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姑娘一個人在牆角羞澀,典悅上前,輕輕碰了碰那姑娘的衣袖問:“姑娘,你這是在幹什麼?”
那姑娘聞言,微微側頭,發現面前的一男一女並沒有想象中的衣冠不整,她急忙轉身賠笑道:“對不起,我誤會了……”
“誤會?你誤會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今日相見是你我緣分,若有機會,改日再敘,再敘。”那姑娘乾笑幾聲,轉身就準備走,秉金身形一閃,攔住那姑娘的去路問:“看姑娘的衣着,似乎不像是這柳巷裡的人啊。”
那姑娘一看自己的去路被攔住了,她眉頭一蹙,呵斥道:“我是哪裡的人,關你什麼事!”
秉金輕輕一笑,“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姑娘你的口音不是京城口音,身上的衣服雖然華貴,但顯然不是京城的風格,更顯爽辣。小的好奇,隨口一問,若是姑娘惱了,大可不理。”
“哼!我不是京城人氏那又怎樣?你還不允許我走了不成?我跟你講,本姑娘現在還有要緊事,你快給我讓開!不然我就不客氣了!”說着那姑娘便將右手伸進左手袖中,顯然是想拿什麼東西。秉金微微一笑,輕輕往旁邊讓了一步。
看到秉金讓了,那姑娘神色一鬆,右手從左手袖中退了出來。秉金眼睛一眯,看出那袖中藏的其實是一柄小刀,他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今天算你識相!本姑娘還要找人,就不與你多計較了!你帶着你的相好該上哪涼快就上哪呆着去!”說完,那姑娘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秉金微笑回頭,正好對上典悅一雙幽怨的眼眸。“她口中所說的相好,是指的誰?”
秉金一愣,“應該不是指的你……”
“那就好,”典悅說着,又朝着那姑娘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遺憾道:“那姑娘長得挺不錯的,眉宇間透着一股野性,要是能成爲我坊裡的舞姬,那就好了……”
“瞧你這出息!”秉金瞧着典悅,鄙視道:“你看不出來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啊!”
典悅點頭。
“那你還想這心思?”
“想想還不行嗎?”典悅給了秉金一白眼,算是還了他剛剛的鄙視,“那姑娘長得俊,性子野,有武功,有錢財,一看就不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小姐,我好奇的是她來這裡幹什麼?”
典悅一邊走,一邊分析着,看秉金快她幾步,她小跑的追上問:“你說,她來這裡是做什麼?”
“她不是說了麼,找人。”
“我當然知道她是找人!問題是她找什麼人……”
秉金看着典悅一笑,典悅凝神注意着以爲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至關重要的話。
秉金說:“那我怎麼知道。”
典悅……
典悅帶着秉金來的這條遠路說遠其實也不遠,繞了個彎,正好來到凝芙閣的後門。從後門進凝芙閣路過廚房,看到廚房還有燈,典悅立刻撒開蹄子,直奔竈臺而去,揭開鍋蓋,看到那些正被溫着的菜,典悅幾乎要流出幸福的淚花,餓死了……
秉金跟着典悅進了廚房,看到如餓狼一般直勾勾望着飯菜的典悅,正想說話,突然,一個好聽的聲音呵斥道:“好你個典悅,居然還記得回來!”
一聽到這聲,原本還在對着飯菜流口水的典悅一把關上鍋蓋,笑嘻嘻的回頭道:“那是當然,這凝芙閣還有你大美人吳月,我怎麼可能離你而去?”
“哼!”吳月寒着臉,施施然的走進,沒理會一旁的秉金,徑直走到典悅跟前道:“如果你還記得我,就不會留下我們這些人在凝芙閣對付那母老虎!”
典悅知道吳月口中的母老虎是誰,她賠笑道:“那母老虎又不是衝着你們來的,她是特地來找樑掌櫃的,我若是跟着回來了不是添亂嗎?而且……”
“而且什麼?”
典悅輕輕拉了拉吳月的衣袖撒嬌道:“我的好姐姐,我這不是爲了省那車錢嗎……”
聽了典悅的理由,吳月面色緩和了不少,她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典悅的額頭,道:“還好你這麼晚回來沒出什麼事,我和你師哥快擔心死了,你畢竟是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不要在柳巷跑,不少雙賊眼都盯着你看呢!”
看吳月怒意全消,典悅揚起笑臉,甜聲道:“是,姐姐告誡的是!”
“答應得快,轉身就忘了!”
