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任平覺板着臉,完全不作迴應,所以說她最討厭小鬼了,一點都不知進退,要是換成個千年的靈智,這類傢伙怎麼可能敢在她面前這麼聒噪?
剛剛對這個世界有點了解就以爲自己無所不能,把作爲物品的年歲當作靈智的年歲,以爲百年老物品就是人類中的百歲老人,誰都會尊重,也不想想物品要是保養好點,存在數千年也是很正常的,百歲算毛線,只相當於人類剛出生的嬰兒,再拙劣點的乾脆就還是個胚胎。
“爲什麼不理我?我知道你能聽見。”一教以撒嬌的語氣說,“我真的有很多辛秘可以告訴你哦,還有還有,我可以幫你考試作弊哦,幫你偷看標準答案怎麼樣?”
任平覺當沒聽見。
“這裡真的有點嚇人呢。”翁喜欣低聲說,空蕩蕩的一教中一點點聲音都有迴音的效果,似乎還有陰風陣陣——廢話,很多教室門窗都沒關,到處都是對流風。
“就是說啊,看,這裡都有裂紋了。”卞鱈達拿手電筒照着一處牆壁給翁喜欣看。
“啊,有點噁心……”翁喜欣打了個哆嗦。
任平覺聽到一教氣鼓鼓地說:“只是外面有一點點不美觀嘛,裡面的磚都好好的啊,重新粉刷一下就好了。”
“噓……你們有沒有聽到‘滴答’聲?”卞鱈達突然神神秘秘地問。
“只是廁所的水龍頭沒有關嚴啦!”一教尖叫,“這不是我的問題!”
“不要叫,你去把它擰緊。”任平覺在意識中對一教說。
“啊,你終於肯理我了,”一教很高興,“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你先去把水龍頭擰緊我就告訴你。”任平覺敷衍地說。
“擰好了。”瞬間,一教就完成了任平覺佈置的任務,這棟建築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意念一動它就可以控制好每一部分。
“哎……好像沒有‘滴答’聲了。”翁喜欣有些呆滯地說。其實有‘滴答’聲並不太可怕,這種老建築,有哪裡漏水或者那個水龍頭出了小毛病都很正常,可是,本來有聲音的突然沒有了,這代表什麼?
“我擰緊了擰緊了,你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一教在任平覺耳邊喋喋不休,讓任平覺反省自己是不是該讓水繼續滴着都沒心思。
“我叫任平覺,你該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覺。”
“我都一百歲了,比你大多了,你才小孩子。”一教不滿。
我就算今年真只有十八歲也輪不到你個靈智只有三歲的叫我小孩子。任平覺懶得跟它計較,“你不困嗎?”
物品的靈智都需要很長時間的睡眠,這是種族特性,靈智越低需要睡眠的時間就越長,當靈智高一些後,睡眠時間會逐漸減少,接着當靈智高到一定程度後,睡眠時間又會急劇增加,像這種靈智三歲的一睡幾個月醒來一兩天是常態,不過連續幾個月精神抖擻也常有,小孩子善變,沒定準。
“我才睡了好久呢,暑假都沒有人來,開學了頭幾周的課也沒排在我這裡,好無聊。對了你是新生吧?以前都沒見過你。討厭,新生都在綜合樓上課的,果然你還是晚上來我這裡陪我聊天吧。綜合樓纔是小孩子,都沒有開啓靈智的,不好玩。”
我幹嘛要跟樓玩?任平覺心道。
“小覺,這裡該不會真的有髒東西吧?”翁喜欣拉着任平覺的衣袖聲音發抖地問。
這麼怕你還鬧着非要來探險?任平覺不解。
“纔沒有髒東西,我很乾淨的。”一教又開始尖叫。
“你閉嘴,不然我就屏蔽你的聲音了。”任平覺威脅。
一教似乎哽了一下,柔弱地問:“你能屏蔽我的聲音?以前都沒有人能做到的。他們最多隻能假裝聽不見,你騙我,”一教底氣越說越足,“我又不笨,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屏蔽我的聲音,在這棟建築中我纔是至高的,我想讓誰聽見誰就能聽見,連沒有靈覺的人我都能讓他們聽見一些尖叫聲,雖然他們怎麼也聽不見我說話,但那是他們能力不足,不是我的問題。”
任平覺調整了自己對聲音的接收頻率,繞過了一教的發聲。
“要不我們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任平覺對翁喜欣說,只要她同意了,其他作陪的都不會有意見。
“可是……”翁喜欣左看看,黑漆漆的,右看看,還是黑漆漆的,臉上有猶豫。
王月思嘲笑地看着卞鱈達,人小師妹被嚇着了第一想到的是室友,可不是師兄。
卞鱈達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女人的處處找茬。
聶音看向廁所的方向,也是就剛纔有突然沒的‘滴答’聲傳來的方向。
“要去那邊看看嗎?”林凌順着聶音的視線方向指着問大家。
“那邊是什麼?”翁喜欣問,她根本沒分辨出之前的‘滴答’聲來自哪裡。
“女廁所。”王月思回答。
“那男廁所呢?”翁喜欣下意識問。
林凌指向反方向,走廊的另一邊盡頭。
“是這種設計啊。”翁喜欣說,我初中的教學樓也是這種設計。
“還算好的,”林凌說,“二教是單數層男廁所雙數層女廁所,標識又不明顯,時不時就有人糊里糊塗誤闖,上個廁所非得有人守門才安心。”
“哼,天曉得有些人是不是真‘誤’闖。”王月思冷笑。
“反正我知道有些人是‘真’誤闖了的。”卞鱈達說。
“好了好了,不想逛我們就回去吧,翁師妹你說呢?”林凌趕緊拉住王月思。聶音也扯住卞鱈達不讓他繼續揭人傷疤。
翁喜欣看看王月思和卞鱈達,對林凌的建議趕緊點頭,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快兩點了,突然想起一件事:“這個時候宿舍門已經關了吧?”
