會倒黴......
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
鄭永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了文章中地每一句話,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一些溼潤潤的。
“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講和!”
“把這篇文章通過各中渠道讓全國民衆知道!”鄭永忽然說道:“記得,我要讓每一個人都能夠看到這篇文章!”
鐵定國接過了總指揮手裡的東西,然後對着蔣左梅深深鞠了一躬:
“左梅女士,謝謝你,不,應該是謝謝總參謀長。\//\當着總指揮的面,我不怕和您說句實話,之前我雖然也知道抗戰必勝,但通過什麼渠道勝利,多少時間才能夠勝利,我心裡一點底沒有,可是當我看到方震先生這篇文章之後,抗戰勝利不會超過十年!”
鄭永很想告訴自己的愛將,在真實的歷史上,抗戰如果是從“八一三”算起的話,用了八年時間,可是當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也許根本就用不了八年......
但對於一個不知道未來的人來說,比如自己的參謀長蔣百里。身處在這個時代的他,已經憑藉着自己卓絕地智慧預示到了抗戰勝利的具體時間......
“左梅女士,請你告訴我實話。”鄭永忽然一字一頓地說道:“方震先生的身體究竟怎麼樣了?”
左梅女士還在那微笑着,可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總指揮,我求你,我求你,幫幫我的先生吧!”
鄭永的腦袋裡一陣眩暈,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把拉住了左梅女人的胳膊:“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方震先生究竟怎麼樣了!”
眼淚就像斷線一樣流了下里,左梅女士抽泣着說道:
“其實。從南京保衛戰一開始,先生的身體就已經非常不好了,可是他一直告訴我,總指揮對他有知遇之恩,無論怎樣,他也一定要支撐下去,他必須指揮部隊死死地守住南京,否則他就對不起總指揮和第三戰區......
我離開南京的時候。先生已經大口大口地咳血了,他每天都會昏過去幾次。可是每次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第一個問的一定是南京現在地情況怎麼樣了,沒有人可以勸他。總指揮,如果他還在南京的話,他,他一定堅持不住了......”
“屈濤!屈濤!給我把屈濤立刻叫來!”
鄭永忽然用前所未有的暴躁口氣叫了起來。
“偵察營營長屈濤到!”正巧屈濤已經奉命趕到。
“你,你!”鄭永的手指着屈濤,面色有些可怕:“立刻帶一個連,不,帶着你全部的偵察營給我到南京去。你只有一個任務。就是把總參謀長給我救出來!哪怕你們一個營全部死了,記得。我也要看到活着的總參謀長!”
屈濤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總指揮這樣的表情,他怔了一下接着大聲說道:
“是。總指揮請放心,即便我的部隊全部死在南京,我也一定會把總參謀長帶回來地!”
“謝謝你,屈營長。”左梅女士稍稍緩解了一下神經,接着從懷裡掏出了一份信件:“總指揮,這是我們先生給您的私人信件。”
鄭永顫抖着手接了過來:
“恆淵,自從一別,匆匆數月,心中甚是牽掛,不知部隊可曾整編完畢,你我商量之未來作戰計劃是否完成?
南京守得非常艱苦,將士們都表現得很勇敢,假如有一天南京真地丟了,請你千萬不要懷疑士兵們戰鬥到底的決心和勇氣。
我的身體真的不行了,我怕我堅持不到和你再重新見面的那一天了,可是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我有一些話一定要對你說說。
請你堅信抗戰勝利是必然的事情,原來我的預計是八到十年,但是從目前的戰局進展來看,這個時間應該可以大大以前了。
自從你擔任第三戰區的最高司令長官以來,做到了無數別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你帶着你地部隊取得了一個又一個輝煌地勝利。
倭寇必敗是我們早就取得的共識,但是用什麼樣地方法取得勝利,以及在取得勝利之後對待倭島採取什麼樣的態度我們卻存在着分歧。
我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關於這幾點我真不地想再和你爭辯,但我希望你是對的,因爲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從來就沒有錯過。
說一下南京目前的戰局吧,我認爲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已經到了撤退的時候了,否則隨着戰局的延伸也許我們連一個士兵都撤不出去了。
倭寇在佔領南京後,勢必會進行一段時候的休整,而這卻同樣也給了我們緩衝的時間。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在條件沒有成熟的情況下,千萬不要貿然舉行反擊。
必然會進行談判的,但所有的談判只是雙方在拖延時間而已,唯一的目的就是爲了下一次殊死的較量而積蓄能量。
第三戰區以屢勝之師,勢必激勵士氣,吸引大批熱血青年參軍,在雙方舉行談判的時候,我認爲正是大量擴充力量的機會,千萬不可因一時意氣用事而耽誤大局。
總指揮,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你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你對大局有着非常好的把握以及領悟力,但有的時候從你的脾氣看來,真的是一個非常喜歡冒險的人。
冒險不是一件壞事,但要分在什麼情況下,比如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下,非但不能冒險或者說是過分的憑藉感情,而且必須要忍,甚至要忍到別人無法置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