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誰呢, 小子?”危成行挑眉問道。
聶循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說這條路和那道門,蛻勵大學現在是在我的保護範圍內,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難道還不是放肆?”
你的保護範圍……“你是豎牌子了還是貼條了, 誰知道你在這片混啊?”危成行說。
“我已經警告過這片的鬼靈了。再說, 就算這是新來的, 也沒有跟舊住戶們交流過, 當着靈術師的面難道不該立刻認識到錯誤並收斂嗎?”聶循調說, 同時也走進了岔路。
無聊的好面子驕傲。危成行抱臂站在路口,對於這些人不拿錢還巴巴找事做的行爲表示鄙視。所以說,雖然同樣是讓他討厭的世家精英, 危成行偶爾可以忍受與溫淺均和慕安樂那對夫婦合作還是有必然理由的,至少比起聶家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甘願做白工的小少爺來, 溫大少唯我獨尊的死人臉用在等價交換的買賣上也沒那麼不堪入目。
*
顧現走到那道灰撲撲的門前時絕對沒有進去的打算, 但是她剛一走到, 那道門就像是感應到了她一般自動打開,裡面是熱鬧歡樂的人羣, 一個慈祥的老太太邀請顧現加入他們的聚會。
那一瞬間顧現的腦中是空白的,等她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走進了門,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他們笑着鬧着, 但顧現的視野中總覺得有些扭曲, 歡笑聲忽遠忽近, 與視野中的圖像一同扭曲, 扭曲到讓顧現通體生寒,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鬼時,就像她在夢中跳樓時。
又撞鬼了。
顧現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卻找不到應對的方法,不大的屋子中擠滿了人,或者鬼,顧現甚至根本動彈不得。
會死在這裡嗎?
顧現想着,身體微微發抖,卻不像是在害怕,彷彿僅僅是因爲寒冷。
這時門又開了一下,門外的光亮得讓顧現看不清進來了什麼,真奇怪,明明都該天黑了的,居然亮得跟探照燈似的。
被屋子中的生物推擠着,顧現暈頭轉向,突然手被什麼給握住了。
顧現一顫。
“是我。”旁邊一個聲音低聲道,“呃,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但至少這個人你認識的。”
顧現看去,握住她手的是一個有點眼熟的女生,在其另一邊是胡茹,然後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生,三人都看着她,手牽着手。
“你們……”只要看到了一個熟人,顧現就比較安心了,只是依然疑惑。
“安靜。”任平覺低聲說,“其他的出去再說,現在,跟着轉圈。”
轉圈?顧現這才發現,在擁擠混亂的屋內,人羣——姑且算是人羣吧——是在緩慢地作逆時針移動。
慢慢地遠離門,然後又慢慢地靠近門,靜悄悄地,第一個靠近門的羅谷將門打開,四人一個接一個偷偷溜出,任平覺走在最後。屋內的人羣依舊在歡鬧,沒有誰注意到他們,將顧現請進屋的老太太,顧現早就找不到她的身影。
門外聶循調正站在不會引動開門邀請的位置等着她們。
“不驅逐嗎?”看到任平覺出來好習慣地關上門,聶循調問道。
“理他們做什麼?”任平覺笑道,“只不過是個聚會而已。”
聶循調看了眼臉色蒼白又帶着一份不正常紅暈的顧現,皺眉:“普通人誤闖鬧不好會昏死在裡面,就算僥倖出來也很可能大病一場。”比如已經被陰氣侵蝕開始發燒的某人。
——聶循調不想歧視普通人,但就這麼會兒工夫就被侵蝕成這鬼樣子簡直匪夷所思根本就像是主動求侵蝕的結果。
任平覺摸了摸顧現的額頭,頗爲感慨的樣子:“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在岔路口布個結界,讓它更難被發現。”
其實就算是現在也不是誰都能發現這條岔路的,肯定有點靈力底子,只不過,顯然還遠遠不足以自保,但生命危險肯定是沒有的,頂多就算受驚受涼昏迷一場後被人發現睡在大街上。
“那就這麼辦吧。”很有責任感的聶循調接受了任平覺的提議——他主要是擔心萬一自家兄長大人誤闖了呢?
