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蘇曉的人名叫賀勝,快四十歲了,是個沒有正規職業,連一份工作都沒有的街頭混混,差不多在一個多月前和剛出獄樑佳茗勾搭上,賀勝那麼大年齡了一事無成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而樑佳茗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人活的都挺邊緣的,也談不上什麼交往,更像是炮,友。
賀勝不知道樑佳茗的過去,從樑佳茗嘴裡聽到的那個版本里,傅子遇和路念笙儼然一堆姦夫淫婦,路念笙挑唆勾引,而傅子遇則是拋棄她又害得她入獄的負心男人。
賀勝這個人本身是有點兒瘋瘋癲癲的,以前在街頭跟人打架被人把門牙打掉了還斬斷了兩根手指,還因爲偷東西坐過牢,一個亡命之徒本身就沒有什麼顧忌,加上樑佳茗成天可憐巴巴吹着枕邊風,他也就答應下來會給樑佳茗出口氣。
大話說出去之後,樑佳茗和他都查了查,發現難度有些大。
賀勝那幫酒肉朋友都不樂意摻和進這事兒,畢竟傅子遇和路念笙都算有些位置的人,怕惹一身臊,賀勝孤軍奮戰,幾天了就沒發現什麼可趁之機。
傅子遇在醫院,路念笙每天路線固定都有司機接送,他也焦頭爛額的。
樑佳茗這一段時間也頗花了些心思,翻路念笙身邊的人,她恨不得那些人都去死,但路念笙如今關係好的居然大都是有些頭臉的人物,她最後把主意打到了蘇曉身上,就是因爲,蘇曉看起來是最好欺負的一個。
一個小職員,沒有多大的社會地位,而且還是路念笙多年的朋友,她覺得折騰蘇曉怎麼也能威懾路念笙一下。
和賀勝一起盯了蘇曉幾天,找到機會將蘇曉綁去之後,樑佳茗先是自顧自發泄一通,對蘇曉拳打腳踢好半天,那模樣有些猙獰,宛如一個瘋婆子,用腳踩蘇曉的臉。
蘇曉脾氣硬,被樑佳茗打了半天沒發出一點點聲音,撩開了頭髮一看,那表情依然是倔強的。
賀勝骨子裡流氓本性作祟,後來看到躺在地上被樑佳茗折騰的衣衫不整的蘇曉,就蠢蠢欲動的,樑佳茗看出來,也不攔,還讓賀勝怎麼狠怎麼玩。
然後樑佳茗才滿意了,因爲蘇曉終於哭了,不但哭,還疼的叫出聲音來了。
樑佳茗總算盡興,賀勝跟着她一起發瘋,那個晚上蘇曉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無休止的折磨,虐打,羞辱……
這些事情,是傅承修去醫院換路念笙的時候,路念笙從傅承修嘴裡聽到的。
傅承修來的很遲,已經是深夜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明明是一身革履,深色西服卻沾染了不少塵土,手上還有一點傷。
路念笙皺着眉頭,“那人渣打你了?”
傅承修站在醫院樓道甩甩手,“沒,我打他,沒控制好力度。”
路念笙就不說話了,攥着拳頭,骨節發白,白熾燈光照下,那張秀氣的小臉也慘白。
樑佳茗的目標是她,而蘇曉是被她連累的。
出事兩天了,蘇曉一句話也不說,明明很清楚是誰做的,卻絕口不提樑佳茗,她想着想着鼻尖就酸了,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沉重的愧疚像是一隻有力的手,攥着她的心臟碾壓,同時,仇恨宛如火苗,在心底,快要燎原。
“樑佳茗呢,大哥你見到她了嗎?”
“沒,”傅承修蹙眉,“那兩個人的關係本來就很畸形,能一起鬧事上,牀,但沒到共患難的地步,對彼此也談不上真的知根知底,我讓賀勝給樑佳茗打電話把人叫過來,樑佳茗可能是察覺什麼,連電話都不接,賀勝也不知道她人在哪裡,明天我先和警方通知賀勝的事情,然後再找樑佳茗。”
想起樑佳茗,他眼底有些鬱色,“這女人真他媽沒完沒了,居然找到蘇曉身上……”
路念笙已經將脣咬出一道痕,眼淚滑落臉頰,“我……我對不起蘇曉。”
傅承修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瞟了她一眼,“你,傅子遇,和樑佳茗之間總得有個了斷,但是不論是什麼形式,蘇曉都不該被牽扯進來。”
許是覺察自己話說的狠,聲音稍微軟了一點,“現在我們只能想辦法彌補,蘇曉這邊你多留意一點,我會盡快找到樑佳茗人。”
路念笙擦了把眼角,擡起頭看着他,“找到了,然後呢?”
