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是夢境,呆呆的看着。直到老劉出聲叫她,她纔回過神來。看着深巷中硃紅的大門,她的臉色驀的一變,冷聲問道:“怎麼到這兒來了?”
老劉見她面色難看,趕緊的道:“程小姐給地址就在這兒。”
蕭子蕭抿抿嘴脣,沒有說話,只是坐在車中遲遲的沒有下車。直到那道硃紅的大門被打開,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纔打開車門下車。
一別三年,小程張胖了很多,一張白得像是麪粉團兒似的,鼓起的腰部看起來尤爲的驚心。明明沒有幾步路,她卻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蕭子蕭的跟前。
“我以爲你丫失蹤了呢。”一上前她就氣勢洶洶,杏目圓睜,瞪着蕭子蕭。
蕭子蕭伸手摸了摸那隆起的肚子,笑着道:“都是當媽的人了,脾氣還那麼壞,小心把肚子的寶寶給教壞。”
小程頗不以爲然的撇撇嘴,“兇點兒好,不兇只會被欺負。”
這脾氣和以前還真是一模一樣,蕭子蕭微笑的看着,忽然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不過三年而已,小程就已要爲人母,還真是想不到。一時間唏噓不已。
“走吧,進去坐坐。”一邊說着,她伸手來拉蕭子蕭。
蕭子蕭卻沒有動,靜靜的開口問道:“你怎麼會住在這兒?”大着肚子出現在聶家老宅,自然不是湊巧。
“我嫁給了倪潼你竟然不知道,你這三年的日子過得可真逍遙,就連朋友都不要了。”小程冷哼了一聲,聲音中帶着嘲諷。
蕭子蕭賠笑着許諾等孩子出生後一定會補一個大紅包小程才作罷。兩人正在馬路上說着,倪潼拿着一件外套走了出來,當時蕭子蕭雖然覺得兩人之間有jq,但是卻從未想過兩人真的會結婚。
“倪醫生,好久不見。”她微微一笑,禮貌的打招呼。
倪潼將外套披在小程的身上,笑着道:“客氣什麼呀,進去坐吧。站在這兒幹什麼呢。”
蕭子蕭最終還是沒有進去,站在原地三人寒暄。凌墨的車子停在轉角處,抽着煙,看着前面寒暄的三人。直到那纖細的身影上車離去,他纔將車緩緩的駛進聶家老宅。
很少在家中過夜的凌墨居然留在了家中過夜,但是,從吃過晚飯之後就一直呆在書房,沒有出門過。
林崇明推開書房的門的時候,屋內漆黑一片,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陽臺上,一屋子的煙味。
凌墨不知道獨自喝了多少酒,雖然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是,目光已有些渙散。一旁的小桌上擺了很多個酒瓶子,全是些價值不菲的酒。這樣的喝法,看着都讓人肉疼。
“崇明,替我解除婚約吧。”他走到沙發上坐下,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突然擡起頭來說道。
林崇明收拾東西的手微微的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現在的項目,如果肖家撤資,公司便會因爲資金週轉不周陷入危機中。”
凌墨點燃了煙,沒有說話,緩緩的閉上眼睛,眉心間一片倦色。
蕭子蕭回到公寓中,洗漱完畢躺在牀上,回想起大肚子的小程,她的嘴角出現一抹苦澀的笑。如果,她不是一直都服用那些藥,興許,孩子都會到處亂跑了吧。
睜大了眼睛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手指撫上了光滑的小肚子。她從二十歲開始,便憧憬有一個小寶寶,一直到二十八,都沒能有一個孩子。
其實,真應該找一個人嫁了。二十八,早已屬於嫁人的年紀。曾經聽人說過,沒有愛的婚姻太難熬,可是,愛情的保質期不可能是一輩子。
蕭子蕭突然無比的疲倦,這三年來,她從未想過這方面的事情,大概是今天看到小程受了刺激。
第二天一早到公司,就看到秦昭嬉皮笑臉的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口。蕭子蕭忍不住的又揉了揉太陽穴。
“你怎麼來了?”邊揉着太陽穴,她邊往裡走。她原本以爲,有穆二少的打岔,秦昭不會再上門來了的。誰知道她不但來了,而且還特意的到公司門口等她。
“我不是說請你吃飯嗎?我給你的助理打電話,得到的永遠都是蕭總在忙這個答覆,所以我就過來啦。”他說得理所當然,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孩童一般。
她最近確實很忙,並非是andy敷衍他。走到一旁給秦昭倒了一杯水,她淡淡的道:“你那麼閒怎麼不去你家公司幫忙?”
