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會兒,石累塵的哥哥石累風也趕了回來,一看自己許久未見的親弟弟正一臉落寞的坐在門外,他急忙上前道:“二弟,你怎麼一回來就惹母親生氣了?我一接到娘病倒的消息就立刻趕了回來,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哥……”石累塵看了他哥一眼,將他哥引到吳月面前道:“她就是吳月姑娘。”
一聽人名,石累風臉色一變,急忙將石累塵拉到一邊道:“你小子也真是夠厲害的,怎麼把人給帶回來了?帶回來就算了,也不跟我們通個信,這不是故意出亂子嗎?”
“不是,哥,你聽我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不需多時,石累塵的哥哥已經清楚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他眼神複雜的看了石累塵一眼道:“你是我親弟弟,家裡弄成這樣我心裡也不舒服。不過人家姑娘什麼都還不知道,來者是客,這樣,讓你嫂嫂帶着吳姑娘先住在她那裡,你那個李大哥你安排着住你院裡。我進屋去勸勸娘,今晚晚飯你一定要過來好好跟娘說說,知道嗎?”
石累塵點頭,過去跟吳月他們說清楚了之後,吳月就由大嫂劉晴帶到她那去了。李茂才跟着石累塵,雖滿臉的不願,但是沒說什麼,只是朝着吳月離去的方向不捨的看了幾眼。
還是由一開始領石累塵進來的那個小廝領着石累塵來了他自己的屋。小小的院子,種的都是梅蘭竹菊這樣的植物,所以,雖已到了冬天,院子還綠蔥蔥的一片。
李茂才看着屋門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屋子是鎖的!”
“當然是鎖的。”石累塵上前,看了眼那已有鏽跡的鎖眼道:“我從來沒有在這裡住過,沒人的屋子,當然要鎖起來了。”
小廝瞧石累塵沒有拿鑰匙開門的意思,便機靈的道:“二公子,小的這就去找管家將這門的鑰匙取來,同時找幾個人來打掃這裡,您看怎麼樣?”
石累塵一笑,“那就有勞你了。”
小廝走後,李茂才越看越覺得奇怪,便上前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爲什麼離了家,你跟你孃的關係怎麼會變成了這樣?這事跟吳月到底有什麼關係?”
“李大哥……”石累塵輕輕一嘆,將一直抱在手上的琴輕輕放在地上,坐在一塊石頭上低聲道:“這件事我就告訴你,你不要跟吳月姑娘說,這一直是我一個人的意思,造成這個局面真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成成成,”李茂才怕石累塵三句話說不到重點,急忙道:“你放心,我不會跟吳月說的。”
“這事要從兩年前說起……”
兩年前,吳月十五歲,已經是柳巷小有聞名的舞姬。石累塵那時剛過二十,他哥哥的染坊剛剛起步,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意,一家人真真是窮得叮噹響。不過,石累塵的父母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希望自己兩個兒子中有一個能走向仕途,所以從小就讓這兩兄弟去讀書。可是實在是太窮了,石累塵的哥哥不得不離了學堂出去給人幫工好讓石累塵能好好在學堂上學。
那天正是學堂裡公佈成績的時候,石累塵早早幫着夫子將名單貼好同時擺好桌椅板凳等着登記學生名冊。
石累塵讀的這個學堂有一點點不同。夫子極有學問,但是脾氣有一點點怪,只收有天賦的學生,其他的不管是有錢還是有權一概不許進門。而評判標準就是夫子定的入學考試。
石累塵已經在這學堂上了好幾年學了,他勤奮、踏實,夫子極爲喜歡。看還沒有什麼學生過來這邊看成績,石累塵閒着無聊,隨便找了本書看,剛翻幾頁,對面便有三個人往這邊過來了,兩女一男。石累塵淡淡掃了一眼,暗暗想:應該就只是這個男子來這裡看成績吧……
正想着,三人已經走近,石累塵和上書,朝那三人施禮,那男子也靦腆回禮,那年紀較小的小姑娘笑嘻嘻的福了一福,但是那年紀較長姑娘卻施的是和那男子一樣的禮。這讓石累塵愣了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年紀較小的姑娘已經笑嘻嘻的道:“吳月姐姐,你錯了,你這個禮錯了!”
吳……吳月……石累塵一呆,這個名字他見過,就在夫子排的那個榜上,第十名,吳月,他當時還疑惑了好久,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一個男子會取這樣的名字,沒想到竟是一個女子!
