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非常大了。”
在遭到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山本宏次的樣子卻依舊顯得非常平靜:
“我的擔心終於成真了。鄭永還是做出了那麼瘋狂的事。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伏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東線的第六師團和所屬部隊。應該已經遭受到失敗了。師團長閣下。不能再繼續猶豫下去了。天氣對我們同樣不利。應該下令儘快撤離了。”
藤田進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是應該撤離了。但是司令部那……”
“不用再管什麼司令部了。等他們做出了決定。也許我們已經被包圍了。將來追究的時候。您可以說是我擅自下達的命令。師團長閣下。請儘快下達命令吧!”
山本宏次幾乎是在那哀求地說道。
藤田進微笑了下:“山本君。爲了帝國的榮譽。難道我還怕承擔什麼責任嗎?”
十一日晚七時三十分。在遭受了突然打擊一個小時後。第三師團果斷下令撤退。
但在亂成一團的戰場上。撤退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是中日雙方的士兵已經絞殺在了一起。根本無法有組織的撤退。
“各部放棄一切物資。放棄戰鬥。不顧一切撤出戰場。無論傷亡數字!”
在這關鍵的時刻。第三師團再次下達了這條命令。
看起來有些恥辱的命令卻在最大程度上挽回了大多數第三師團士兵的生命。
日軍開始瘋狂撤退。重武器完全扔給了中國軍隊。甚至出現了明明可以對附近被圍友軍施以援手。但卻堅決不顧友軍生死逃跑的情況。
犧牲一小部分人。救出大部分士兵的生命。這就是山本宏次唯一所想的。
他並不是特別在乎什麼帝國軍人所謂的榮譽。和戰場上最後的勝利相比。榮譽算不了什麼。留下這條命才能在日後重新洗涮這樣的恥辱。
這就是山本宏次。一個與絕大多數日軍軍官不一樣的山本宏次……
“是嗎?日軍開始撤退了?”
當聽到這一消息。鄭永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戰鬥纔剛剛開始沒有多久。第三師團居然開始撤離?
“是地。他們開始跑了。而且跑得非常慌張。物資幾乎全部放棄不管。正在大踏步後撤。總指揮。氣候勢力惡劣。對我們的追擊也非常地不利!”
聽着電話裡地聲音。鄭永稍稍想了一下:
“停止追擊。各部負責絞殺殘敵。收攏物資。於十二點前撤離戰場。”
說着他又叫過了參謀。皺着眉頭說道:
“命令兩翼包抄之友軍部隊停止行動。撤回原先陣地。命令東線部隊繼續突擊。於明日晚間結束東線全部戰鬥。命令西線部隊主動脫離戰場。返回陣地候命!”
等參謀一一記錄下來離開後。鄭永的眉頭稍稍鬆展了一些:
“山本宏次。一定是那個山本宏次。記得在東北的時候。這人就是我的老對手了。看着自己的友鄰部隊遭受攻擊。但始終按兵不動。這次又那麼快的就脫離了戰場……”
“命令下得好快啊。”蔣百里嘆息了一聲:
“只要再晚下達一個小時。我們兩側地部隊就能夠完成包抄了。這個人一點也不像我們之前遇到的倭寇軍官。居然跑得如此堅決。連物資。士兵們地生命也完全都顧不上了。難道他並不在乎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嗎?”
“有地時候逃跑並不是一種恥辱。”鄭永點燃了一根菸:
“會逃跑的軍人未必便是懦夫。只曉得一成不變的執行命令。寧可全軍陣地也不肯下達撤退命令的反而不是真正的指揮官。方震先生。以後遇到這個人我們要多注意了。”
“總指揮下一步準備怎麼辦?”周恩來輕聲問道。
“以後日軍不會再那麼輕易上當了。他們的行動會更加的小心謹慎。”
鄭永的表情稍稍放輕鬆了一些。他用力吸了兩口煙:
“日軍連續遭到挫折。將會瘋狂對我第三戰區進行報復。從現在開始我們將每天都會面臨最殘酷地戰鬥。我一直期待着即將到來地會戰。但我現在又害怕看到。從我擔任第三戰區總指揮到現在爲止。陣亡的中國官兵。已經實在太多太多了。”
“但總指揮同樣也給予了日寇一次又一次地重創。這樣的戰區在中國絕對沒有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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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微笑着說道:
“所有的勝利都是由無數軍民的鮮血換來的。第三戰區成功的狙擊住了日軍的瘋狂進攻。最大程度消耗了日寇的在華力量。第三戰區的功勳將沒有任何人會忘記!”
鄭永掐滅了菸頭:“恩來先生。就要走了嗎?”