這話問的傅承修一怔。
以前他們都是小混混的時候,崇尚的是以暴制暴,但是現在,卻有了很多束縛。
他今天已經打的賀勝肋骨都斷了,人在醫院躺着,他仍舊覺得不解氣,對於賀勝能夠想出的最妥帖的處理方法是丟警察手裡去,可是對於樑佳茗……
他都還沒想,要怎麼處理。
也許可以以牙還牙,但是站在他現在的位置,這樣做卻有一定的風險,他背後有集團公司,有傅氏。
路念笙咬牙切齒,話說的緩慢,“大哥,我想殺了她,我真的想殺了她。”
傅承修睨着她,看清她眼底令人心驚的洶涌恨意,說不出話來。
“她的目標明明是我……”她喉嚨裡發出一聲哽咽,“爲什麼抓的不是我,我寧可被他們抓去的人是我……”
“別說了。”傅承修低了頭,深吸口氣,“誰能想到?”
“蘇曉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害,要怎麼彌補?”她聲線發顫,心口疼的厲害。
就算真殺了樑佳茗都沒有用,已經造成的傷害是無法消失的,蘇曉事發到現在都沒有說過話,彷彿已經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離開來,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韓烈找來的心理諮詢師說情況也不樂觀,只能盡力而爲,還說這樣下去蘇曉極有可能發展爲自閉症,路念笙聽的心驚肉跳。
自閉症是什麼樣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蘇曉還這麼年輕,本來可以有像模的人生,可現在,無辜地被捲入她和樑佳茗的紛爭中,落下一輩子的陰影。
和傅子遇從醫院離開的時候,路念笙手腳冰涼,身體都是僵硬的。
由於路念笙和傅承修談的時候傅子遇還在病房裡面一邊照看蘇曉一邊接電話,所以也不知情,上車後看到路念笙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問出聲:“到底什麼情況,查到人了嗎?”
路念笙神色有些呆滯,慢慢看向他,眼圈泛紅。
他看的心口一緊,擡手撫她的臉,“你別太難過了,我們想辦法補救,要是傅承修查不出來,我們再……”
“查出來了。”
她努力將眼淚忍回去,手指掐着掌心,“大哥今天已經給他教訓,明天要和警察那邊打招呼。”
傅子遇拉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扳開她的手指,看到她掌心裡,她自己指甲掐出的深深紅痕,他眉心緊鎖,“那就好……蘇曉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難過了。”
她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來,只是眼底又有淚光閃爍。
她本來不是愛哭的感性的人,可這一次受傷的是蘇曉,被她連累到這麼慘,她接受不了。
傅子遇傾身,將她抱住了,手在她悲傷輕輕撫,“想哭就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蘇曉這邊我和傅承修還有韓烈都會想辦法,念笙,看你這樣,令我想殺人。”
她臉埋進他胸膛,片刻,淚水沾溼了他衣服前襟。
“……是樑佳茗……”她嗓音抖着,“她認識那個男人的,是她……”
傅子遇背脊瞬間僵硬,將她放開了一點,“樑佳茗?”
她點頭,“明天大哥要找她,她本來目標大概是我,但卻找到蘇曉身上……”
傅子遇瞪大眼,久久無法從震驚中回神。
路念笙擡手擦着眼淚。
良久的沉默後,傅子遇先開口:“明天我和傅承修一起吧,我……”
“你傷還沒有完全好的,”她打斷他,“我知道你想幫忙,但是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我是這麼想的,我跟着大哥去吧?你幫忙照顧蘇曉,行不行?”
傅子遇皺了眉頭,“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路念笙搖搖頭,他這是嘴硬,而且他現在還是個病人,雖然沒攤牌,她也拿他當病人來看,她捨不得讓他勞神費力奔波,甚至在這一瞬微微有些後悔,將這件事告訴他。
他心裡也一定會覺得內疚,畢竟樑佳茗會對蘇曉做這種事,和他也脫離不了關係。
她說:“你聽我的好不好?本來你就是爲我受傷,現在還沒有完全好,還在休養階段,要是有個什麼問題,你讓我怎麼辦?”
傅子遇面色很沉,隔了幾秒,也不忍再讓她覺得爲難,想了想有傅承修在,他點了頭,“好吧,不過有什麼情況記得第一時間和我說,是我把樑佳茗弄到監獄裡面去的,她就算恨也應該是恨我,蘇曉是無辜的,我們要爲蘇曉討回公道。”
路念笙沒說話,心裡難受的緊,而傅子遇別過臉,一拳頭重重砸在方向盤上,心情也沉重到了極點。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進入別墅區後四下是無邊黑暗,似乎要無孔不入地瀰漫到心裡去,路念笙覺得簡直不能呼吸,擡手搖下車窗。
整個世界都在崩潰,她覺得自己快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