蕭國與周邊鄰國不同,女子有條件有興趣是可以讀書的,也可以參加考試,若是足夠優秀甚至可以入朝爲官。一旦進了學堂的女子是可以在一些情況下用男子的禮節的,比如同窗見面。可是,夫子這個名單是昨天晚上才列出來的,這個吳月是怎麼知道她已經入了選,在還沒看名單的情況下行同窗禮?
吃驚不已的石累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吳月,而吳月完全沒有理會他這邊,倒是笑着敲了敲那個小姑娘的腦袋道:“你吳月姐姐我稍微一猜便猜到我這次一定是入了選,你說姐姐厲害麼?”
小姑娘還沒有回答,那男子已經蹦躂到吳月面前道:“吳月妹妹,你猜我,猜猜我能不能入選!”
“你?”吳月擡眉道:“想知道就去看榜啊,榜上又不是沒有,問我幹什麼?我又不是神仙。”
那男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氣惱,還真三步並着兩步跑到榜上從最後一個名字開始看了起來。
石累塵看吳月已經牽着那小姑娘的手往他這邊走過來,他連忙打開桌上那本名冊一邊翻着名冊一邊笑問:“姑娘可是吳月?可有意願在這學堂學習?”說完一擡頭,正對上吳月一雙冷得嚇人的眸子,把他嚇得一跳,竟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這邊正犯愣,吳月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咯咯笑道:“大哥哥你不是已經翻到我姐姐的名冊了嗎?你怎麼還問?姐姐可是對像你這種故意上前搭話的男子很是冷淡的!”
“對……對不起!”石累塵連忙道歉,紅着臉低頭去看名冊,找到那些要填的內容,連頭都不敢擡,埋着頭問:“吳月姑娘芳齡幾何?家住哪裡?父母是誰?可有成親?”
話音剛落,一旁看名單的男子衝過來大叫道:“你小子是不是居心不良!你問這個幹什麼?”
聽那男子一說,石累塵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都問了些什麼,他一張臉紅得更厲害了,但爲了表明自己不是居心不良,他連忙將手上的名冊遞到吳月手上道:“姑娘你看,我剛剛問那些話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是學堂裡的要求的,不是我的個人意願。”
吳月冷着臉接過名冊看了幾眼然後遞給石累塵道:“我知道了,你寫吧,我說給你聽。”
一聽吳月不怪他,石累塵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連忙接過名冊,轉身回到桌前,握着筆,凝神聽着。
“年紀十五,父母已經去世,還未成親,家在柳巷凝芙閣。”
石累塵的筆在柳巷那裡頓了一頓,抿了抿脣,旋即端正的寫下“柳巷凝芙閣”五個字。
石累塵寫完,擡頭看着同吳月一起來的男子道:“公子,你呢?”
那小姑娘也笑道:“對啊,師哥,你呢?”
“我……”被小姑娘稱作師哥的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頭道:“我……這次又沒考上……”
一聽這話,吳月立刻皺眉道:“李茂才,在考前我特地要你看了那幾本書你看了嗎?”
李茂才連忙點頭,旋即又搖頭。
“你這又搖頭有點頭的是什麼意思?”吳月問。
李茂才再次不好意思的道:“看了,但是沒看懂……”
吳月揉了揉太陽穴沒再說話,倒是一旁的那個小姑娘擔心的問:“啊……師哥,你這次又沒有考上,師父會不會又要你抄書啊!”
一聽抄書,李茂才立刻苦起一張臉道:“阿悅,你可要好好勸勸你師父,千萬不要讓我抄書了,我不是讀書的命,還是將這銀子省下來給你到時候上學堂吧……”
李茂才抓着那小姑娘哭訴叫的卻是“阿月”,這稱呼讓石累塵一愣,他看他們說完纔開口問:“這個小姑娘名字裡也有‘月’嗎?”
“是有悅,”吳月答着,看着那小姑娘笑道:“不過是‘心悅誠服’的悅,和我的月有不相同。”
吳月話音剛落,那小姑娘就看着石累塵笑道:“我叫典悅,我以後也是要和姐姐一樣來學堂讀書的!師父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聽到典悅的話,吳月溫柔的一笑道:“那好,姐姐今天就和阿悅約定了,阿悅一定要和姐姐考到一樣的學堂來!”
“好,一言爲定!”典悅應着,與吳月擊掌宣誓。
之後,吳月成了包括石累塵在內的學堂衆男子朝思暮想的對象,不過她那張千年未變過的冰山臉卻是讓不少男子望而卻步。而石累塵在一邊望而卻步一邊又竊喜不已的心情下度過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