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見榮親王一直盯着自己和月奴看,也不知在看些什麼,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低聲道:“親王一直看朕,是有什麼話想要跟朕說嗎?”
榮親王看了看月奴,微微點頭。
月奴嘟了嘟嘴,不情不願地道:“父王,你和皇上有什麼話還非得揹着我才能說不可?”
榮親王輕咳道:“奴兒,你先去宴席露個面,也免得被人說不懂規矩,父王和皇上還有些要事要談。”
月奴撇撇嘴,切道:“有什麼稀罕的,不讓聽就不聽唄,哼!”
一邊嚷嚷着,一邊向外走去,到了門邊,衝守在門側的婢女道:“走,去吃飯去!”
那婢女皺了皺眉,跟上月奴的腳步。
葉瀾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名隨月奴離去的婢女的背影,一時之間神情恍惚。
那個婢女的背影,爲何與她這般相像?!
想起那人,葉瀾便覺得心口一陣生疼,卻又抑不住心底對那人的思念,一個人彷彿生生被這兩種掙扎給撕裂了一般。
榮親王看着葉瀾望着月奴離去的方向,悵然若失的模樣,不由笑道:“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
葉瀾稍稍回神,道:“親王但說無妨。”
榮親王看着葉瀾,道:“臣就月奴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本只想她找一個能夠疼她,呵護她的男子託付一生,但……臣看得出來,這丫頭的心思,都在皇上的身上,所以,臣想請皇上下旨,封奴兒爲妃,不知……”
“不可,萬萬不可!”不待榮親王說完,葉瀾便打斷了他的話。
氣氛立時便僵了下來。
馬奇握劍的手緊了又緊,心亦繃了又繃,眼底閃過一抹火焰。
榮親王的臉色十分難看,神色間難掩失落,卻還是勉強笑道:“這……皇上爲何這般堅決地否定了臣?”
葉瀾側頭,看了一眼馬奇,衝他使了個平靜的眼色,隨後看着榮親王,儘量讓聲音平淡無奇地道:“朕與月奴,是兄妹之誼,況且,我也實在不願意月奴捲進後宮的是非中,還是讓她自由自在地做個逍遙郡主吧!”
“可是,臣的女兒臣知道,她是喜歡皇上的。”榮親王看着葉瀾,接着道,“方纔月奴離開後,皇上看她離去的方向,遲遲不曾回神,臣以爲,臣以爲皇上對月奴亦有情……”
葉瀾聽得榮親王這話,不由一怔,總算是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可是,此刻,他又不可能告訴榮親王,說自己剛纔其實只是在看月奴身後的那名婢女的背影。
無奈之下,他只有笑道:“親王放心,月奴的終生,朕一定會替她物色一位德才兼備的良婿。”
葉瀾都這樣說了,榮親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一揮袖,強笑道:“好了好了,既然是臣誤會了皇上,那此事便就此作罷,皇上,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這便去參加宴席吧?”
葉瀾笑着點頭,與榮親王一同離開,乘着輦,赴宴而去。
宴客大廳。
月奴百般無聊地坐於陳妃對面,看陳妃優雅地笑顏,她直覺得胃裡一陣發酸,直想吐!
站在月奴身後的婢女,眼神亦緊緊盯着陳妃。
似是感覺到月奴的視線,陳妃輕輕掃了月奴主僕一眼,細聲道:“月郡主,這榮親王回來了,日後,你是不是就不再住宮裡頭了?”
月奴懶得理會她,只簡潔回道:“這個嘛,還得看皇帝哥哥有什麼安排,不勞陳妃娘娘操心。”
陳瓊兒冷哼一聲,視線將將掃過侍在月奴身側的婢女,卻總覺得那婢女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帶着極深的怨恨一般。
不由低聲對小環詢道:“小環,伺服月奴那個婢女以前是哪個宮的?”
小環打量一番,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若娘娘想知道,等一會兒宴會結束了,奴婢去敬事房查查看。”
“嗯。”陳瓊兒低嗯一聲,將視線移向廳中表演的舞姬。
“皇上駕到,榮親王到。”一聲尖細的傳喚響起,滿堂官員和妃嬪皆起身。
看着葉瀾與榮親王相伴而來,齊齊行君臣之禮。
葉瀾揮手示意大家入席,走向陳太后身旁,低聲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陳太后擡手,一臉疼愛地道:“皇兒不必多禮,快些坐下罷。”
葉燁看向葉瀾,恰巧,葉瀾也正看着他。
兄弟二人相對而視,卻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各自的淡漠。
錯開視線,葉瀾將視線移向月奴身畔的婢女。
這般距離看去,他終於確信,是他認錯了人,這樣平凡的五官,哪有半分無雙的影子?!
