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其他人的電話嗎?”凌肖低聲自語道。
胡陽堯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間:“你沒打?”
凌肖略帶些尷尬:“我不小心看到你手機電話簿上這個號碼對應的名字……”
胡陽堯冷哼:“你就沒有順便再找找莫晴這個名字對應的號碼?”
“抱歉……”凌肖賠笑道。
莫晴看了胡陽堯一眼。
“幹嘛?”胡陽堯炸着毛質問。
“我只是奇怪你爲什麼沒有直接給我的電話出去。”莫晴回答, 不是疑問,只是因爲被要求說所以陳述。
聽你的口氣合着我是多此一舉了是吧?胡陽堯被哽了一口氣,試圖堵回去:“需不需要我把你的電話到處張貼一下, 給你多引些訪客啊?”
莫晴又看了他一眼, 但依然無所謂地移開視線:“如果你樂意又不嫌麻煩的話。”
我擦什麼人啊這是?難得好心一把卻被狗不理的胡陽堯內傷。
*
關於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鬼這個問題, 沒見過鬼的人要麼堅決否認要麼不斷懷疑, 見過鬼的人則通常要麼更加堅決否認要麼想盡一切辦法試圖剷除——不通常的則可能對鬼產生濃厚的研究興趣以至於以身試險順便還可能害人害己。
胡茹現在處於不斷懷疑的階段。
近來她總有些莫名地發寒, 彷彿有什麼捅破窗戶紙的事情隨時有可能發生一般。但無論心中怎麼忐忑,每天的事情還是非做不可。
這天胡茹做完家教回來,在靠近東門的公交站下車, 碰到了正在買儲備糧的顧現。胡茹心中的不安越發茂盛,具體表現是, 脈搏每分鐘大概超過百下了。最近每次跟顧現走近了都是這樣, 但由於她跟顧現同寢, 碰面的時間委實很多,胡茹也說不好到底是因爲見到顧現所以心慌還是因爲自己心慌太頻繁顧現只不過剛好每次都撞上了。
都是要回寢室, 兩人自然一起走,她們倆的關係算不上好,但也沒衝突,就像那種同班四年但說話沒十句的同學,當然, 同寢肯定比同班要更多接觸些, 每週說話句數突破兩位數也常見, 但無話不談是斷然沒有的, 一路無話倒是經常的事。
好在經過了幾個月的磨合, 兩人對彼此的性格都有基本的瞭解,默不作聲地一起走倒也不覺得尷尬, 但走着走着,兩人的步子都緩了下來。
因爲太安靜了。
下午六點,蛻勵大學東門外的小吃街正該是最熱鬧的時候,可是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吃街街口,卻不怎麼能聽見喧鬧聲,而且眼前還出現了一條岔路,順着岔路望進去,空蕩蕩的一條不太深的死衚衕,末端似乎有一道灰撲撲的門。
之前經過時有這條岔路嗎?胡茹和顧現同時在心裡想道,不自覺地看向對方,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要去看看嗎?”顧現問。
胡茹遲疑,心中擂鼓般懼意涌現,“算了吧。”她最終說。
“對了,你還沒吃晚飯吧?”顧現說,“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說着顧現便往岔路中走去。
“喂……”胡茹一驚,下意識想要阻止顧現,伸出手拉向她卻拉了個空。
咦?明明應該碰到顧現的手臂啊?胡茹呆了一下,再回神時顧現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胡茹總覺得這條岔路不好,那道門更不對,“顧現,天快黑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看也一樣。”她高聲喊道,不敢走進岔路中。
“沒事。”顧現回頭擺了擺手,“我只是看一下,馬上就好。”
不對,真的不對。大冬天的,胡茹的額頭冒出了密密的細汗,這條路,那道門,顧現現在的身影,周圍的聲音……一切都給她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彷彿怎麼也醒不來的夢境。
“搞什麼啊,這破地方。”
胡茹一怔,夢境被劃破了,被一句抱怨。那嗓音說不上好聽,語氣也不討喜,轉頭看去,說話的男子滿臉不耐,綜合起來就像是在食堂中抱怨着‘這菜簡直沒法吃了’的同學。
“看什麼?”那男子掃了胡茹一眼,懶洋洋地問,“想委託我做事是要付費的,用眼神拜託沒用。”
啊?胡茹沒聽懂。
“神棍不是都該先向被騙人裝神弄鬼一番展現點神通才好訛大錢嗎?”那男子旁邊的一個女子望着岔路說道,末了向胡茹笑笑。
“那是在與靈異無關的時候。”男子嗤道,“現在是無關嗎?我哪來的多餘靈力浪費在作秀上?”
