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也愣住了。
傅承修扯了扯脣角,笑意有些冷,“大哥?”
傅老爺子臉色沉沉,很嚴肅。
傅承修聲音森冷,“你難道沒注意,他從來沒叫過我一聲大哥。”
“子遇脾氣不好,這些年來在家裡嬌生慣養,你是老大,應該懂事一些。”傅老爺子語重心長,試圖說服傅承修。
傅承修眯起眼,“嬌生慣養,誰養的誰慣的?你把他扔到我生活的江北區去,看看他還有沒有這些臭毛病!”
傅承修話說到這裡,氣氛瞬間凝重。
他心裡有怨意,那是一個兒子對一個父親無作爲的怨意,以前他不曾說出口,可是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忍了。
在他看來,整個世界都在圍着傅子遇轉。
傅老爺子說不出話來。
傅承修一直以來雖然一身痞氣,說話也不怎麼禮貌,但是直接直白地說出自己對於自己和傅子遇不同境遇的不滿,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徐媛見狀,忙打圓場,軟了聲音,“承修,當年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現在不是把你接回來了嗎?”
傅承修冷笑了一聲。
徐媛那些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豪門重血脈,她一門心思趕緊讓傅子遇有個孩子,不過是覺得他對傅子遇地位造成威脅罷了,現在還一副和事佬嘴臉,他覺得噁心。
“我知道你們現在對路念笙不滿,不想她和傅子遇在一起,”他雙手插衣兜,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看着沙發上坐着的幾個人,“我坦白告訴你們,我已經勸過路念笙離婚,不止一次,是她不聽而已。”
傅老爺子無奈開口:“現在的問題很複雜,不是路念笙不配合離婚這件事,而是子遇現在完全失控,爲了留住路念笙拿着路氏的黑賬威脅她。”
傅承修聞言,瞳仁一縮。
有意思了。
“威脅?”
“對。”傅老爺子回答,“她說子遇拿了路氏黑賬,要挾她不同意離婚,所以她才又回到子遇身邊去。”
傅承修扭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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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不過短短這麼一段時間,真是風雲變幻,樑佳茗這個不入流的第三者堂而皇之進入傅家,現在討論家事也不避諱她,而路念笙可好,居然被傅子遇牽制到這一步,又回到傅子遇身邊去了?
他問:“那我找路念笙有什麼用?”
傅老爺子看了一眼徐媛,嘆口氣,“既然現在已經確定要他們離婚,就要把事情完全搞清楚,她看到的是哪些黑賬,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資料,放在哪裡……總不能就這麼直接去問子遇,那肯定是拿不到任何信息的。”
傅承修想了幾秒,“那我自己去找她就可以,你就不用去了。”
傅老爺子一怔。
傅承修心情不好,沒有興趣虛與委蛇,“你們還是多想想怎麼對付傅子遇吧,既然是威脅,主動權現在可不在路念笙手裡。”
話音落,人徑直往樓上去。
客廳一片安靜,直至二樓傳來關門的一聲響,徐媛晦氣地嘆,“這孩子……”
她看傅承修一直就不順眼,不光是因爲傅承修身上那股子痞氣,最重要的當然是他對傅子遇地位的威脅。
傅老爺子也嘆了口氣。
傅承修方纔那幾句話重石一樣碾壓他心臟。
這個圈子裡的男人,年輕的時候有幾個沒有風流過?可是造下的孽卻不好收場,私生子是一個尷尬的存在,自身尷尬,對於他來說,也讓他尷尬,不論怎麼彌補,似乎還是很難毫無嫌隙成爲真正的一家人,他想要傅承修和傅子遇成爲一對真正的兄弟,互相照顧,彼此扶持,可這樣難。
……
翌日。
傅老爺子專程去了d.s.一趟,傅子遇正參加會議的途中sara進來通知他,他簡直猝不及防,匆匆結束會議就去辦公室,傅老爺子有些盲目地四下打量他辦公室。
旁邊櫃子裡面書架上文件成山,要真在這地方,怎麼找的着?
傅子遇走過去將手中文件放桌上,“爸,您怎麼來了?”
傅老爺子坐在辦公桌對面皮椅上,說:“我聽說一些事。”
“什麼?”
“你手裡有路氏的黑賬?”
傅子遇一愣。
路念笙不可能主動去找傅家人說這些事,那唯一的可能——
“你們又去騷擾念笙了?”
傅子遇語氣瞬間就冷下來。
他專門搬家,就爲了有個安生地方得以喘息,可現在好了,傅家有人居然甚至都不知會他一聲,直接去找路念笙麻煩,他不能忍。
“什麼叫騷擾?”傅老爺子臉色黑沉沉,“我們是爲你好,你現在不冷靜,看我們都像是要害你,可是路念笙自己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很清楚吧?”