你纔想到啊?任平覺看了看翁喜欣緊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沒有把吐槽說出來。
“沒關係,學生會那邊有休息室,可以將就一晚。”系學生會會長打包票。
*
在六人即將走出一教的剎那,教學樓突然顫動了起來,伴隨着還有讓人牙酸的高音。
“什麼玩意?地震了嗎?”卞鱈達一驚之後一邊跑出教學樓一邊猜測道。
“不是。”聶音低頭輕輕單腳踏了踏地面說道。
這時一教已經恢復了平靜。
“……怎麼覺得一教好像很難過?”翁喜欣看着夜空下靜靜立着的老建築,不解地低語道。
“教學樓怎麼會難過?”王月思搖了搖頭,“就算會難過也該是在要被拆除的時候吧,對一教近期可沒有拆除計劃。”
任平覺將自己的聲音的接收頻率調回到了她的正常範圍,然後就聽到了一教的低泣聲。
“走吧,明天把這事跟校工說一下,看是不是內部結構出了問題,畢竟是近百年的老建築了。我們現在就先回去吧,”王月思伸了個懶腰,“熬夜不利於美容。”
六人往學生會的方向走去,任平覺還在繼續跟一教意識交流。
“哎哎哎,爲什麼你不在我的身體裡也可以和我說話?我現在都看不見你了。”任平覺一跟它說話,一教立刻就把哭泣拋之一旁,興奮地喋喋不休。
“能力問題。”任平覺回答。
“原來你真的可以屏蔽我的聲音啊,你師從哪裡?你師父也是從我們學校畢業的嗎?說不定他還在我這裡上過課哦,把他的名字說出來聽聽嘛,說不定我可以給你講他的糗事哦。”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任平覺心道,一邊對一教說:“我要去睡覺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哦……”一教不甘不願地迴應,然後又突然興奮,“那你好好休息吧,你是該休息了,小孩子要多睡覺。”
拿我的話來教育我啊,小鬼。任平覺隨意回覆一教一句‘晚安’,同時決定短期內不會再靠近這裡了,反正新生的課幾乎都在綜合樓上嘛,離一教遠着呢。
*
語言本身就是具有靈智的,無論是作爲聲音還是作爲文字或者是腦中的想法,語言都可以成爲一種力量。
……但這並不意味着天剛亮她就要忍受被課本騷擾。
正式大學上課頭一天,即使是已經上了十幾年課的學生們也滿載着新鮮感無一人翹課,哪怕是早上八點的課。連嗜睡的石悠緩都磨磨蹭蹭地準時走進了教室。
李直勵有晨讀的習慣,很早就出了寢室,任平覺是被課本們的興奮交談聲吵醒的,雖然她並不實際需要睡眠,但作爲生活樂趣她也沒打算要減少睡眠時間,於是在預定醒來時間前被吵醒,她的心情就不能說是美妙了。
“你們是今年才被印出來的嗎?這麼期待上課?”任平覺拿着課本悄聲走出了寢室,翁喜欣和石悠緩還在睡。
翻了一下印刷時間,是今年的沒錯。咦,是不是還沒說這是哪門課的課本?哦,介紹一下,是高數上冊,對,就是掛了很多人在上面的那個高樹……咳,高數。
作爲入校頭一門課,對未來四年的預兆來說,很有挑戰性。
不過任平覺手上拿着的並不只一本高數,還有本思修,第二大節的課,在接受了邏輯思維的洗禮後再接受一下道德指導的昇華,很有意義,然後就可以去食堂補充能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