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女6

靜女6

沒有了。

孩子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靜女躺在病上,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睛空洞洞的,只剩漆黑,死去的漆黑。

她將手交握在腹部,她的手很瘦,骨節突起,如果有人現在來握一握,會感到一陣滲人的冰涼。

但沒有人。

沒有人。

全都離開了。

靜女撐起子,慢慢下了。

腹部一陣陣的墜痛,但沒關係,心更痛,更冷。

靜女走出了病房,她要回家,也許曾峰會回心轉意呢,也許他正在家中爲她的失蹤焦急呢,也許……

也許,她還不曾失去他呢。

靜女捂住肚子,扶住走廊的欄杆,緩慢地,一步步地走着。

轉過一個彎,她愣住--曾峰,正坐在前面病房前的座椅上,雙手捂住頭,很痛苦的樣子。

靜女走向曾峰,她沒想許多,在那時,在渾渾噩噩的那時,她只以爲他是來找自己的。

她的腳步聲讓曾峰擡起頭,看見靜女,曾峰眼中出現一層冷冷的怒火,他站起來,諷刺地問道:“你是來確定樂宜死沒有嗎?”

靜女呆住:“什麼?”

“樂宜自殺,她割脈自殺!你高興了!”曾峰怒目看着她,以一種厭惡的態度。

靜女看着曾峰,惘惘念說:“曾峰,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從不肯對我兇的,你以前……”

“別提以前了!”曾峰打斷她的話:“我現在很煩!……你差點就害死樂宜了!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早就沒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害死她?”靜女微微一笑,笑中帶着蒼涼:“放心,你永遠會及時趕到的,沒確定你已經到了樓下,樂宜又怎麼會割脈呢?”

“你回去吧。”曾峰背過。

“我想見見樂宜。”

靜女說着便要往前走,卻被曾峰攔住:“她不想見你。”

“曾峰,”靜女平靜說道:“我認識樂宜的時間比你長。”

曾峰沉思許久,終於開門讓她進去。

幽靜的病房中,樂宜安靜地睡在上,空氣中還是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如蛆附骨般啃噬着靜女。

看見她,樂宜慢慢坐起來,曾峰忙上前幫她。

靜女安靜地看着兩人在自己面前親密的表演,不發一言。

“靜女,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曾峰道。

“我想單獨和樂宜說兩句話。”

曾峰本不同意,但看見樂宜也示意自己出去,只得慢慢踱出房間。

門關上。

“我對你是否做錯了什麼?”靜女問,聲音輕得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樂宜低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紗布。

一把刀片。

掀開窗簾一角,直到看見曾峰的車出現。

嘴角含笑。

在暗藍色的動脈上一劃。

血慢慢滲出,鮮豔奪目。

“靜女姐,對不起。”樂宜靜靜說道:“在被父母拋棄的那天,我便知道,世界上能幫助我的人只有我自己。只要能過上好子,有足夠的錢,或者更貪心些--再有一點點的,爲了這一切,我寧願背棄全世界……我知道對不起你,對於這,我無話可說。”

靜女的眼睛始終靜靜地睜着,隔了許久,她點點頭,轉走了出去。

一句話也沒有說。

爲了防止靜女做出過激行爲,曾峰一直待在門外,沒有走遠。

看見靜女出來,他鬆口氣,同時心中有些不安與愧疚。

“靜女,”曾峰艱難說道:“我……如果你願意,我送你去雯姐那……另外,我會給你一筆錢……”

“是要跟我分手嗎?”靜女蒼白地問:“你決定和她在一起。”

曾峰垂下眼,不願直視她:“我……必須要對她負責。”

“那我呢?”靜女顫聲問:“曾峰,我呢?”

“靜女,別這樣,”曾峰嘆口氣:“我也不想事發展到這個樣子……或許,當初……你應該跟着明哥的。”

聞言,靜女如遭雷殛,臉上蒼白如紙。

他後悔了。

後悔要了她。

靜女跌跌撞撞地走出醫院。

陽光寂靜地灑在地上,沒有聲音,眼前的一切就像場無聲電影,一切都那麼遙遠。

又是一個人了。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母親將她送到孤兒院中,自己轉離開。

燦爛的陽光灑在她離去的長街上。

她沒有回頭。

曾峰也不會回頭。

靜女沒有目的地走着,緩慢地走着……直到失去意識。

當靜女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黝黯古樸的房間中。

一個長髮女子正在一旁的書桌上畫着什麼,她並沒有擡頭,只淡淡解釋道:“你在我屋子前暈倒,我便將你移到這裡。”

“謝謝你。”靜女的聲音很空洞,整個人也是空洞的。

女子畫完最後一筆,輕輕將畫具放好,緩慢走近。她皮膚很白,一種過度的蒼白,但並不減損她的美麗,一種妖異的美麗。

“你此刻一定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對嗎?”女子看着靜女,眼睛深得如一潭湖水:“只有有**的人,才能來到這裡……你,究竟想要什麼?”

