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真緩緩在房間中醒來。旁邊是女鬼蘇蘇。
“我這是....在哪?”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主人,我們在許府。”蘇蘇見李妙真醒來,高興的回答道。
“我只感受到了強烈的氣息,還有眼前的光芒,然後我就倒了?”李妙真回憶起來,她似乎還有些不相信。
“貌似就是這樣。”楚元縝走進來說道。
“一刀把我們兩個四品砍了?”
“......”
“......”
隨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許七安走了進來,見到沉默着的兩人,笑嘻嘻的說道:“喲,兩位,醒了?”
李妙真看見許七安走來,臉色冷了下來,嚴峻的說道:“我需要一個理由。”
“金蓮道長給了我一枚青丹,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懂的。”
“你瘋了?攪和天人之爭?你就不怕天宗的報復?”
“怕什麼,我惹的事還少嗎。”許七安語氣平淡,沒有什麼表情。
李妙真看着他,捏了捏眉心,嘆了一口氣,“我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你那一刀是怎麼回事?”楚元縝思索了一會,開口問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許七安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
靈寶觀。
身穿華美宮服,頭戴珍貴首飾的女人來到內院,舉止端莊,聲音溫婉。
坐在蒲扇團上的女子國師緩緩睜開美眸,詢問道:“天人之爭的結果如何?”
她沒看見楚元縝的到來,心裡已經有些猜測了,極大可能是輸了,甚至到現在仍然暈厥不醒。
慕南梔搖了搖頭。
儘管已經有了些心裡準備,可看到慕南梔的動作,不免有些失落,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
“楚元縝是如何輸的?”
“就一招。”慕南梔特意賣了個關子,沒有說出許七安攪局的事情。
“一招?”洛玉衡皺了鄒眉,就算楚元縝不敵,一招再怎麼說也有些誇張了。
“對呀,他和李妙真被許七安一刀砍了。”慕南梔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道。
“我知道了。”洛玉衡點了點頭,忽然,她又發覺了什麼不對,“等等!你說許七安一刀把他們砍了?”洛玉衡驚愕的看着慕南梔,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啊。”慕南梔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洛玉衡整個人呆在那裡,沒有再多說什麼。
........
浩氣樓。
衆金鑼來到了頂閣,看見了坐在那裡的大青衣。
“你們回來了。”魏淵溫和的說道。
魏淵頭不擡,接着說道:“讓我猜猜誰贏了,嗯,李妙真新晉四品,根基未穩。楚元縝的修行之道是劍走偏鋒,兩人本該半斤八兩,但我聽許七安說,楚元縝自創養劍意竅門,三尺青峰藏於鞘中數年不出,如果他出劍.........”
聽着魏淵自顧自的說着,好似運籌帷幄的智者,分析天人之爭的結果,楊硯幾次三番想開口喊停,告訴義父:
您別瞎猜了,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但被姜律中等一干金鑼用眼神,或手腳制止。
“所以我覺得........”魏淵察覺到下屬們的小動作,見楊硯一臉難受,他皺眉問道:
“有事?”
楊硯立刻點頭,沉聲道:“義父,許七安贏了天人之爭。”
說出這句話,楊硯如釋重負,不用尷尬的看着義父表演。
“???”
魏淵少見的愣住,沒有表情的愣住,繼而愕然道:“你說什麼。”
“今晨卯時,許七安強行干預天人之爭,一人約戰兩位道門傑出弟子,與他們約定,欲天人之爭,先打敗他金身,然後正要開打,許七安一刀把李妙真和楚元縝兩人砍了,隨後便帶着他倆離開了。”南宮倩柔知道楊硯不喜歡長篇大論說話,接替他把戰鬥過程告訴魏淵。
其他幾名金鑼同步感慨,今日之前,他們議論許七安,還帶着俯視的心理。但今日之後,許七安在他們心裡,地位從有潛力的晚輩,晉升爲比他們稍差,但遲早會追平的人物。
魏淵久久無法平靜,而後想起自己剛纔的一通分析,解釋道:“哦,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幾位金鑼心裡暗笑,但他們受過專業訓練,輕易不會笑。
魏淵掃過衆人,道:“你們先退下吧,本座看書,需靜。”
衆金鑼轉身的同時,魏淵提筆,刷刷刷寫了好幾張條子,然後召來吏員,道:“給幾位金鑼送去。”
........
