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坐在溪邊的一塊岩石上,緋紅的劍沒入溪水之中,便有淡淡的血跡慢慢化開,陽光下,那柄劍閃爍着奇異的光澤,帶着幾分妖異的感覺。過了一會兒,她將劍提起,從腰間抽出了一塊白色的絹布,細緻的擦拭着劍身,眼眸冰冷而沉着,縱使是在這陽光下,也沒有退卻絲毫的寒意。
黑雲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冷肅的樣子,“那個西王下手還真是狠。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反應快,險些就要中計了。”
紅影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道淺淺的血痕,是剛纔和突襲者較量時留下的,並不嚴重,過些日子就會自己癒合的一道傷口。可是,看在她的眼中,卻是十分的刺眼,她微微地蹙起了眉頭。剛纔那些人真是該死,居然下手那般狡詐狠毒。
“你盯着我的臉看什麼?”黑雲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也沒怎麼在意答案,立刻又回到了另一件事情上:“說起來還真多虧了黃志,幸虧他想得周全,否則我們現在哪有這樣清閒……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聽着黑雲的話,紅影並沒有說話。視線落在了手中的虹影上,劍上泛出的冷光折射在她的眼睛裡,銳利乾脆。
公主府高高的院牆之上,一個身穿紫色衣袍的男人坐在上面,一條腿曲着,手肘抵在膝蓋上,另一條腿自然垂落,微微地晃盪着。一雙桃花眼覆上了一層薄冰似的,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晰底下的波瀾。他的嘴角微微彎起,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目不轉睛地盯着院落內曬着草藥的瘦弱小夥計。
這個小夥計長得清秀瘦弱,可是也太清秀瘦弱了,皮膚嫩得像個女人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怎麼看都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細瞧之下,又覺得對方分明是個男人。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很是上心。
小夥計仍舊在專心致志地曬着草藥,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坐在院牆上的那個男人。
就在這個時候,上官棠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就站在那裡,目光看了眼小夥計,又飄到了院牆之上,看了眼那個男人。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兩個人對視着,彼此的神情一樣平靜,眸光深邃。
過了好一會兒,院牆上的男人突然仰頭長笑一聲,翻身一躍,消失在了天空中。
待那人走了好久以後,上官棠才擡步走到了院落中,望着那個瘦弱小夥計的背影:“你不該到這裡來的。太危險了。”
一直忙着整理草藥的小夥計一聽這話,身體頓了一下,也沒有轉過身來,僅是抓緊了手中的藥草,背對着他,輕輕開口:“到底還是來了。你不能讓我留下來嗎?”
“現在,你想走也不可能了。”上官棠無奈地笑了一下,眼中卻流露出笑意來:“只是,我還真是沒有想到,我的妻子竟然有着這樣好的易容術和醫術。”
小夥計微低下了頭,一滴淚落下,打在了手背上,她的神情微變,似乎是喜悅,卻又似乎是憂傷,像極了夜晚中朦朧的月亮,躲在雲層裡,帶着明亮的卻又看不清晰的千頭萬緒。
“還好吧?”上官棠走上前一步,一隻手搭在了對方的肩上:“清兒。”
簡單的一個稱呼,立刻就讓對方努力剋制的情緒土崩瓦解,也不管此刻會有很多眼線在四周觀察着他們,猛地轉過身來,就緊緊地抱住了上官棠:“棠,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還是第一次看到內斂安靜的沐藝清如此直白而真誠地說出對自己的感情和想念,上官棠始料未及,更多的是欣喜不已,這實在是個太大的驚喜。那具柔軟的身體靠在自己的懷裡,那樣真切地觸感,這一次跟以往不一樣,不是夢中的虛幻空無,而是真真切切的她就靠在自己的懷裡。
上官棠所有的理智和冷靜蕩然無存,雙手攬住了她,緊緊地攬着,生怕自己一個鬆懈,她就會憑空消失一樣。這麼多的日子,再苦再累再難熬,卻從來不曾忘記對她的想念,哪怕生死之間,想念她也成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
“清兒,我也想你……”他湊近她的耳邊,低喃出聲,低沉的嗓音微微顫動,似是在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終於見到你了,終於見到了……”沐藝清在他的懷裡哽咽着,眼淚模糊了視線,怎麼也落不乾淨。嗅着那熟悉的他的氣息,這麼長久以來的落寞和焦慮似乎只在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感到了熟悉的心安,是他所帶給自己的感受。那樣的美好,寧靜。讓她無法割捨下。
上官棠攬着她,動容地嘆了口氣:“清兒。我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
沐藝清連連點頭,努力地想說話,卻是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一時間竟是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我說,雖然說是久別重逢,你們兩個也該收斂着點。”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戲謔的聲音在周圍響起:“還真不愧是感情這東西,竟然讓兩個同樣冷靜內斂的人如此失去理智。”
上官棠和沐藝清聽了這個聲音,都是一愣。警惕地循聲看去,待看到一個身穿米黃色勁裝的男人站在門旁時,又是一愣。
黃志手中拿着根草,慵懶散漫地表情倚靠在門框邊,手上的草輕輕地晃動着,臉上掛着壞壞地笑:“現在可還是在對手的眼皮子底下。”
上官棠一見到黃志,臉色微微一動,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的話語平穩,恢復了之前的冷靜,眼神也是深邃。黃志聽了,嘴角慢慢彎起:“你也該知道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本來他以一個瘦弱布衣的身份隱藏得很好,但是爲了沐藝清,他已經敗露了行蹤,接下來只能以另一種身份藏匿起來。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也是有原因的。
但是,這其中原因,聽他一句話,再不用多說,上官棠也能猜出個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