“是的。明天就要走了。”周恩來的話語中有些戀戀不捨:“不過。我見證了一次偉大的戰鬥。結實了那麼多國軍中的朋友。我很開心。總指揮。參謀長。今天我藉着你們的酒。敬你們兩位抗日英雄一杯!”
說着他仰首喝完了杯子裡的酒:
“總指揮。新四軍隸屬於第三戰區。當完全服從總指揮下達之作戰命令。雖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亦絕不後退。請總指揮不必客氣。有任何需要的地方都可以和我們的葉軍長說。有任何的情況你都可以直接找我不得不承認周恩來是個充滿了魅力的人。鄭永默默點了點頭……隨着日軍第三師團主動撤離戰場。東線頑敵被逐一掃清。東線之戰暫時告一段落。而在西線的戰鬥。中日兩方軍隊也都開始撤至原先陣地。
這次的戰鬥打得異常慘烈。雙方都蒙受了重大傷亡。
日軍的銳氣再次遭到了沉重打擊。尤其是第六師團遭到了第十六師團一樣的遭遇。全軍覆滅。更讓日軍的士氣跌落到了最低點。
第三師團因爲在沒有經過請示的情況下主動撤離。在日軍司令部看來是帝國軍人最大的羞辱。是難以承受的事情。
身後背景深厚地藤田進只被輕描淡寫的斥責了幾句。並沒有遭到什麼實質性地處罰。但做爲替罪羊地山本宏次卻再次被調離了一線作戰部隊。
這是山本宏次第二次被從前線調走了。
他並不在乎這些。甚至可以說已經習以爲常了。他非但不感到恥辱。反而還認爲這是自己最大的光榮。因爲在第三師團撤離戰場之後。有情報表明只要再晚一些。第三師團將會陷入到可怕的包圍之中。
是自己。保全了第三師團!是自己。保全了第三師團絕大多數士兵們的生命!
做爲自己的對手。山本宏次感謝鄭永給予了自己這次一展才華的機會。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地事情。
以後還會再次在戰場上遇到的。到了那個時候。也許纔是真正一較生死地機會。
人生難得能碰到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山本君。大本營地人都瞎了眼了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不是及時撤退第三師團將會遇到什麼樣可怕的事情嗎?”
藤田進憤怒地喝下了一杯酒。
這是他爲自己的參謀長擺的送行宴。儘管自己盡了一切的努力。但還是無法改變司令部已經做出的決定。
他必須要感謝這位之前看起來“優柔寡斷”的參謀長。如果不是他的話。第三師團一樣可能遭到到可怕地災難吧……
“沒有什麼。當初我在滿洲被調離地時候心情非常淒涼。但現在我想我已經習慣了。”
山本宏次微笑着舉起手裡的杯子敬了藤田進一杯酒:
“其實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麼壞事。我可以安心地分析戰場上的形勢。專心地研究支那人作戰方式。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還能重新在戰場上有所作爲。我會期待着和鄭永再做一次生死間的較量……”
藤田進非常佩服參謀長的這份淡定。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摧毀他的信心。
“鄭永。鄭永。依然是那個可恨的鄭永啊……”
藤田進喃喃地說道:“一次接着一次。我們在他的手裡不斷吃虧。可支那人的第三戰區卻還就在我們的眼前。但我們卻一點辦法沒有。這樣什麼時候才能打進支那人的首都。什麼時候才能征服整個支那?”
“其實支那人並不比我們好過。”山本宏次放下了杯子:
“他們雖然不斷在取得着勝利。在自身的力量也在急劇消耗着。閣下。我認爲支那人從這次開始將再也無法取得那麼大的勝利了。支那人的第三戰區遲早會被帝國軍隊佔領。而這僅僅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他的目光看向了外面還在稀稀拉拉下着的雨。有些出神地說道:
“如果這個人是帝國軍官的話。也許我們早就佔領整個支那了。但很可惜。一切只是如果而已。他還是支那人。還在領導着支那軍隊繼續戰鬥……”
“山本君。請問在走之前您對我們還有什麼教誨嗎?”
說這話的時候藤田進並不像是一個長官。反而更像是一個謙卑的部下一般。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山本宏次恭恭敬敬地說道:
“如果說實在有的話。那麼只有一條。就是在未來的戰爭中。無論那個支那軍人怎麼誘惑。第三師團絕不能上當。一定要小心謹慎的作戰。那是一個狡猾的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把自己的破綻賣給我們的。
必須穩紮穩打。不急不躁的取得勝利。甚至可以向支那人學習。積小勝爲大勝。支那的戰局絕不像我們有些軍官那樣認爲。可以在短時期內取得勝利。這必然將是一場艱苦的。漫長而又可怕的戰鬥。”
他的眼神顯得有些陰鬱。在此刻也許他想起了那個不斷給予着日軍重創的中國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