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他害怕他已趕不走她心裡的那個人。他給過她太多的傷,而他,則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溫暖着她的人。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脣畔柔軟的笑容,已不再是爲他綻放。他們躺在同一張牀上,卻像是相隔着整個太平洋,陌生得讓他害怕。
房間中漆黑一片,黑暗中只聽得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凌墨睜大了眼睛,緊握的拳頭無力的鬆開。
第二天蕭子蕭起得很早,做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纔回公寓換衣服上班。
剛到公司阮慶宇便將今天的行程表給了她,她揉着眉心看了一會兒,將行程表放到桌子上,淡淡的道:“最近一個星期,凡是晚上的飯局宴會什麼的,都推掉吧。”
阮慶宇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待他走出辦公室之後,蕭子蕭發起了呆,凌墨昨天晚上一整晚都睡得很熟,沒有發燒。就這樣好好的修養下去,一個星期之後,傷口估計能結痂。
下午一下班她就去了附近的超市買菜,凌墨的口味很叼,這幾天抽菸喝酒,估計也沒能好好的吃幾頓飯。就連林崇明,倪潼都說不了他,阿姨更是拿他沒有辦法。
林崇明擔心她不會去,她剛到超市就給她打了電話。想着還有很多要買的東西,她也不客氣,告訴了他地點,讓他過來接她。
他估計就在附近,掛了電話沒有多久,他就出現在超市中。他一向都是少言寡語的,推着推車跟在蕭子蕭的身後,時不時的出聲提醒蕭子蕭,凌墨都喜歡吃些什麼。
最後蕭子蕭受不了了,瞪了他一眼,道:“要不你來做?”
他有些訕訕的別過頭,接下來的時間中,沒有再說話。有免費的勞力用,蕭子蕭自然是不會客氣,買了很多的東西。除了菜之外,還買了一大堆的水果零食,站貨架面前看到包裝精美的戒菸茶,她拿着看了看,丟進了推車中。林崇明的嘴角有些抽了抽,別過頭假裝沒有看見。
雖然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但是依舊堵車。車輛移動的速度慢得跟蝸牛似的,蕭子蕭玩着手機,有些不耐煩。c市的交通就是那麼糾結,從早堵到晚,c市的人估計有十分之一的生命都浪費在堵車上。
相比於蕭子蕭的煩躁,林崇明則是沉穩了很多。即便是被堵得十幾分鍾也移動不了一百米,他的雙眼卻一直視着前方的道路,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苟,和一個木乃伊真沒什麼兩樣。
兩人到達公寓的時候,離下班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天色漸漸的黑了起來,公寓的窗戶中透露出暖黃的燈光。
一路上樓,纔剛打開門,便聽到一地噼裡啪啦的破碎聲。接着是凌墨暴躁的聲音:“滾滾,誰讓你做這些了,我不吃!”
“凌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給您重新做。”阿姨誠惶誠恐的說着,俯身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蕭子蕭怔了怔,林崇明搶先進入了室內,看來看一地破碎的瓷片和湯湯水水,面無表情的道:“阿墨,蕭小姐過來了。”
一邊說着,也不理凌墨,徑直將手中的菜放入了冰箱中。凌墨朝着門口看去,看到擰着菜的蕭子蕭,有些慌亂,趕緊的俯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林崇明這人也是一個腹黑的主,放了菜就將阿姨叫走了,留下凌墨一個人收拾着他自己弄出來的殘局。
蕭子蕭看也懶得看他一眼,擰着菜直接走進了廚房,然後忙碌了起來。
凌墨滿手油污的將瓷片收進垃圾桶中,又用抹布將那些菜啊粥啊弄進了袋子中裝上,他從未做過這些事情,笨手笨腳的將油漬弄到了衣服西褲上,搞得是一身的狼狽。他自己卻是渾然不覺,一邊收拾着一邊看着廚房的方向。
地板上染了油漬,有些不好弄,他用洗滌液清洗了好幾遍纔算完事,身上本來就有傷,收拾完畢額頭上已佈滿一層密密的細汗。一身的油污,濃密的黑髮凌亂不堪。看着光潔如昔的地板,他看了看廚房的方向,長長的舒了口氣。
換衣服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兩菜一湯,湯是烏骨雞湯,阿姨早就煲好了的。蕭子蕭另外炒了一個魚香肉絲,一個素炒菜心。明明是極其簡單的晚餐,凌墨卻吃得非常的香。就連他最討厭的青椒最後也吃得乾乾淨淨的。
