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飄漫天,富麗堂皇的皇宮內菀,到處瀰漫着醉人的桃花香,後花園中,暖風一起,滿園粉色花瓣自枝頭飄落,似是下了一聲極其美麗的桃花雨一般。
冷無雙身着淡粉色長裙,蒙着粉色輕紗,陪在葉燁身畔,神情自若,閒庭信步於花園小徑之中。
視線,卻在仔細地尋找着目標人物。
終於,在花園的中心處,一座亭臺坐落於鏡湖之上,而她要找的人,正倚在欄邊,欣賞湖中錦鯉,不時將手中魚食撒入湖中。
微微勾脣,冷無雙緩緩對葉燁道:“陳瓊兒在那兒,我在這兒拖住她,你去找葉瀾來。”
葉燁蹙着眉,擔憂地看着冷無雙的胸口,輕聲道:“你身上的舊傷還未好清,要小心些,陳瓊兒畢竟有武功在身。”
冷無雙微微一笑,道:“她就算有武功,見了我活着出現在她面前,恐怕也要嚇得魂飛魄散了!”
葉燁不再接她的話,只擔憂地緊鎖着眉,隨後便朝着未央宮而去。
冷無雙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什麼異樣之處,便輕輕地走向陳瓊兒那邊。
途中,她心道:既然已經決定了,便不能再猶豫不決了,此生,註定要傷害葉瀾了!
這般想着,她緩步擡階而上,過了拱橋,步入亭中,朝着陳瓊兒欠身行禮道:“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陳瓊兒本正想事想得入神,此時猛一聽見冷無雙的聲音,臉色立時一白,猛然轉身,恰巧看到蒙了面紗的粉衣佳人靜立在她跟前,驚得猛然起身,手裡的魚食灑落一地。
冷無雙面紗下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人卻是垂着頭,依舊欠着身子。
陳瓊兒驚疑不定地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不甚確定地道:“你是何人?”
冷無雙微微擡頭,露了一雙眼,冷冷盯着陳瓊兒,低聲道:“妾身冷無雙,是靖王的側妃。”
猛一聽到冷無雙三個字,陳瓊兒的臉色驀然蒼白,卻在聽到後半句後,稍稍定神,道:“原來是靖王的側妃,快快請起。”
冷無雙起身,站在陳瓊兒的對面,頭也擡了起來。
陳瓊兒心下驚疑地盯着她的眼睛,卻發現,這雙眼,居然和那個人的一模一樣,而她……也喚作冷無雙,難道……難道是她回來報復了?
嚥了口口水,陳瓊兒緊了緊發汗的手,故作疑惑地問:“這麼好的天氣,妹妹何必戴着面紗?”
冷無雙微微勾脣,心道:是想確認下我是不是真正的冷無雙嗎?
口中卻如常笑答:“妾身前些日子身體不適,王爺偏說今日風大,便要妾身戴了這東西,着實礙眼得很。”
說着,她便伸手,將面紗緩緩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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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瓊兒的心,幾乎提到了喉嚨口,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冷無雙拿下面紗的手……
終於,面紗取了下來,而出現在陳瓊兒視線裡的人,卻只是一個長相清秀動人的陌生姑娘,並非她的仇人。
心稍稍安了安,她不甚自在地咳道:“妹妹生得這般秀麗動人,王爺定然不捨得妹妹受半點傷害,今日的風雖不大,卻還是
有的,妹妹還是將這面紗戴上吧!”
冷無雙輕笑,並未將面紗戴上,反倒是輕輕地走近陳瓊兒,眼角,正巧看到葉瀾和葉燁正自不遠處閒步走來。
她知道,時機到了。
於是,她盯着陳瓊兒,寒聲道:“陳妃娘娘,可還記得,不久前,相傳,玉貴妃墜崖而亡的事嗎?”
陳瓊兒聽了這話,雙眼立時瞪得渾圓,臉色驀然變得毫無血色,伸出顫抖的食指,語無倫次地指着她,口中喃喃道:“你……你是誰?”
冷無雙微微一笑,再逼近陳瓊兒一分,陰着臉,冷聲道:“記得嗎?我曾告訴過你的,總有一日,玉貴妃的魂,會來找你敘舊的……”
陳瓊兒聽了這話,立時便大聲嘶叫,雙手顫抖,運起掌勁,一把推向冷無雙,想將她從自己身旁推開。
冷無雙微微閉眼,藉着陳瓊兒的掌勁,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猛然一聲尖叫:“啊!葉瀾……救我……救我啊!”
正巧,葉瀾和葉燁聽到冷無雙的尖聲呼救,擡眼看去,恰巧看到一抹粉色身影,如落葉一般,跌入湖中。
看到這一幕,葉瀾不可置信地飛奔而至,卻只看見在水裡撲騰不已的粉影和撲倒在地,神色呆滯的陳瓊兒。
當下,顧不上其它,他縱身躍下,跳入湖中,朝着那抹粉色倩影游去……
一時間,皇宮上下,亂作一團,所有人都擔憂至極地盯着鏡湖湖面,生怕皇上出絲毫差池。
葉燁靜靜地立在亭中,看着依舊在水中翻騰的兩人,心中百般滋味。
他的無雙,到底還是變了,變得連他都快不認識她了。
也許,這樣的她,最終是適合做他的皇后的!
