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機械系共有三百來號人,其中女生共二十八人,任平覺所在的班級連她在內共四個女生,剛好一間宿舍。
任平覺是最早到的一個,將新買的生活用品都整理好後,她靠在窗邊,開始發呆。
話說,正常而言,初入大學應該是個什麼心情呢?任平覺摸着自己心臟的位置,很是沮喪地發現她現在跟待在自家時沒有區別,所以說她到底來幹什麼的啊……
“啊,還有比我更早的呀。”
任平覺回頭看去,是一個笑得很可愛,臉上還帶着酒窩的女生。
“你好,我叫翁喜欣。”女生說道,將行李搬到了她的位置。
寢室的佈局牀鋪都在上層,下面是衣櫃和書桌,任平覺選了進門左手靠窗的位置,翁喜欣則選了右手靠窗的位置。
任平覺是一個人來報道的,卞鱈達在陪她買了東西又將東西給她搬到位後就離開了,不過約了晚上一起吃飯……食堂。而翁喜欣則是由父母陪同。
翁家父母看起來也是很和善的人,一邊幫女兒整理東西一邊嘮嘮叨叨各種生活事宜,還不斷地將任平覺拉入到談話中,讓女兒儘快適應新環境新朋友。
任平覺看着有趣,一直配合着,時不時也說說剛從兩位師兄那裡聽來的東西。
“這學校的前輩們都很不錯。”翁媽媽說,他們是從南門進來的,遇到了機械系女生部部長王月思,王月思熱情地介紹了新生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由一個大二的女生林凌把他們帶到宿舍樓下,中途還拽了幾個機械系的男生幫忙搬東西。
“是啊,大學生活很值得期待。”任平覺說,她覺得過段時間再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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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寢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本市人,根據經驗一般會報道的最後一天也就是後天纔到,還有一個是鄰市的,可能明天會到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卞鱈達說,他的情報來源聶音也在,不過沒打擾他炫耀情報。
一個人突然走到他們這桌旁站定,四人都擡頭看去。
“王師姐。”翁喜欣首先招呼道。
王月思淡笑着對兩個女生點了點頭,然後抱臂看着兩個男生,尤其是卞鱈達。
“幹嘛?”卞鱈達翻了個白眼,“我又惹到你了?”
“別把你那一套用在同系師妹身上。”王月思冷冰冰地說,“還有你,聶音會長,就算是好友你也別縱容得太過。”
卞鱈達‘嘖’了聲,聶音無奈:“你誤會了,他有分寸的,他從來也沒真的跟同系師妹牽扯不清過啊。”
“你管得太多了,王部長,”卞鱈達拖長了音調說,“我跟師妹們建立友好度也需要跟你一一報備嗎?”
“本校機械系所有女生的安全都在我的職責範圍內。”王月思冷聲說。
翁喜欣不安地動了動,她坐在卞鱈達的對面,離卞鱈達和王月思的距離和是最短的,也最受他們針鋒相對氣場的影響。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情罵俏?任平覺走神。
聶音暗自嘆了口氣,認命站起來打圓場。
“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來找我。我的宿舍樓就在你們的隔壁,201C寢,”王月思最後對兩個女生說,“翁喜欣已經有我的電話號碼了,這位師妹是任平覺吧,可以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嗎?”
王月思說話的速度很快,雖然看得出來很真誠,但略帶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覺,稍微顯得太強勢了些。任平覺倒並不在意別人的態度,但她還是感到了不自在,因爲,她沒有準備手機。
大學生沒有手機說出來會不會很奇怪呢?
任平覺爲難,她倒是能立刻變出一個手機來,號碼齊備話費充足,但問題是大夏天的她突發奇想扮清純了一把,穿着連衣裙,沒有衣兜她也沒拿揹包,身上所帶的東西一目瞭然只有一串鑰匙和一張飯卡套在手上,她要從哪裡憑空摸出這個變出來的手機呢?
但師姐還在等她迴應,任平覺也只能硬着頭皮開口。
“任師妹也是進大學後新換的手機和手機號吧,所以還不記得號碼?”聶音突然說道。
好理由啊。任平覺內心讚道,順着就接下去:“是啊,手機又忘了帶了,放在寢室裡,我回寢以後打給王師姐吧,正好翁喜欣有師姐的電話。”
“也行。”王月思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看向了卞鱈達。
“看什麼看?”卞鱈達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我這裡也沒有任師妹的電話號碼,你還真以爲我逮着誰都第一時間要號碼啊?”