“我可沒有靈覺,”女子說,“所以既然連我這個普通人都能看到,那就算是真靈異,其程度也……”
“懶得跟你個外行人解釋。”男子不耐道。
“請問……”胡茹聽出了點什麼,雖然並不相信,但事實是他們的出現讓她瞬間安心了下來,這段時間來從未有過的安心,她不自覺地在不信中靠向了相信。
“委託就要付費。”男子強調。
“可……”要委託什麼?胡茹話還沒問出來就看到岔路盡頭的門開了,裡面似乎有什麼人,那人與顧現交談了幾句,然後顧現走進了門,門關上。
胡茹驚愕。
“蠢材。”男子抱臂嘲諷道。
“喂,你也太沒有……任平覺?”女子本想指責男子,卻突然看到了另一人。
任平覺笑着點點頭。
“正想找你的。”女子笑道。
“是關於魔方?”任平覺問道。
“一半吧。”女子,也就是羅谷回答道。
“喂,你們聊夠了沒有?別說我沒提醒,那傻姑娘快掛了哦。”男子,也就是危成行挑眉道,然後再次提醒,“委託要付費。”
“那我自己來就好了。”任平覺說。
危成行眯眼瞅着任平覺,很遺憾卻看不出她的靈力強度,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對方比自己強,於是雖然因爲少了一單生意而心中不爽,他也只能閉嘴不言。
胡茹盯着任平覺,回憶着軍訓時的種種,漸漸理清了思路:“你……”卻說不出結論。
“好久不見。”任平覺對她笑了笑,考慮着要不要事後抹去她這部分記憶,畢竟自己是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學校中待四年的,如果是剛入校時一定不假思索地敲昏胡茹了,不過,既然現在學校中有聶家人,還有柯戴福這樣的覺醒者,那再多幾個人知道似乎也就無所謂了——當然,大面積的傳播肯定還是不行的。
說到底,力量呼喚力量,任平覺自知自己要完全脫離靈異事件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最初是想給自己製造一個假象來着。
“你能救顧現?”胡茹拋開對任平覺身份的探究,直接問出當下的問題。
“救?”任平覺偏了偏頭,看了眼危成行,笑道,“談不上‘救’字,她沒危險,我只是去把她帶回來而已,其實即使不管她,她也能自己回來的,只是時間上會長一些。你說是吧,靈術師?”
危成行發了個意義不明的聲音當作迴應。
“果然是完全沒有職業道德的死要錢。”羅谷說。
“作爲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後臺天賦不佳的草根窮靈術師……”危成行嘀咕。
“你的靈力……”任平覺看着他說。
“怎麼?”危成行毫不畏懼地直視任平覺,並做好了迎接刁難的準備。
“確實不怎樣。”任平覺陳述,“即使以沒有經過系統訓練的標準來說,無論強度還是控制力,都可以歸類於差勁。”
“……謝謝你這麼客觀的評價。”危成行冷冰冰地說,“據我所知,靈術世家裡也沒有姓任的吧?”
“我又不是靈術世家出身。”任平覺說。
危成行覺得這傢伙稍微順眼了一點點,進入了可以容忍的範疇。
*
“要一起來嗎?”進入岔路前,任平覺問道。
危成行翻了個白眼,表示這個蠢問題沒有回答的價值,不能賺錢的靈異事件他當然不會參與。
“會不會添亂?”羅谷倒是有點興趣。
“沒影響。”任平覺說,看向了胡茹,“也沒危險。”她補充道。
胡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了決心:“請帶上我。”
“來吧。”任平覺笑道。
*
三人走進岔路後,危成行神情冷漠地看着任平覺的背影。自己剛纔並沒有危言聳聽,以他的判斷而言,進入那道門的蠢丫頭確實是有危險,不立刻救出就真的有掛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不低。
他的判斷,自然是基於他自己的實力。任平覺的實力是個什麼程度危成行不知道,但是什麼實力能做到什麼地步他卻有大致的瞭解。他的實力硬件確實差勁,但是憑着這差勁的實力他能穩穩地在靈術界混飯吃自然也是有依憑的。
能夠這麼輕鬆地篤定那道門後的危險不成危險,就危成行所知,只有那些靈術世家的精英們纔敢這麼鐵齒,比如溫淺均,比如……
“太放肆了。”
危成行默默轉頭,視線略低,看到了一張不陌生的臉,他單方面的不陌生。
聶家年輕一代的精英之一,聶循調。危成行最討厭的世家子弟之一——凡是世家子弟他都討厭,越是天之驕子的他越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