這般想着,不由釋懷。
葉瀾終於將那人摟入懷中,用力抱着她,朝岸邊游來。
上了岸,他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先命太醫診治所救之人,得知她安然無事之後,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冷無雙一直是醒着的,她剛剛一跳入湖中,便扯去了臉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了毀了容的自己,等到葉瀾將她救起之後,她一直故意用髮絲蓋了臉,不讓葉瀾有機會看到她。
直到太醫診治完畢,葉瀾和她都已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後,他纔有機會走近她,小心翼翼地握了她的手,低聲喚道:“無雙,真的是你嗎?你知道嗎?你離開以後的每一天,我都幻想着再見到你……”
冷無雙的眉心,突然擰緊,心裡,泛起一絲痠痛。
葉瀾,對不起,我不值得你對我這樣好,不值得……
良久,葉瀾輕輕地理順她的髮絲,視線沿着發稍向上望去。
然而,當眼睛看到她那被毀的右臉之時,眼中突然溢出一絲殺機,神情首次這般陰冷,寒着一張臉,冷聲道:“你的臉……是誰毀的?”
冷無雙緩緩睜開眼,輕輕地動了動指尖,轉過頭,看向葉瀾,蒼白一笑,道:“又是你救了我嗎?”
葉瀾見她醒來,連忙收起臉上的冰寒之色,換上暖和神情,低聲道:“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冷無雙輕巧
一笑,道:“我……現在一定很醜吧?”
“沒有。”葉瀾簡短地答她,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你不用騙我了,我的臉,被毀了,再也不是你的玉兒了,也許,這便是我的報應吧!”低聲一嘆,冷無雙的神情悽迷無比。
葉瀾沉默不語,卻用溫暖的手,輕輕拂上她臉上的傷,一寸一寸地拂過,心,亦隨着一陣一陣地揪痛。
良久,他低聲道:“是陳妃下的手嗎?”
冷無雙未答,移了視線,看向別處。
看冷無雙的表情,葉瀾便已知道,自己猜得不錯,當下便寒聲道:“我一再的警告她,容忍她,她居然越來越過分,今天居然還將你推入水裡,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姑息她了!”
冷無雙緊緊鎖了眉。
她知道,葉瀾說到做到,所以,陳瓊兒這次肯定是有難了,而她的仇,亦是報了。
她從不曾想到,自己居然會變成這樣,爲了報仇,居然會想出這種手段來。這樣的自己,與陳瓊兒和舞杏,有何區別?!
葉瀾與陳瓊兒之間的關係一旦破裂,受到牽連的,定然是整個凰羽國,到時,江山震盪,難免會生出其它枝節,若再因此使得凰羽亡國,那麼,她便是那罪魁禍首!
想着想着,她的心底,越發冰寒,卻是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葉瀾看着她,誤將她眼底的懼意看作是對陳瓊兒的恐懼,當下便向她保證道:“無雙,你放心,我這次,一定不會再放過陳瓊兒了。”
冷無雙搖了搖頭,道:“你想過沒有,若你因爲我而責罰陳妃,那麼,陳家那邊勢必臉上無光,到時若你們之間的關係破裂,你的皇位豈非……”
葉瀾,我將後果明明白白地告知你,已是我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若你還是執意自己的決定,那麼,只當是天命吧?!
葉瀾擡頭,凝望冷無雙良久,忽地放聲笑道:“無雙,江山皇權,於我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我在乎的,只是你,若你受苦受罪換來我的江山帝位,我情願出生於平民之家,只求你平安快樂!”
冷無雙複雜地看着葉瀾,最終還是心虛地移開視線。
她無法面對他那坦蕩的深情,亦無法接受他的癡情,她和他,這一生,早就註定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可是,心底,涌起強烈的感動。
眼眶,淚花微閃,卻被她強忍着不曾滑落,雙手,卻用力握緊,生怕一個心神失守,她會放棄了報仇,放棄了葉燁!
良久,良久,二人相對不語,相互之間的氣氛卻分外濃烈。
只是,冷無雙在不斷地逃避着葉瀾的深情凝望,而葉瀾,卻將心底的那絲感傷隱於眼底,苦澀的笑意隱在嘴角。
他只要,她過得好就好,可結果,卻因爲他,害她毀了容,最後居然還墜落山崖;回宮之後,居然又被陳妃一掌推入湖中……
也許,他早就應該處罰陳妃了,若早點將她鎖入冷宮,絕對不會出現今天這種事情的!
只不過,若真那樣做了,現在,坐於帝位上的人,必定已是葉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