“……不是我戳你痛處,”任平覺慢吞吞地說,“聶音如果有靈覺能發現這條岔路他也不至於被稱爲廢物了。”
“兄長大人除了沒有靈力外完美無缺。”聶循調擺出攻擊姿態面對任平覺。
可重點就在於沒有靈力啊。任平覺無所謂地看着聶循調在那兒瞎緊張,他要是真敢攻擊……那就攻擊唄,再借他數倍的力量他在她面前也攻擊不出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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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侶之間經常會發生一些矛盾,小的可以當做情趣,大的可能會導致分手甚至相互怨恨。
翁喜欣和嚴略棋又鬧矛盾了,或者應該說是他們又有點溝通不良。
“你們倆攤開來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猜來猜去的……”石悠緩打着呵欠,“如果是心有靈犀也就算了,但你們一貫的頻率搭錯,還是不要挑戰這種高難度任務了吧?”
翁喜欣抽了抽鼻子:“古典大美人……”
“劈腿的男人立刻甩掉,”李直勵說,“如果甩掉後你還是不滿,我們可以偷濃硫酸什麼的。”
“略棋纔沒有劈腿!”翁喜欣炸毛,“我只是看到了更適合他的女生,那個女生真的好漂亮,氣質也好,跟略棋同專業又有共同語言……”
“憑良心說,”石悠緩摸了摸胸口試圖尋找良心的位置,“爲了嚴略棋好,你們還是分手吧,你這麼三天兩頭地折騰,一會兒覺得他不愛你了,一會兒還給他物色新女友了,誰也受不了啊。”
翁喜欣沮喪。
這時任平覺推門走進了寢室:“喜欣,有人找你,樓下。”
翁喜欣‘哦’了聲,也沒問是誰找,沒精打采地出門往樓下走去。
“誰啊?”等翁喜欣聽不到了,石悠緩問。
“她家倒黴男友。”任平覺說,“慌得滿頭大汗,碰到我問我喜欣在不在寢室時都快哭出來了,他們倆又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石悠緩起身從翁喜欣的桌上拿起手機按了按,確定其處於關機狀態,對嚴略棋的同情再加深一層,“翁妹子又想多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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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合欽深沉地看着聶音,醞釀着。
“要說什麼你快點,”聶音說,“私下談話就別琢磨什麼修辭手法了,沒其他人聽見,不會影響你貴公子的光彩照人形象。”
“我一直覺得,”樓合欽啓脣,聲音舒緩優雅,他能成爲中文系學生會會長他的外表氣質和聲音替他拉了不少選票,“機械系的女生乾脆利落直率爽朗。”
“於是你找着反例了?”聶音問。
“早就找着了,王月思不就是反例嗎,彆扭得麻花似的。”樓合欽嘀咕,然後在聶音無語等待的注視中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你怎麼看嚴略棋和翁喜欣這一對?早上我遇到嚴略棋他一副又要跳樓的樣子,下午又是一副被愛河淹死的模樣,你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不淡定呢?”
“……”聶音揉了揉額角,“別人怎麼談戀愛你這麼關注做什麼?”你關注就算了,跑來跟我分享這關注又是在做什麼?
“我就想分析一下機械系女生的心理。”樓合欽說,末了彷彿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一句,“你知道的,我兼修心理學。”
聶音看着他,直到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樓會長的意思是,他需要理論分析的支持纔敢追某人。”卞鱈達笑得欠揍。
“誰?”聶音略微好奇地問道。
“這麼關心嚴略棋的近況,”回答的人是卞鱈達,“樓會長要追的人當然就跟翁喜欣關係很好,比如翁喜欣同寢的三人,聶會長你猜是哪一個?我祝福不是任平覺。”
最後一句卞鱈達是真心的,因爲卞鱈達能隱約猜出任平覺背後有秘密,不太適合青春校園言情的秘密,或者說是將她與普通人區隔開來的秘密——雖然樓合欽聽着像是在諷刺誰被他喜歡了誰倒黴,然後樓合欽腦子一轉,以己度人,帶着恍悟的表情對聶音點了點頭:
“放心,我看上的人不是任平覺。”
……我放什麼心?你喜歡誰或者任平覺被誰喜歡跟我都沒關係啊。聶音哭笑不得,但聽出了卞鱈達話中意思的他也不好對樓合欽解釋什麼,只是轉開話題:
“你想追誰請便,不需要跟我報備。”
“反正他也追不到。”卞鱈達插嘴。
樓合欽看向卞鱈達,卞鱈達挑眉。
“你又知道了?”樓合欽有禮詢問。
“我的洞察力當然不是你可以揣摩的。”卞鱈達說,“不久之後的失敗你不用太難過,那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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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的一點摩擦聲,眼前的世界便換了一個花樣,不斷的轉動便是不重樣的世界,就像不斷的穿越。
向樂放下手中的萬花筒,爲這孩子氣的玩具略微失笑,以前她會爲了這仿若穿越的變換而心生嚮往,不過現在,這就僅僅只是玩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