“不會,不會,”典悅搖頭,拉着吳月指着秉金道:“姐姐你看,這是我新招的夥計。”
還以爲這兩姐妹已經忘了這裡還杵着一個人,沒想到典悅突然將話題轉向自己,秉金一驚,連忙向吳月行禮道:“小的秉金,見過姐姐。”
“嗯,看上去還不錯。”吳月點頭,又望向典悅道:“你師哥已經將他的事都跟我說了,沒想到是這麼個相貌堂堂的少年郎,留他在前院幹活比較好。”
“姐姐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典悅笑得燦爛,“我今天已經跟他說好了,他今後就在前面跑堂。”
“嗯,”吳月點頭,又看着秉金道:“如果你願意,就稱我一聲吳姑娘,若不行叫我舞姬也可以,我對這個不講究。不過,在這凝芙閣,就只有典悅可以叫我姐姐,你以後不要這樣叫了。”
吳月聲線本來就有些低,這回又是冷着臉說着這番話,秉金被嚇了一跳,連忙道:“是是是,吳姑娘。”
“嗯,”吳月微微頷首,吩咐道:“既然來了這裡就不要閒着了,把這些飯菜端到一旁的屋子裡,我們一起吃晚飯,順便讓你認認人。”
“是。”秉金低頭,轉身去端菜,吳月和典悅兩人也上前一人端了一份,走在前面爲秉金帶路。
進了飯廳,秉金才發現這需要認的人就一個……話說,其他人呢?難道這歌舞坊就這麼幾個人?
典悅走在前面,已經放下手中的盤子,指着一旁的一俊秀男子道:“秉金,這是石累塵。”
看石累塵已經站起來了,秉金連忙放下手中的盤子,拱手道:“我是秉金,秉燭夜遊的秉,金玉良緣的金。”
石累塵點頭,“在下石累塵,是凝芙閣的琴師。聽說你略懂音律,閒時我們二人可以切磋切磋。”
秉金正準備答話,一旁的吳月突然插嘴道:“秉金,你別理他,他這人就只懂音律,一天到晚在坊裡念什麼知音難覓,你別跟他扯在一起,小心你以後什麼事情也做不了,他的工作彈彈琴就可以了,你可不一樣!”
“對啊,姐姐,”典悅笑道:“石大哥爲了接近你可是連工錢都不要了呢,你還責備他這一點興趣愛好,那還要不要人活了?還是……”典悅狡黠一笑,“你怕秉金跟石大哥切磋,佔用了您的時間?”
“你這個小妮子,你竟然敢編排你姐姐!”吳月揚手就要揍人,典悅立刻抱頭躲到石累塵的身後叫道:“姐姐,你息怒!不要破壞了你冰山美人的氣質!”
看到石累塵正微微笑着看着她,吳月立刻收了手,整了整衣襟道:“還有兩樣菜還沒有帶過來,我現在去拿。”
聽吳月要去拿菜,一直坐在那裡沒有聲的李茂才突然道:“吳月妹妹,我跟你一起去!”說完便跟上,沒留任何讓吳月拒絕的餘地。吳月輕輕一頓,沒說什麼,便和李茂才一起去了廚房。
吳月剛走,秉金左右一望,疑惑問:“這歌舞坊就這幾個人嗎?”
石累塵一笑,輕聲道:“大部分都是散工,所以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一般不在這裡吃。”
“原來是這樣。”秉金點頭,“這就省了一大筆伙食費,看得出來是典坊主的風格。”
石累塵輕輕一笑,默默點頭,卻沒有說話。典悅原本不想插話的,但是秉金拐着彎兒說她吝嗇摳門,她有點坐不住了。
“打散工他們可是賺了,在我這裡領一份工錢又可以到其他人那裡領一份工錢,怎麼不可以?”
典悅話音剛落,吳月端着盤子正好立在門口,聽到典悅剛剛的那些話,吳月笑道:“可以,可以,阿悅幹什麼都可以,不要鬥嘴了,快吃飯,明天還要監督大家排舞呢。”
“是,姐姐。”典悅溫順點頭,幫忙將剛上桌的菜擺好之後,餓了許久的幾人才正式開飯。
李茂才是個閒不住的,心上人吳月正好坐在他對面,原本內心是極歡喜的,一看到吳月旁邊的石累塵,揚着笑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不知道石累塵說了什麼逗得吳月直樂,他心裡一氣,重重咳了一聲。這一下子,一桌子上幾人的視線瞬間都落在了他身上。
典悅坐在李茂才的旁邊,看到李茂才碗裡有一塊魚肉,她立刻擔心問:“師哥,不會是卡着了吧?”
“不是,沒有。”李茂才搖頭,看到吳月身邊的石累塵心裡覺得有些氣悶,又瞧了瞧身邊這個胳膊肘只曉得往外拐的師妹,他扒了幾口飯,放下碗,然後道:“我吃好了,你們慢用,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