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青之氣已漸漸散去,只留了少許黑氣在甕身處盤旋,辛辣之味兒也漸消去,遠處飄來陣陣怡人桂花香氣。
也不見那人有何動作,手中那甕竟不知不覺地消失在袖口。
見秋蝶這般神情語氣,不由有些不屑,沉道:“怎地帶了生人?就不怕我心血來潮拿她們煉蠱?”
秋蝶收起怒態,換上清爽笑顏,輕輕讓開身子,伸手爲其介紹道:“這位是無雙姐姐,這位是……”
冷無雙忽然間想到暮琉雲聽得迦嵐的名字之時的怪異神色,立即便出聲打斷秋蝶的介紹,淺道:“她是我妹妹,名喚嵐兒。”
迦嵐的眉稍散了些,面部表情卻還是有些僵冷,只淡淡地點了頭,算是應了。
鍾離天淡淡地掃了冷無雙與迦嵐一眼,眼中神色依舊陰寒:“直接回答我的話,莫兜圈子。”
鍾離天的語氣甚是不客氣,秋蝶卻深知他脾性如此,也不生氣,依舊輕笑道:“鍾大巫師,小女子有個小小請求,還請大巫師幫忙。”
鍾離天輕垂了眼,依稀閃過一抹柔色,低道:“不用說了,有人中了續命蠱。”
冷無雙與迦嵐一聽鍾離天才這麼一眼,便能看出迦嵐所中的是續命蠱,不由面露驚喜之色。
秋蝶亦是微驚,隨即不待冷無雙開口便先道:“真厲害,那你有沒有把握將裡面的蠱蟲取出來?”
冷無雙與迦嵐亦是一臉期待的神情。
鍾離天盯着迦嵐的臉色又看了一會兒,隨即道:“先進去罷。”
聽得鍾離天說這話,秋蝶心知解蠱有戲,連忙點頭,隨着鍾離天的腳步,帶着冷無雙和迦嵐一同進入屋內。
屋子裡只有一扇天窗開着,露出些許微光進來,四周的窗戶都關得甚嚴,還用黑布擋去光線,使得整個屋子裡都陰森森的,到處充斥着一股子詭異驚悚之氣。
初接觸到這種環境,冷無雙甚是不習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好在迦嵐自小際遇不同,神色依舊如常。
至於秋蝶,更是習慣了,每次來都是這種環境,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怪異,只左右看了一圈,忽然蹙眉,疑惑道:“我說,上回來時見的那兩隻顏色漂亮鮮豔的小蟲子怎麼不在這兒了?”
鍾離天頭也不擡,徑自走至迦嵐身旁,示意她將衣袖挽上,邊檢查她的手腕,邊回答秋蝶:“你說的是那對兒天香蠱?”
秋蝶輕嗯一聲應了。
鍾離天伸出食指,輕輕將指腹在齒間一咬,一滴略黑的血液自腹間滴出,輕輕地滴在迦嵐的手腕之上。
邊做邊道:“那蠱有人要去了。”
甚是隨意地回答着,更加仔細地瞧着迦嵐的手腕。
迦嵐的神色略有異樣,冷無雙不由一陣緊張。
只見那黑色血液一觸及迦嵐的手腕肌膚,那暗中隱藏潛伏在迦嵐體內的蠱蟲便開始有些蠢蠢欲動。
先是在迦嵐手腕處的血脈不停蠕動,緊接着,便開始緩緩現形。
只見一隻約綠豆大小的血影,緩緩浮現,漸漸成長,黑色細線開始自迦嵐手腕上的血脈往上蔓延,速度雖緩,卻看得清楚,那細線直到手肘處,依舊仍在繼續瘋長。
鍾離開的眼神開始有些凝重,輕輕地將食指放至脣間吸吮,後再放下之時,已不再滲血。
輕輕蹙眉,他看着那黑線不停上長,隨即連忙重重地將痛苦不堪的迦嵐按在椅子上,手腳熟練地自一側的木櫃之上取出一隻華木盒子,盒蓋彈開,裡面露出一隻通體雪白的怪蟲。
形狀如蠶,卻比蠶小上許多,口中不停地吐着細而冰涼的絲。
鍾離天小心翼翼地將小蟲取出,輕輕地置於掌心,掌心緩緩靠近迦嵐的手腕,那小蟲草便沿着他的手,輕輕地開始朝着迦嵐的手腕蠕動。
冷無雙見迦嵐痛苦至極,心中甚是緊張,一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手心冷汗已涼透,額前髮絲也被滲出的冷汗打溼,緊緊貼在額上。
秋蝶亦是皺着眉頭,緊張地盯着鍾離開掌心處的小蟲。
小蟲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終於懶懶地爬上迦嵐的手腕。
一觸及迦嵐的皮膚,那小蟲立即便加快動作,似是興奮至極地朝着迦嵐的血脈處爬去,很快,便來到迦嵐的血脈處。
然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小蟲在爬迦嵐血脈處時,小小的身體忽然開始變得透明,最後,竟憑空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而迦嵐臉上的痛苦之色,卻是稍減幾分。
冷無雙甚是擔憂地看了秋蝶一眼,低聲用凰羽國的話道:“秋蝶,那蟲子是何來歷,怎會消失不見?”
秋蝶示意冷無雙寬心,低聲解釋道:“那蟲子名喚雪兒,是鍾離天的至寶,它最大的特點便是能夠吸取上萬中蠱蟲所釋放出來的毒素,方纔它不是憑空消失,而是進入到迦嵐的體內,去吸續命蠱的毒素了,你且仔細看迦嵐的手臂。”
冷無雙聞言,仔細看迦嵐的手,這才發覺,那些原先不停瘋長的黑線,此時竟不再上長,反而還有些退縮的感覺。
不由心中大喜,激動着起身,朝着鍾離天盈盈一拜,略帶緊張且喜悅地道:“多謝先生救舍妹之恩。”
鍾離天並不看她,只用凰羽國的話淡道:“高興得早了些,這續命蠱一旦取出,你妹妹的性命必難保,所以……”
他接下來的話並未說完。
冷無雙早有此心理準備,卻是驚訝他居然會說凰羽國的話,想起方纔自己懷疑他的話語,不由有些尷尬,稍稍垂首,低道:“秋蝶醫術應當不錯,先生可否將取出蠱蟲之後嵐兒的身體狀況與秋蝶道明,看她有無法子替嵐兒保命?”
秋蝶早在客棧時已答應了冷無雙,替迦嵐保命,聞言,立刻起身,面帶詢問之色地看向鍾離天。
鍾離天看着迦嵐的手臂,仔細想了良久,道:“想讓我替她解蠱可以,你們應該知道我這兒的規矩?”
半是詢問,半是肯定。
冷無雙與秋蝶相視一眼,堅定地道:“先生要我們拿什麼來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