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石累塵跪在父母面前,目光堅毅,抿着脣,低着頭,一聲不吭。石母坐在椅上,臉色發白,指着石累塵道:“你這個逆子!你再說這樣的話試試?”
看母親氣得不輕,石累塵的哥哥石累風急忙上前道:“娘,二弟他只是一時糊塗,容我勸勸他。那個吳月,長得是有幾分姿色,二弟爲了她成了這樣也正常。”
“一時糊塗?你可都聽到他剛剛都說了些什麼了吧?”石母指着石累塵,氣得渾身發抖,“他說什麼他早就鍾情於吳月,說什麼我跟他尋的這門親事怎麼也不答應,還說什麼要是再逼他他就離家出走!”石母冷冷一哼道:“我告訴你,高家的那個姑娘你是娶定了的!馬上我就讓媒婆去高家,你有本事你就走啊!現在就走啊!我看你出了這個們還有什麼用處!”
一聽母親這話不輕,石累風急忙道:“娘,娘,您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二弟是咱們家唯一有機會走上仕途的人,你這讓他走了,您的心血不都白費了嗎?”石累風說完,扭頭看着石累塵厲聲道:“二弟,剛剛的話我這個做哥哥的就當做你是年少無知,一時迷了頭腦,你看你把娘氣的!快!跟娘道歉,讓娘好原諒了你。”
石累塵朝着母親深深一拜,道:“娘,兒子這麼多年都聽您的,您讓兒子幹什麼兒子就幹什麼,這終身大聲你就讓兒子做一回主吧!兒子是真心喜歡吳月姑娘的,求您了……”石累塵聲音一哽,再拜道:“就算兒子求您了!”
看石累塵痛苦成這樣,石累風心裡也不忍,看着母親低聲勸道:“娘,您看二弟是真心喜歡那姑娘,而且那姑娘並沒有入娼籍,也讀過書,識過字,您就點頭答應了吧……收爲妾也是可以的……”
“不可能!”石母反應極大,“石累塵日後是要走向仕途的,怎麼可以有這麼一個女人污了他的過去!不管怎麼樣,石累塵是要娶正經人家的姑娘的,如果不喜歡那個高家的,我可以再去物色一個。”
“娘……這……”石累風兩邊爲難,兩個人都這麼犟,這可如何是好?
石累塵再次深深一拜,不過這次是朝着他哥哥,石累風一愣,急忙道:“二弟,你這是幹什麼!”
“大哥……從小你就由着我,連唯一的讀書機會也讓給我了……”石累塵聲音一顫,“就當我這個沒長大的弟弟在求你一次,好好照顧爹孃……”
“你什麼意思?”石累風震驚萬分,“二弟,你不要做什麼傻事啊!”
石累塵再次拜了一拜道:“娘不願我娶吳月姑娘,而我此生是非吳月姑娘不娶。既然這樣,那我就淨身出戶,我可以和吳月姑娘在一起,而娘眼不見爲淨,兩全其美……”
“二弟,你!”石累風準備說話,但石累塵已經站起身來出了門。石母一看石累塵已經走出了門,雙眼含淚,卻仍是犟着脾氣道:“讓他走,讓他走!走了就別回來!我看他在外面能成個什麼樣!”
“娘……您這是……”石累風知道母親說的是氣話,打算將石累塵追回來,但剛剛邁出一隻腳,母親就抓住他的手道:“別去追!我要讓他在外吃吃苦,到時候回來求!”
石累塵疾步出門,看孤身立在院子裡的父親正神色複雜的看着他,他眼神一躲,低頭朝父親深深一拜之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
看石累塵越走越遠,自己的話完全沒有起到一點威懾作用,石母的臉上終於露出恐懼,她急忙抓住石累風道:“快……快……”
看母親說話有點不太利索還帶着重喘氣,石累風一急,急忙扶住母親問:“娘,您這是怎麼了?”
石母將手擡了擡,想指越走越遠的石累塵,但手上完全使不出力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掙扎着最後一口氣,困難的吐出一字,“追……”然後便昏了過去。
此時石累塵已經走遠,根本不知道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朝着家的方向拜了一拜,頭也不回的朝着凝芙閣的方向走去。
那時凝芙閣正遭遇着極大的困難,陸裳坊主剛死,整個凝芙閣一盤散沙。他要去凝芙閣,他要在她身邊守護着她……
聽石累塵將那一段過往講完,李茂才神色複雜的看着石累塵道:“原來……你早就……難怪那時候你開出的條件那麼低……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過往,這麼多年,你也辛苦了……”
石累塵輕輕一笑,笑中帶着苦澀道:“這麼久我也明白了,家裡這一關是必須過的,不管是爲了現在還是以後。”
李茂才沒有說話,上前輕輕拍了拍石累塵的肩。
兩天後,李茂才他們接到消息,典悅她們從牢房裡放出來了!
