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哥——,”劉曉紅從窗口探出頭來,衝着後院大聲喊道:“爸回來了,你們快點回來吃飯嘍。”
張燕回到客廳,只見丈夫劉國棟端坐沙發上,正向他的秘書郭國慶交待什麼事情呢。
“你回來了,正好開飯了。”張燕先與丈夫說了幾句話,然後對郭國慶熱情地說道:“國慶,在阿姨這吃午飯吧。文斌也在家呢。”
這時,劉文斌也從後院返回客廳。
“爸,回來了。”劉文斌向父親看了一眼,走上前捅了郭國慶一軟拳,不無恭維地說道:“嗨,你行呀。跟着我老爸當上秘書了,真夠神氣活現的啊!”
“文斌,怎麼跟郭秘書說話呢,”劉國棟頗爲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板着臉教訓道:“說話要注意形象,注意影響。”
“爸,這不是在家裡嘛。”
“來吧,一起吃飯,”劉國棟從沙發上站起身,衝郭秘書招了招手,溫和寬厚地說道:“嚐嚐你張阿姨的手藝。”
“劉市長,我……”郭國慶本來不想留下,但見領導已開口挽留自己,便衝着張燕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張阿姨,那我就有口福了。”
郭國慶,二十七歲,中等個頭,人長得白淨斯文,高鼻樑,薄嘴脣,能說會道。其父郭老原是七十年代南疆市的市級領導,退下來後一直在家頤養天年。郭國慶有兄弟姐妹七個,他排行老六。
若追溯到以前,郭國慶、劉文斌、秦曉勇三人皆是幹部子弟,不僅同年,而且都在市府機關宿舍大院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熟悉和了解對方。三人是一九七六年的高中畢業生,一起到過農村插隊。劉文斌在1978年返城當了工人;而郭國慶、秦曉勇兩人,則在1978年同時入伍當了兵。當時,秦曉勇去的是陸軍部隊,乾的是偵察兵。入伍不久後,他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而上了前線;郭國慶去的是空軍部隊,乾的是後勤兵。1981年,郭國慶復員回到南疆市,通過關係被分配到市**辦公室,做了一名以工代乾的機要員。半年後,便轉正爲國家幹部,一年後提拔爲副科級,調到市**秘書科任機要秘書。1982年秋季,他考上市廣播電視大學中文業餘大專班, 1985年畢業後馬上被單位提撥爲正科級。兩個月前,劉國棟當選爲市長後,點名將他調到自己的身邊做跟班秘書。
全家人以及客人一起圍坐在飯桌前,熱熱鬧鬧地開飯了。張燕不時地招呼郭國慶挾菜。吃飯時,劉國棟忽然想起什麼,斷斷續續地與郭國慶談論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我吃飽了,”劉曉紅把手中碗筷往桌上一撂,嘴裡的飯菜還沒完全嚥下去,便站起身來,慌里慌張地說道:“爸、媽,你們慢慢吃啊。國慶哥,多吃點呀。我要上班去嘍!”
午飯後,張燕陪劉國棟上二樓休息去了。客廳裡,只留下劉文斌陪郭國慶閒聊,抽菸喝茶。以前,這兩位同齡人有着頗爲相近的生活經歷,本來應該有一些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和談資。但是,時代在變,生活在變,隨之而來的是人之觀念也在變。此時的劉文斌似乎早已掉進了錢眼裡,總認爲經商發財纔是自己的陽光大道;而郭國慶卻正在努力抓住官場升遷的機遇。在仕途之路上追求自己的希望所在。結果,兩人的談話並不投機。
這時,恰巧趙一萍從外面推門走進客廳。她與郭國慶也不陌生,打過招呼後,便藉口來找劉文斌有事說。可郭國慶心裡有數:一對年輕男女總往一塊湊,除了談戀愛還能有啥子事呢?於是,他十分知趣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笑着告辭而去。
“瞧你,真是亂得不行。”趙一萍進了劉文斌的房間,手腳勤快地收拾桌面和座椅上的凌亂衣物,把嘴一撇,埋怨道:“你看吧,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呢。”
“你有什麼事?說吧。”劉文斌坐在牀沿上,與趙一萍保持距離,皺起眉頭,不以爲然地說道:“別收拾了,我都習慣了。”
“你還好意思說呢,”趙一萍撒嬌地瞪了劉文斌一眼,嗔怪地說道:“沒事我就不能來?來看也不行啊?”
“行倒是行,”劉文斌不知如何應對趙一萍,心煩意亂地撓撓頭,搪塞地說道:“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明白呀。”
“明白什麼?”趙一萍往椅子上一坐,把臉一歪,果着劉文斌,認真地問道:“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說呀。”
“算了算了,不說了。”劉文斌陡然將身子往後一倒,順勢抱住被子,閉上眼睛說道:“我困死了,要睡午覺啦。”
“別跟我打哈哈,不許睡!”趙一萍探身過來,伸手擰着劉文斌的一隻耳朵,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起來、快起來。大白天睡什麼覺,我要你起來陪我嘛。”
“哎唷,快放手,真的很痛喲。”劉文斌眥牙咧嘴地叫喚着,身不由已地坐了起來,衝着趙一萍揖讓地說道:“我的大小姐,我說你煩不煩人呀?”
“你煩,我還煩着呢。”趙一萍撒嬌地噘着嘴兒,移坐到劉文斌身邊,又變幻出一張笑臉,嬌柔嫵媚地說道:“下午陪我去逛逛街嘛,然後我們看一場電影去,好不好呀?”
“求你了,你就饒了我吧!”劉文斌輕揉着自己那隻被擰紅的耳朵,突然一拍大腿,故作正經地說道:“我真的沒空呀。下午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你別老懞我呀。今天星期天,你能有什麼要緊事呢?”
“真的,我不騙你。”劉文斌拍着腦袋,裝出一副思考問題的樣子,有板有眼地說道:“跟周老闆生意上的事,等會兒還得去跑跑關係,這些事說了你也不懂的。”
“哼哼,跟我耍滑頭吧你!”趙一萍把臉一揚,十分惱火在劉文斌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然後站起身,賭氣地說道:“真討厭。懶得再理你啦!”
劉文斌一愣神的功夫,趙一萍的身影已從眼前消失了。頓時,他有一種被鬆綁的感覺,渾身上下都覺得自在多了。來到自家後院,他在窗臺上拿起那把玫瑰花:正好十二朵。他把玫瑰花修枝後用紅繩捆成一束,然後捧它在懷,喜形於色地走出家門。他一邊吹着歡快的口哨,一邊啓動那輛公家的轎車,直奔市第一醫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