低低一嘆,葉瀾凝聲道:“榮親王此次回京,便不再遠駐北境了,親王於我朝江山有功,特賜榮親王府,王位世襲,由於親王膝下無子,故,月奴郡主和其後代子孫可傳襲王位。”
宴席正式開始,宮女端了佳餚美味上來,衆人開始品菜飲酒,各位大臣與妃嬪相互細語交談。
葉燁與莫言相視一眼,只等着好戲開場。
很快,輪到舞杏她們的舞了。
開場由華麗的琵琶爲引,古琴豎笛相伴,將樂聲推至頂峰。
舞杏領着一班舞姬,裂開舞陣,如鳳一般散佈廳中。
看着這排裂,葉瀾的視線便被緊緊地吸引。
無雙!
初見她,便是這樣的開場。
舞杏一身金色舞衣,合了雙臂,將頭掩於臂下,只露出潔白的肩和背。
葉瀾的視線緊盯着舞杏,看她的臂合了開,開了又合,卻獨獨看不清她的臉。
良久,樂聲漸輕,舞杏終於張開雙臂。
葉瀾注目凝視,卻被一張紅紗擋了視線,只隱隱看到那頭棕色髮絲若隱若現。
看着領舞女子棕色的秀髮,葉瀾的眼中掩不住失落之色。
舞杏將這一切看在眼底,身子猛然一提,人似化爲金鳳,盤旋在大廳上方,撒下袖中所藏梅花花瓣。
片片花瓣灑落,美麗至極,讓人如置身於仙境一般。
葉燁看着葉瀾神色變幻不定,神色開始變得高深,不自主地將視線移向月奴身側的婢女,正巧看到那婢女亦正在望他。
微微皺眉,他仔細打量那婢女。
雖然感到有些不妥,卻又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妥,不由心頭一陣煩悶。
月奴頑皮一笑,輕聲
衝身側的婢女道:“一會兒,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婢女微微蹙眉,輕聲道:“月奴,你差人將我帶進宮,這事皇上不知道?”
月奴點頭,道:“當然不敢讓他知道了,他若知道,哪還容我這般胡來。”
就在此時,場中的舞已至高潮。
舞杏所化金鳳進入了涅槃重生的時刻。
葉瀾的視線緊緊盯着這場舞,盯着那金紅色的身影……
彷彿,那舞動的人兒,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彷彿,這場舞裡浴火重生的,亦是她……
無雙,無雙!
聽月奴說你平安無事,可你人現在在哪兒?
就在舞進行到最後一個階段時,月奴忽然大聲尖叫,道:“啊!有人在菜裡下毒!”
葉瀾聽得月奴的喊聲,第一個站起身來,寒聲道:“月奴,月奴,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了,若非我識毒,又怎會看出這佛手裡面被灑了毒呢?!”月奴神態自然地道,一邊將一盤佛手端起,狠狠地砸在地上。
榮親王看着月奴將佛手丟到地上,正欲出聲喝斥,卻被葉瀾制止。
葉瀾派人驗了那盤佛手,發現並沒有毒。
月奴一臉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呀!我明明聞出來那裡面有毒的,怎麼又沒了呢?”
葉瀾搖了搖頭,命下人收拾了地上的盤子,神色微怒地衝月奴責道:“別胡鬧了,坐在位子上,衆位愛卿繼續用膳罷,月郡主最近腦子有些混亂,不用理會她。”
葉燁眉心緊鎖,低聲憤道:“可惡的丫頭,本王精心安排的舞,全被她給毀了!”
莫言看了看葉瀾,對葉燁道:“靖王以爲,就憑月奴那丫頭的腦子,能想出這等主意來?”
“丞相這話什麼意思?莫非,這一切都是皇上授意的?”葉燁心下微驚。
莫言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月奴對身畔的婢女道:“想不想知道,那個舞杏到底是誰?”
婢女輕笑道:“我只是覺得她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過。”
月奴嘿嘿一笑,道:“待會兒隨我去趟更衣房,到時,我自有辦法讓她招出她是誰。”
婢女搖了搖頭,低道:“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宴會又進行了一小段時間,月奴故意將酒灑在暖披上,找了個機會,溜出席。
出了宴會廳,月奴拉着婢女,一路小跑,來到專供表演舞蹈的舞姬們更衣的更衣房,看看滿室正更衣的女子,她吐了吐舌,低聲詢道:“你們誰是表演《涅槃》裡領舞的那位姑娘?”
一會兒,從衆女子裡走出一人,棕色秀髮披肩散落,一雙清澈的眸子不解地盯着月奴,低聲問道:“郡主找奴婢有何指教?”
月奴來到舞杏身邊,繞着她轉了一圈,嘖道:“好一個嬌媚佳人,不知姑娘芳名?”
舞杏含首答道:“奴婢舞杏。”
“哦……”月奴長哦一聲,繼續道,“舞杏姑娘的舞跳得真好!”
贊罷,她看了一眼早已換好衣服的衆舞姬,低聲道:“你們都先下去,我要單獨與舞杏姑娘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