任平覺心中汗了一下,之前約一起吃飯也只是約定了時間和地點,卞鱈達沒提她也忘了要交換個聯繫方式以防找不到人,要是早想到這茬她早就把手機準備好了,哎哎,經驗不足經驗不足。
不過最關鍵的是在自己適應完全之前她一定要隨身帶包,萬一漏了什麼東西,還可以假裝從包裡取嘛。她雖然是萬能的,但她也需要掩飾以便僞裝爲正常……呸呸呸,她就是正常人,跟所有人一樣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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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完後,首先並不是上課,而是軍訓。
“想想就覺得累啊。”石悠緩說。石悠緩就是與任平覺同寢的本市人,如卞鱈達預料的最後一刻才慢吞吞到學校報道,總給人一種懶洋洋沒精打采的感覺,每天比其他三人都早睡都晚起。清醒的時候常常都在發呆,要不就是對着電腦玩一些不太動腦的小遊戲。
“正好可以治你的懶病。”任平覺的最後一個室友李直勵說。與石悠緩恰恰相反,李直勵是個很勤奮的人,有着幾近刻板的作息,在拿到新課本後第一時間便開始了預習——真正的預習,而不是像很多人那樣出於新鮮感草草翻翻書。作學習筆記、演算,寫滿字的稿紙比翻過的課本頁碼厚多了。
翁喜欣嘟囔着‘會曬黑啊’,準備了多瓶防曬霜等保養品。
雖然不想承認,但任平覺還是得說,自己脫離學生時代實在太久了,再說她經歷過的學生時代都是許多年以前的模板,她已經不太能瞭解現在的學生該是個什麼樣子,就她的三個室友來說,是三種完全不同的風格,讓她又是惆悵又是安心。
惆悵的是她沒有模板可以參照,安心的是她就算有出格的舉動也可以理解爲個性。
頂多就算個怪人,怪人也是很正常人的一種嘛,其實工科女生中怪人還是很多的,多到任平覺已經完全相信自己可以泯滅於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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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有人看見鬼了。”結束了一天的軍訓,翁喜欣神神秘秘地對三個室友說。她們四個軍訓的寢室也是相同的,與她們同一間寢室的還有四個外語系的女生,不過交集不是很多,那四位通常都只在熄燈前才從其他寢室回來。
李直勵對於翁喜欣的小道消息給了兩個字的迴應:“荒唐。”
“是真的啊。”翁喜欣嘟着嘴不滿。
“軍營裡怎麼可能會鬧鬼,”石悠緩打着呵欠,軍訓害她睡眠不足,“不是都說這種地方陽氣太重,驅起鬼來比狗血都靈嗎?”
“可是顧現昨天晚上上廁所的時候遇到了啊,”翁喜欣言之鑿鑿,“不信待會兒於外瑰她們回來時候你們問她們。”於外瑰是現在和她們同寢的人之一。
“顧現是誰?”石悠緩問。
“外語系的,現在住在右手邊過去再三個寢室。”翁喜欣回答。
“你的意思是她是昨天晚上去我們這層樓的廁所時遇到那個鬼的?”石悠緩問。
“是啊,”翁喜欣激動了,“你也發現這個事情很嚴重了吧?”
“我很少起夜。”石悠緩回答。
“可是我偶爾要啊。”翁喜欣糾結,“小勵和小覺呢?”
“我一般不會起夜。”李直勵雖然不信鬼,但還是給翁喜欣面子地回答,雖然回答的內容肯定不是翁喜欣想要的。
“……”任平覺一點都不想參與這個話題,雖然女生中討論鬼故事很正常,但作爲參與者對鬼瞭解太多——比如她——就很不正常了。
“小覺也要的吧。”任平覺的沉默讓翁喜欣認爲自己找到了同盟,“我覺得我們應該儘快查清楚這件事,不然太可怕了。”
哪裡可怕?不可能有鬼敢找她的麻煩的。任平覺心道,但這不能說出來,就像她也不能對翁喜欣說這層樓昨晚上是有鬼,但只不過是個迷路的小鬼,昨天被顧現遇到嚇到顧現後,那小鬼也驚嚇過度已經離開了。
“我們今晚上去探險吧。”翁喜欣總結。
“……誰去?”任平覺問。
翁喜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任平覺,滿臉的鄭重。李直勵是肯定不會參與這種聽着就冒傻氣的活動的,至於石悠緩,如果她清醒着倒是不介意湊熱鬧,但大晚上的,以任平覺的觀點,要石悠緩清醒比見鬼可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