吃過飯之後他快速的站起來收拾碗筷,對着蕭子蕭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洗澡吧,我來收拾。”
語氣中帶着討好,蕭子蕭也不客氣,打了個哈欠進了浴室。洗漱出來,凌墨已經去了臥室。她進廚房裡看了看,洗碗臺上一片狼藉,打開碗櫥一看,洗好的碗碟子上還有油漬和辣椒皮……
那麼大一個人了,竟然還連碗都洗不乾淨,蕭子蕭無語到了極點,又重新拿出來清洗了一遍,收拾了廚房,纔到客廳中看郵件。
凌墨的煙癮有些犯了,礙於蕭子蕭在又不敢在臥室裡抽。看了看在客廳中認真的盯着電腦屏幕的蕭子蕭幾眼,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了洗手間。
抽完煙,等到煙味散了之後他用力的嗅了嗅,確定沒有任何的味道之後才走了出去。到客廳見蕭子蕭仍然在處理郵件,悄悄的鬆了口氣。
他是特大男子主義的人,現在變得那麼小心翼翼的,甭說是外人感到彆扭,他自己也彆扭到了極點,招呼也沒打,快步的走進了臥室。
蕭子蕭擡起頭的時候,正巧看見那像是落荒而逃般的背影,鍵盤上的手指微微的頓了頓,起身燒了開水衝了一杯茶。
當蕭子蕭端着茶進入臥室的時候,凌墨受寵若驚,趕緊的接了過去,也顧不得燙,喝了一大口。
茶的味道有些怪怪的,雖然他常年喝慣咖啡,但是在商場上的人,都是八面玲瓏的,茶道也略懂幾分。一連喝了好幾口都沒品出這是什麼茶,擡起頭正想問蕭子蕭的時候,正對上了她那淡淡的目光。
他有些不自在的又喝了一口茶,討好的笑着道:“這茶真好喝。”
蕭子蕭咬了咬嘴脣,忍住了笑意,垂下頭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當然,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蕭子蕭同樣的又衝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凌墨臉上的表情微滯,又不敢拂了佳人的好意,只得硬着頭皮將面前的茶喝下。
當然,喝完之後又口是心非的讚歎了一番。蕭子蕭依舊是面無表情,悶頭吃着自己的早餐。
中午林崇明送文件過來,凌墨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昨天買的那茶是什麼茶,我怎麼沒喝過?”
林崇明強忍住笑意,捂住乾咳了一聲道:“我也不太懂,蕭小姐挑的。好像是新上市的,挺貴的。”
凌墨這人很聰明,但是一遇上蕭子蕭就糊塗了。別說是戒菸茶了,就算她買的是買了砒霜,他一樣樂顛顛的喝下。
果然,一擡出蕭子蕭,他就不再問下去了。俊臉還上浮現出一絲柔軟的笑意,直看得林崇明嘴角抽搐。唉,這智商啊,哪裡像是堂堂的凌總了?
週五剛上班,蕭子蕭就接到了蕭韻美的電話。她在電話中的聲音很急,帶着哭腔,一開口便道:“子蕭,你能不能過來看看萌萌?”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蕭韻美對她充滿了愧疚,簡單的事情不會找她。這次,肯定是陳萌萌遇到了什麼難事了。
“你們在哪兒?”她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直接問了地點。
陳萌萌確實是挺可惡的,但她也是被環境逼出來的。如果不是從小生活的環境,也許,她就不會是今天的她。
趕到醫院的時候,蕭韻美早就等到了醫院門口。見她下車,趕緊的迎了上去。
“子蕭,真是麻煩你了。”她一邊說着一邊抹着眼淚,眼睛紅紅的,已經哭了很久。
“她現在怎麼樣了?”蕭子蕭面無表情的問着,一邊說着一邊往醫院中走去。
蕭韻美又抹了抹眼淚,哽咽着道:“已經在流血了,醫生說隨時都有可能會大出血,要是不立即手術,也許會危及生命危險。”
蕭子蕭沒有說話,從蕭韻美的手中拿過單子去交了住院費和手術費。陳萌萌這種人還真是夠悲哀的,平時進出的是奢侈品店,而這個時候竟然連手術費都湊不出來。
上了樓,蕭子蕭一眼就看到了捂住肚子坐在藍色塑料椅上的陳萌萌,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額前的劉海凌亂,不知道是因爲痛還是因爲熱的緣故,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臉頰不停的滑下。
現在的醫院總是冷漠的,沒有錢,即便是生命危在旦夕,也沒有人會管你。蕭子蕭沒有同她說話,直接的走進了醫生辦公室。值班的依舊是馬醫生,看到蕭子蕭,她有些驚訝。當蕭子蕭說明了來意之後,她立即讓一旁的護士準備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