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子搖頭,輕笑道:“我看了看,四品以上的官員裡也就只有鎮國將軍曹博沒有推薦任何一個歌舞坊。他說的理由是在外征戰多年,不清楚京城這些花街柳巷裡的事情。我母后看着他爲蕭國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也就沒有強求他。只是,我在想,他到底是真的不清楚還是想明哲保身?”
楊雲寒一聽,沒有說話,這是個敏感問題,容不得他多置喙。鎮國將軍勢力極大,而且不與太子交好,在朝堂上楊家和鎮國將軍意見不合處較多,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多說話纔好。
太子看楊雲寒沒有回答,笑道:“鎮國將軍手握重兵,長年離京,現在他老人家回來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的五十大壽就要到了。雲寒,你說,我是不是該請旨替他辦一個五十大壽呢?”
楊雲寒立刻躬身道:“此舉若是可以顯示將軍在朝中的地位,以及皇家對將軍的重視,辦一個壽宴也未嘗不可。”
“嗯。”太子輕輕應了一聲,但原本還舒展着的雙眉卻皺了起來。楊雲寒怕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話,連忙低頭道:“不過,這是微臣個人之見,太子要仔細考量纔好。”
太子一看,笑道:“聽宮外的人敬稱你爲雲寒公子,怎麼進宮來了之後完全看不到你在宮外的風姿?現在的樣子,說話做事總是小心翼翼。”太子一嘆,道:“罷了,不說這個了。”
“你看看這個,”太子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楊雲寒道:“我剛剛看了一下賀大人推薦的那個歌舞坊,名字倒是挺雅緻,叫凝芙閣。領舞的舞姬聽說和南谷俞家有點關係,叫什麼……俞向雪,說是俞寬的私生女,你說,凝芙閣能得到賀大人的推薦會不會是因爲南谷的關係?”
看楊雲寒沒有說話,太子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提聲問:“楊雲寒?”
楊雲寒猛的回神,急道:“微臣在!”
“皇妹邀了你我今天去賽馬,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是……”楊雲寒微低頭跟在太子後面,總覺得剛剛他分神的那會太子應該是說了什麼話,只可惜他在看到俞向雪成了凝芙閣的領舞之後完全失了分寸……楊雲寒暗暗握了拳,心道:罷了,罷了,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了。
在皇宮的這幾天,典悅她們除了練舞根本就沒有幹其他的什麼事,不能到處走動,就連皇宮是個什麼樣子她們都沒有看到。而且每天還要接受各種各樣的檢查,那日子感覺就像是在坐/牢。
幾天後,典悅和俞向雪一行終於踏出了關了她們好幾天的宮舍了。
經過層層篩選,最後只有二十家歌舞坊合格。每家歌舞坊裡的舞姬都坐在標有自家坊子名字的馬車裡,每個人都換了衣服,因爲冷,所以馬車裡還有小爐子,還有小宮女在一旁端茶送水。
典悅和俞向雪一起坐在一輛小一點的馬車裡,其餘的舞姬都坐在後面那輛大馬車中。
俞向雪輕輕挑起車簾向外看了看道:“阿悅,你說咱們有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垂青嗎?”
“我不太清楚,”典悅搖了搖頭,也挑開車簾向外望了望,“有不少是京城聞名的歌舞坊,打敗她們,很有點難。現在還是不要想這些,好好跳完,不要出錯誤就可以了。”
“阿悅……”俞向雪輕輕扯着典悅道:“說真的,我有點緊張,要是我看到皇后娘娘動不了腿怎麼辦?”
典悅一邊搓着俞向雪的手一邊道:“你還是把那個暖爐抱着吧,臉都凍得有些紫了。關於你看到皇后娘娘會動不了腿的問題你還是不要擔心了……”
“怎麼說?”
典悅將暖爐塞到俞向雪手上道:“我今天早上纔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將這件事全權託付給了太子,自己沒打算過來。所以,沒有了鳳駕的威嚴,你是不是感覺好了點?”
“唉……”俞向雪撇着嘴趴在窗邊,看着車外的景物,沒有說話。
馬車搖晃,不一會兒便到了地方。俞向雪和典悅下車了之後,便由着公公帶到了不同的地方。皇宮對典悅來說哪裡都是新奇的,但是她一個平民卻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大殿裡不顯眼的位置,一個人看着其他人的觥籌交錯。
正愣着,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道:“太子駕到!”
典悅連忙按照這幾天學習的宮廷禮儀向太子下拜,頭埋得極低,生怕有不恭之處。
太子在殿上就坐之後,向下面道了聲:“起。”典悅纔敢藉着起身的機會看一眼太子,這一看,典悅被嚇了一跳,站在太子身邊的竟然是楊雲寒!怎麼會是楊雲寒!如果他看到領舞的俞向雪會怎麼樣?會不會等會回凝芙閣將人接走的時候同時扒了她的皮?