靜女閉上眼,很久很久之後,終於說道:“曾峰,我只要曾峰。”

“好,”那女子微笑,笑容詭麗如朵曼珠沙華:“如你所願。”

樂宜出院了,曾峰重新爲她找了間房子,佈置妥當,手下的小弟也都知道大嫂已經換人。

一切都已經安排好。

除了靜女。

他找不到她,自從那天離開醫院後,她再沒有出現。

曾峰希望能夠將她安頓好,畢竟,他和靜女有這麼多年的感。

正在尋找之時,靜女主動找上曾峰,約他在當初剛來這座城市時兩人租用的地下室見面。

曾峰如約而至,他明白,靜女是想讓他回憶起兩人的過往。

但是,人是應該向前看的。

果然,一切都是當時的擺設,桌上放着兩碗氣騰騰的臊子面。

靜女柔聲招呼道:“沒吃飯吧,來吃吧。”臉色如常,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靜女,我們談談。”

“好啊,”靜女拉他坐下:“邊吃邊談。”

曾峰無法,只得吃了兩口,放下筷子,道:“靜女,我已經把錢存進你的帳戶中,另外,雯姐那也給你聯繫好了,她會在機場接你,你去之後……”

“去哪裡?”靜女問。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去澳洲。”

“可是我要陪你啊。”

“靜女……你,怎麼了?”曾峰感到事有些不對,以爲靜女受刺激過度一時神智有些不清,便道:“你難道忘記,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們並沒有分手,”靜女臉上竟有種異樣的平靜,那種平靜令人害怕,有着說不出的涼意:“曾峰,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曾峰下意識起,卻忽地感到一陣頭暈,他忙扶住椅子,但手很快也沒有力氣,整個人瞬間軟倒在地上。

曾峰額上滲出冷汗:“你……下了藥?”

“我只有你,曾峰,在這世上我只有你,”靜女慢慢向他走近,眼中有種狂的光,她將背在後的右手拿出來--手臂上,赫然刺着曾峰的臉--而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尖刀。

“曾峰,我要你永遠陪着我。”

噗……噗……噗……

刀捅進**,又拔了出來,伴隨着噴的血液。

腥的血,讓人瘋狂。

一刀一刀一刀。

忘記,怎麼可能忘記呢。

他奪過她的酒杯,替她灌下三大杯酒。

他取下頭盔,衝她一笑,牙齒白而整齊。

他將自己面上的臊子全都分到了她碗中,說,你吃得開心不就行了。

他攔住車,站在門口,微喘着氣,向她伸出手,說,靜女,跟我走。

他向老四搖搖頭,說,我答應過要照顧她的。

他在她生時做了一碗麪,說,靜女,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苦的。今後,我會掙很多錢,你可以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決不讓別人欺負你。

他溫柔地在她耳邊發誓般地說,他永不後悔。

刀下的**因劇痛而痙攣。

淒厲地慘叫。

但,靜女沒有停止。

一刀一刀一刀。

那些記憶鮮明地可怕。

那些刺鼻的,厚重的香水味。

他說,你不要我。他說,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她的。他說,我弄不懂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些什麼!

他說,她要自殺!我必須去看看。他說,我答應過樂宜,不會不管她的。他說,對不起,靜女,我對不起你。

他說,你是來確定樂宜死沒有嗎?他說,別提以前了!他說,我必須要對她負責。他說,當初你應該跟着明哥的。

刀下的**漸漸死去。

他沒有再喊叫了。

房間裡只有刀刺入皮的聲音。

噗……噗……噗……

當警察找到這裡時,只發現一具骨架。

曾峰的骨架。

被剔除得乾乾淨淨。

不知所蹤。

靜女正坐在桌子上,穿着一件白衣,靜靜地吃着一碗麪。

臊子面。

上面澆上了厚厚一層紅光油亮的臊子。

她詭異地自言自語:“臊子的味道很好呢,很新鮮。”

刺青暫時完結。

江水寒確實和刺青店老闆有糾葛,也就是前幾章的“他”。

希望以後撒空空能寫出刺青2,刺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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