傅老爺子這話一針見血叫他痛。
說不疲憊是假的,什麼叫做背腹受敵四面楚歌,這就是。
父母打着爲他好的旗號,一心要他與路念笙離婚,從不真正關心他意願。
而他最在乎的那個女人呢,路念笙,她想要離開他,都想瘋了。
他堅持的很累,前路艱險,阻力重重,唯有他一人擔,身邊哪一個會來爲他分擔,別說分擔……
枕邊那個人,連好臉色都不給他一分。
他眸色暗沉下去,“爸,我說過了,我和念笙不會離婚,哪怕她想我也不會同意,除了她我不會接受其他任何女人,你們真要逼我和她分開,就做好心理準備,因爲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和她分開了,就代表我這一輩子不會再娶。”
“……”
傅老爺子說不出話來。
因這一刻的傅子遇,說話太沉穩,太平靜,太篤定。
他是認真的,嚴肅的,不是一時興起,心血來潮,也不是因爲任何憤怒或者是別的情緒,這是他經過考慮得出的結論。
說不生氣,不可能,作爲一個年邁的父親,對兒子還能有什麼期望,不過是成家立業,傅子遇天生不愁立業,可這成家,卻讓他和徐媛操碎了心。
“可樑佳茗你打算怎麼處置?”傅老爺子話鋒一轉,“你和路念笙已經鬧成這樣子,就算你樂意死死拖着,有沒有想過別的人?樑佳茗肚子裡的孩子會一天一天長大,現在你媽把她帶回了家裡,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有個私生子,而且……”
傅老爺子猶豫幾秒,說出:“知道你不要他,他會難過,會怨恨你,早晚一天,變成你的良心債,壓着你。”
傅子遇一怔,旋即皺眉,“爲什麼要把她接到家裡去?你同意了?”
傅老爺子擰眉,“你媽惦念她肚子裡孩子,我還能說什麼?現在亂成一團,誰有資格說誰?你在亂來,你媽也在亂來,我說哪邊都是錯,可樑佳茗腹中要真是你的孩子,終歸是咱們有錯。”
傅子遇冷哼,“是,我有錯,我好心去救她被她設計,現在莫名其妙冒出孩子來嫁禍給我,是我有錯,你們這算什麼邏輯?是不是隻要有了孩子就算是有理了?那念笙的孩子呢,你們有沒有想過,念笙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肚子裡的纔是我的孩子!”
傅老爺子見他脾氣又上來,覺得沒法談下去,“吵架能夠解決問題?”
傅子遇拳頭砸了一把桌子,不說話。
吵架是不能解決問題,可他身邊每個人都在給他添堵。
他這個年齡的男人對於孩子沒有太直觀的感受,哪怕樑佳茗肚子裡面真是他的孩子,他確信自己會毫不猶豫讓樑佳茗去打掉。
可傅家二老將孩子當成寶,原本路念笙的孩子才應當是傅家的寶,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爭吵,無休止的陰差陽錯和誤會,讓路念笙和傅家二老之間的關係已經難以挽回,傅家二老至今對她腹中胎兒心存疑慮,導致樑佳茗反而能夠藉着懷孕的機會堂而皇之進入傅家,何其可笑。
回頭想想,若是沒有那些誤會爭執,現在也不會落得如斯境地。
傅子遇說:“反正我和念笙不可能分開,你們別想了。”
傅老爺子耐着性子,“不分開,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挽回她心意,用黑賬威脅算怎麼回事?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了,別人會怎麼想你?”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託樑佳茗鴻福,他的名聲現在已經好不到哪裡去,他也不在意別人眼光。
“你要知道,是個公司長期發展下來都會有壞賬,你開了這個扒對方老底的頭,你確定路氏不會反撲?”
“讓他們來。”傅子遇表情有些橫。
傅老爺子覺得他喪失理智了,沉口氣,“子遇……你手裡雖然佔據d.s.大額股份,但是董事會還有其他人,你這樣下去,就算別人不彈劾你,我也看不下去。”
傅子遇眯起眸子,許久,笑,“你這不是也在威脅我?”
傅老爺子一怔。
“傅氏是你的,你要是樂意,當然可以用些法子讓我失去d.s.的管理權,但是就算那樣,我也不會放棄念笙。”
他頓了頓,“話我放這裡了,哪怕我一無所有,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都不會放棄她,你們不用白費心思了。”
傅老爺子神色冷下來:“你要爲了她,與全世界爲敵?”
“對。”
傅老爺子氣急敗壞起身,“你可別後悔!”
說完轉身就離開,門關上,傅子遇神色頃刻垮下來。
滿溢落魄與哀傷,他是願意爲了她與前世界爲敵,可是她卻不給他一點希望。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他拿過來接聽,是閆傑聲音慌里慌張傳過來。
“傅總,有人在把傅太太接走了……”
他眉心一皺,“我不是叫你跟着她?”
“對,可是有男人來,說是太太的朋友,我攔了一下他就動手打人,硬把太太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