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坐吧。”劉國棟擡起眼皮,放下手中的茶杯,揮了揮手示意兒子先坐下來。
中間隔着茶几,劉文斌把屁股輕輕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外面的轎車,你開回來的?”劉國棟微微地皺眉頭,臉上的表情有點讓人難以揣測,不輕不重地問道:“是你買的嗎?”
“不是,是公司配給我的。”劉文斌當然不敢把真話說出來。
“你近來都在幹些什麼,”劉國棟不緊不慢地抽着煙,沉吟片刻後,心平氣和地問道:“能跟我說說嗎?”
“我還能怎麼樣呢?”劉文斌歪坐在沙發上,懶散地應答道:“每天上班,好好過日子唄。”
“你還在胡大海的昆鵬總公司裡幹嗎?”劉國棟言語中透出頗爲不滿的態度,面無表情地問道:“聽說你還當上了公司總經理?”
“我不過是幫人打工掙口飯吃罷了,”劉文斌瞅着父親陰沉的臉色,不由地爭辯道:“爸,這也不妨礙你吧?”
“那我問你,”劉國棟繃緊着面孔,表情嚴肅地說道:“前些日子,昆鵬總公司的那一公斤黃金,是不是你去跑辦的?”
“沒有啊,”劉文斌讓父親猝然一問,心裡不禁有點發慌了。但他還是壯着膽子企圖矇混過關,故裝着輕鬆地說道:“那是有關部門特批給昆鵬總公司的,又不是特批給我的,與我何干呀?”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劉國棟壓抑着心中上升的怒火,用手指關節在茶几上敲擊着,一字一句地問道:“我讓你離開昆鵬公司,你爲什麼偏偏不聽,一定還要在胡大海那兒幹呢?”
“你和市裡不是一直都在支持昆鵬公司的發展嗎?”劉文斌的心裡很不服氣,反脣相譏道:“你既不讓我自己開公司,又不讓我在別人的公司裡幹,你到底讓我幹什麼呢?”
“你懂不懂呀,昆鵬公司是我樹立起來的企業典型,你就不能待在那裡。”劉國棟猛然一拍茶几,指着自己的胸口,吼叫道:“我不能讓別人在背後說我以權謀私。”
“有人吃飽了,說什麼不行,”劉文斌哼哈地應付着,並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表示輕蔑地說道:“隨他說去好了。”
“你……”劉國棟從沙發上猛然站起來,用手指着兒子,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給我滾,滾!”
“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張燕聽到二樓的動靜鬧大了,趕緊跑上來,先是勸丈夫消消氣,然後把兒子拉出書房,責怪地說道:“大過年的,就不能不惹你爸生氣?你也太不懂事了。”
劉文斌臉色鐵青地走下樓,一句話不說,抱起兒子亮亮就往門外走,妻子林美娟只好緊跟其後。他們迅速地鑽進那輛白色的皇冠轎車,就離開了父母家……
元宵節後的第二天,劉文斌回昆鵬總公司上班了。
自從劉文斌加盟到胡大海的公司後,便坐到總經理的位置上。他每天沒啥實事可幹,大都是清閒自在的打發時光。他的工作由自己安排,公司對他的上班時間從來不加以限制。平時,如果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靠他出面去打通關節,胡大海事先會向他打招呼的。而對整個管理公司內部方面的事務,胡大海卻很少讓他插手,他也從來不去過問。此刻,劉文斌正悠閒地裡待在總經理室,嘴裡品着香茗,手裡翻閱着春節期間積壓下來的各種報紙。
這時,公司公關部經理唐秋燕敲門之後,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
“劉總,這是公司今年的業務發展計劃書,”唐秋燕臉上帶着迷人的微笑,把手中拿的一疊文件遞給劉文斌,說道:“胡董說,請您看完這些材料之後,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唐秋燕是胡大海妻子陳麗梅的一個遠房侄女,二十四歲,文化水平不高,是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姑娘。她初中畢業的那年,從一個偏遠的縣城裡來到南疆市投靠姨媽陳麗梅,開始在胡大海夫妻倆當年開的商店裡幫工。那時,她的相貌清秀可人、梳着兩條不長不短的粗辮子,長得一點不像從農村出來的女孩子。她不但幹活麻利勤快,招呼顧客也不口拙,還有一技之長:能喝酒。在飯桌上,她喝下一、兩斤白酒,居然臉不紅、心不跳。後來,胡大海把公司辦起來,在社會上的應酬逐漸多了,便把唐秋燕從自己妻子的商店裡叫到公司裡來上班,負責辦公室的接待工作。而每當需要請客的時候,胡大海便帶上她,讓她在飯桌上應付那些能喝酒的客人。劉文斌來公司之後,唐秋燕和他不僅天天在公司裡見面,而且也經常和他一起陪着胡大海坐在飯桌前,與那些在生意場上和公司有關係的客人們盅來杯往,故而他倆也心有默契,相互之間多有關照。久而久之,兩人在情感上似乎變得有一些曖昧了。
“哦,”劉文斌把那些文件擱在桌面上,湊過來握住她的一隻手,親暱地問道:“春節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唐秋燕嫣然一笑,卻把那隻手掙脫出來,說道:“如果沒別的事情,那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劉文斌望着唐秋燕離開的身影,不知心裡在盤算着什麼主意,竟發呆地獨坐了一會兒。半晌,他才抓起桌上的那份文件,身子向後靠在轉椅背上,心不在焉地將材料草草地掃了一遍,便踱步來到隔壁的董事長辦公室。
“胡董,您找我嗎?”劉文斌走進來問道。
“嗯,坐吧。”胡大海熱情地招呼着劉文斌,說道:“公司今年的業務發展計劃書,你都看了吧?”
劉文斌點點頭,表示自己看過那份文件了。
“公司今年有一些新的設想,”胡大海也不扯閒話,面向劉文斌徵求意見,直奔主題地問道:“其中之一,就是準備建立一個工程部。我打算把這攤子的事交給你全權負責。你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