秦昭的面色有幾分的尷尬,過了一會兒纔開口道:“公司不是有他們嗎?”
蕭子蕭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個時候你不去爭,等到你父母過世,還有你的嗎?”
她說的是現實得不能現實的事情,秦昭沒想到她會這些,沉默了一會兒,才苦澀的開口道:“我爭也爭不贏,也無意爭。”
蕭子蕭沒有說話,將杯子遞給秦昭。確實,以他的腦子,怎麼可能爭得他那羣財狼。
秦昭受寵若驚,接過杯子,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你在那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是易辰的姐姐太過分。其實,你和易辰挺般配的。”
秦昭知道蕭子蕭一點兒也不驚訝,他和顧易辰的關係比較好,即便是大洋彼岸,他們也經常通電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顧易辰就是秦昭的軍師。
他沒有傻傻的和家族內部的人爭,這大概就是顧易辰的主意。
蕭子蕭抿了抿杯中的水,悶頭道:“她沒錯,有她那樣的姐姐,是顧易辰的福氣。”
“可是僱兇殺你這樣的事情也太離譜了!”秦昭忍不住的反駁,脫口而出。
蕭子蕭沒有說話,呆呆的看着杯壁。剛剛到加拿大,顧亦茜就警告過她,讓她離顧易辰遠一些。
三年以來,顧易辰對她的種種關照,終於成了導火線。她還記得,她躺在醫院中時,顧易辰和顧亦茜爭吵時說的話。
她說,“她不愛你,從頭到尾,她都從未愛過你。你捨不得放下,就讓我替你終結。”
顧易辰雙眼赤紅,幾近咆哮的道:“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我已經按你們的要求做到現在這樣,你們到底想怎樣,是不是隻有將我逼死,你們一個個的才甘心?”
顧亦茜摔門而走,最終妥協的還是顧易辰,在她出院後的第三天,他就告訴她,他已經給她安排好了工作。他害怕失去她,所以,只有讓她離開。
他太瞭解他那個家族的人,只要能達到目的,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蕭子蕭離開加拿大的時候,顧易辰的母親蘭姨曾經約她喝過咖啡,她說:“子蕭,我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求你離開易辰。他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會允許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同他結婚。”
微微的頓了頓,她又接着道:“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一個不愛自己的老婆,即便你們在一起,即便你是一個好妻子,最累的那個人,也仍然是易辰。”
她當時其實想說,她會試着去愛顧易辰。可是,這話,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見蕭子蕭不說話,秦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結結巴巴的道:“對對不起。”
蕭子蕭回過神來,神色恍惚的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一直都欠了他一句對不起。”
其實,她欠她的,何止是一句對不起。她欠他的太多太多,即便是來世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秦昭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區,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蕭子蕭也沉默着,辦公室裡非常的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窒息。
過了好一會兒,秦昭吞了吞口水,握緊手掌,低聲的說道:“子蕭,如果你不介意,讓我照顧你好嗎?”
蕭子蕭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算盤打錯了,我可精力替你收拾你們家的那爛攤子。”
秦昭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道:“唉,被你看穿我的主意了。其實顧氏能給你的薪資,我也能給啊,興許還能比顧氏的更加優渥呢。而且啊,我可不想顧易辰一樣,是個周扒皮,我可比他會憐香惜玉多了。”
說完,他朝着蕭子蕭眨了眨眼睛,嘿嘿的笑着道:“你難道不考慮一下?”
蕭子蕭冷笑了起來,道:“你對顧易辰可真好,轉過背就開始挖他的員工了。”
秦昭聳聳肩,道:“愛才之心,人人有之嘛。”微微的頓了頓,他又接着道:“子蕭,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孩子。”
他的語氣真摯,此話完全出自肺腑。目光落到那有些疲倦的臉上,突然一下子想起,被灌酒的那個晚上的蕭子蕭,雖然喝得醉了,但是她的目光中,帶着的是輕蔑以及不屑。她和他,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蕭子蕭搖搖頭,苦笑着道:“我不想堅強,可是,我已無枝可依。”
秦昭深深的凝視着那抹苦澀的笑意,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疼痛。他突然覺得,他真的就如圈子裡所傳的那樣,完全是一個膿包。他只知道抽菸喝酒玩樂麻木自己,而眼前的女孩子,堅強得讓他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