典悅站在被封的凝芙閣前,神色複雜的望着那牌匾,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李茂才他們才從石府趕過來,一看到有些消瘦的典悅,吳月眼睛一紅,連忙上前抱住道:“你終於回來了……”
典悅將頭埋在吳月懷裡,低聲嗚咽着,李茂才上前,心疼的看着典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大家都還在,你還在,我們是無辜的,他們一定會將凝芙閣還給我們的……”
典悅狠狠點頭,擦了擦眼睛道:“這幾天沒見你們倒怪想的,你們可都還好?”
“我們都還好,”吳月點頭,拿出手帕擦着典悅臉上的灰塵道:“你可好?可有受什麼苦?她們呢?”
“我還好,”典悅點頭,“牢房裡除了沒有自由,其他都還好。俞向雪被楊雲寒的人接走了,其他伴舞的舞姬她們都還好。沒受傷,也沒有受苦。”典悅擡眼一望,發現這裡只有石累塵,吳月李茂才三人,還少了一個。
看典悅的眼神正四處望,李茂才道:“秉金他說他回賀府了……”
“回賀府?”典悅一愣,“他不是說他不想麻煩賀府那羣親戚嗎?”
“不是,”李茂才搖頭,“他說他回去求求賀大人,看看能不能儘快從官府手裡拿回凝芙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典悅皺眉問。
李茂才想了想道:“他話有點奇怪,說什麼要我們不要去找他,我聽不明白,不過,既然他說不要我們去找就必定是有他的原因。”
典悅點頭道:“那你們現在住在哪?可方便?”
一聽這話,李茂才連忙將典悅拉到一邊,將他們到石累塵家之後的事情十分詳細的跟典悅說了一遍。
典悅聽完,皺眉道:“我們現在不能去麻煩石大哥了……”
“爲什麼?”
“石大哥跟他孃親關係已經很緊張了,我們再去,不是更加重矛盾嗎?他孃親必定是不歡迎我們,石大哥夾在這中間實在是不好做人。這樣,我還有你,加上吳月姐姐三人另外找地方住,讓石大哥呆在家裡。父母纔是最重要的,一直是這種敵對的關係不好。”
李茂才點了點頭,便和典悅一起將他們的打算跟石累塵和吳月說了。吳月沒什麼意見,石累塵一聽,皺了皺眉,看了眼典悅,問道:“那你們可想好了在哪裡落腳?”
李茂才一愣,看着典悅,典悅笑道:“我們去跟城西賣茶大爺幫忙吧。我認識那個大爺,在沒當凝芙閣的坊主前我時常去那裡喝茶幫他做活,他人好,也空房子,應該是夠我們住了。”
石累塵一聽,點了點頭,將典悅他們送到孫大爺那裡之後他纔回了家。
孫大爺的茶館雖然離城裡比較遠,但是因爲靠着大路,來往歇腳的人還是挺多,生意不錯。典悅他們來時,孫大爺正在忙活,一看到典悅,孫大爺立刻笑道:“典丫頭,你今天又來看我了?今天可是要多坐坐,我又新學會燒了幾樣菜,等會做給你吃怎麼樣?”
典悅一笑,立刻接下孫大爺手中的茶具道:“爺爺,我來吧!”
孫大爺一笑,便將茶具放到了典悅手上,看了看不遠處的李茂才和吳月,笑道:“丫頭,那就是你說的師哥和吳月姐姐吧?我聽人說你歌舞坊出了點事,你現在算是來投靠爺爺?”
典悅不好意思的一笑,將茶具擺好之後輕輕拉着孫大爺道:“爺爺……我就求您給個位置讓我們住住,我保證我們一定好好在這幹活的!”
孫大爺一聽,捋了捋鬍鬚哈哈笑道:“丫頭,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就當這裡是你家一樣,在家裡還說什麼求不求的?”
典悅一笑,連忙向李茂才他們招手道:“快過來,爺爺答應了!”
孫大爺捋了捋鬍鬚,笑道:“典丫頭,我以前交給你的泡茶方法你還記得嗎?我現在要你手把手的教會你師哥和你吳月姐姐,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做得到。”典悅點頭,提着茶壺,看到一個新來的客人,麻利的迎上前去招呼道:“客官趕路可累了?快到這來歇歇腳,客官想喝哪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