想到這,典悅全身一抖,將腦袋縮得更低了……
因爲抽籤時凝芙閣排在第十二,所以典悅完全是提着心看完了前十一個舞蹈,說什麼免費看人家的歌舞順便學習借鑑的計劃全部都被典悅拋到了腦後勺。典悅一直攥着杯子,緊張的不得了,待到凝芙閣的時候,典悅的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俞向雪穿着鵝黃的長裙,如瀑的黑髮蕩在腰間,有一點點嫵媚,又有一點點清冷。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俞向雪,楊雲寒看得眼前一亮,他偷偷看了眼太子,發現太子並沒有什麼反應,心裡立刻偷偷輸了口氣。
還好太子沒看上俞向雪,果然太子就應該是太子,眼光一定要比他這種人高一些纔是。
楊雲寒這麼想着,凝芙閣的歌舞已經開始了。俞向雪輕輕舞着,卻沒有看楊雲寒一眼。她一直將目光放在別處,但腦海裡卻想象着此時楊雲寒的樣子。
早在還沒有進門的時候俞向雪就看到了楊雲寒,她沒想到真的能在宮裡見到他,穿着官服的他更顯硬朗,看到這個樣子的他,俞向雪突然覺得,位居高位,這就是楊雲寒應該有的樣子。
俞向雪僅僅看了楊雲寒一眼便將頭低了下來。太子身邊的那個男子太耀眼,她這樣的女子還是不適合他。他說過,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沒有辦法幫助他……
原以爲自己會緊張,沒想到在看到楊雲寒之後眼前似乎就只剩下他了。她是在爲楊雲寒一個人跳這支舞,她以前還從來沒有在楊雲寒面前跳一支完整的呢,他一直嫌棄她的舞少了一種柔美,今天的這支舞,可以說是特地爲他編的呢……雖然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典悅他們。
舞不長,待俞向雪下去,第十三個舞已經開始的時候,楊雲寒才緩過神來。
第十三支舞和凝芙閣的完全不是一個風格,歌曲極其歡快,舞蹈也充滿力量,舞姬各個美貌如花,特別是領舞的那個,身/材極其火/辣。在場的不少男子都因爲她而迷了眼。
舞正到高/潮,那個身/材火/辣的舞姬慢慢離開了舞臺,一步一步扭着水蛇腰向太子靠去。楊雲寒一驚,急忙攔住那舞姬。太子輕輕將手一擡,阻止了楊雲寒的行爲。楊雲寒一愣,卻也無奈,只得放行。
全場的氣氛幾乎被那舞姬引到了高/潮,就在這時,舞臺上突然衝出另一舞姬,直直向太子奔去。因爲有了先例,楊雲寒也沒有出手去攔,只是向後退了一步方便處理緊急情況。
就在大家都以爲太子身邊的兩個舞姬會跳出什麼新舞蹈時,後來上去的那個舞姬突然拔下頭上的簪子,猛的向太子刺去。而此時,太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個舞姬吸引,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待他發現時,楊雲寒已經在情急之下用身體擋住了那個舞姬的攻擊,手臂上鮮血一片。
全場驚慌,侍衛急忙衝上前來制服了太子身邊的兩個舞姬。其餘的人也被控制住了,連典悅他們都包括在內。
簪子上有毒,楊雲寒的臉已經成青色,太子正想要那兩舞姬交出解藥,沒想到出手刺傷楊雲寒的那個舞姬卻已經服毒自盡,另一個也被嚇得口不能言。
大夫遲遲趕到,楊雲寒此時已經不省人事,在後臺休息準備的舞姬們也知道了這件事,有不少都躲在不遠處觀望着。
俞向雪看楊雲寒成了那個樣子,恨不得立刻衝進去,凝芙閣的其他舞姬知道她着急,都在旁邊寬慰着她,有不少還將她挽着就是怕她捅出什麼亂子。
俞向雪正揪心着,突然一聲尖細的“昭和公主駕到”嚇得衆人齊齊一跳連忙跪下行禮。
昭和公主一進來便向身後的侍衛道:“快,把楊公子送到安全處,同時將這裡的人全部都關起來,不管是跟這件事有關係的還是沒關係的。竟敢在宮中行兇!本公主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是!”侍衛齊聲應着,不消多時,這裡的人都被帶走,哀嚎聲一片。昭和公主冷冷掃了已死的那個舞姬一眼,長袖一甩,直接往太子所在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