皇宮。
老太監小跑着衝進皇帝的寢宮,興奮的嚷嚷道:“陛下,陛下,大喜事.........”
盤膝打坐的元景帝立刻睜眼,沒有怪罪老太監的失禮,但也沒流露喜色,反而嘆息道:“是楚元縝贏了吧,呵......”
贏了又如何,不過是替國師贏來三招先機,二品和一品的差距,不是三招能彌補的。
“不是不是,”老太監興奮道:“陛下,天人之爭沒有打起來,被許銀鑼阻止了。”
元景帝瞳孔略有收縮,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震驚,他身體微微前傾,追問道:“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老太監當即把侍衛傳來的消息,如實彙報。
其中,包括許七安的出場,許七安的尬詩,許七安當着羣衆的面,與李妙真和楚元縝立約,以及許七安一刀把他們砍了等等。
老太監諂媚的笑着:“如此一來,陛下就不用擔心國師的事。哎呦,許銀鑼真是太厲害了,莫名的讓人心安吶。”
就像之前的鬥法,就像京察之年中出現的樁樁大案,只要許銀鑼在,總能完美解決。
說完,老太監發現元景帝愣愣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陛下?”
元景帝瞳孔微動,恢復靈光,從沉思中擺脫,他似與老太監說話,似喃喃自語:“朕記得,鎮北王當年,都不如他........”
老太監立刻低頭,不敢發表意見。
......
“原來如此。”楚元縝摸着下巴楠楠說道。
李妙真很吃驚,當初在雲州時,他還只是一個八品練氣境,現在竟變成了比她還強的四品。
忽然,楚元縝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你當初在地書裡說你的計劃,難道攪和天人之爭也在你的計劃中?”
許七安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楚元縝猶如受到了晴天霹靂,他腦海中不禁閃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不僅僅是天人之爭,就連雲州戰死一事都可能是許七安的策劃,包括佛門斗法,以及到現在發生的種種,都在眼前這個人的計劃之內,這種能力,除了監正,基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那你之後的計劃呢?”楚元縝試着詢問道。
“這怎麼能說呢,天機不可泄露,年底之前,你們就能看到了。”許七安只透露了一點時間,其他的他不能多說。
楚元縝微微頷首。
“天人之爭你打算怎麼辦?”李妙真開口問道,許七安攪和了天人之爭,天宗肯定不會放過他。
“先拖個一年再說吧,反正你們也打不過我。”許七安輕鬆的說道。
“你!”聽到這話的李妙真瞬間暴怒,但仔細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打不過他。
“對了,那個‘血屠三千里’怎麼樣了。”李妙真忽然問道。
“朝廷估計這兩天就會派人去查,主辦官大概率是我。”
“那我也要去!”
“你又不是朝廷的人,沒什麼正當理由去什麼去,你大不了自己先行一步,我跟你在楚州會合。”
“也行。”李妙真想了想說道。
“泄露給你個機密,這次北上查案的使團裡,王妃會混在隊伍裡。”許七安低聲說道。
“王妃?那個大奉第一美人?”李妙真驚訝的看着許七安。
許七安點了點頭。
這時,一位道士模樣的人疾步走了進來。
“金蓮道長?有事嗎?”李妙真問道。
“許七安,你去把五號找來,我有事跟你們商談,我已經叫六號過來了。”
許七安聞言,便走了出去。
不多時,許七安帶着恆遠大師和麗娜來到房間裡。
“呀,除了一號,我們天地會成員都到齊了。”南疆小黑皮開心的說。
“道長?有什麼事?”李妙真率先開口問道,語氣中還帶着一些不滿,他對金蓮道長慫恿許七安攪和天人之爭的事還有些生氣。
金蓮道長“咳嗽”一聲,道:“貧道要離京了,就在這幾天。”
對此,衆人並不意外,金蓮道長當日躲入京城,逃避地宗妖道追殺,本就是權宜之計,在京城修養大半年,確實該離開了。
如果只是爲了宣佈這件事,金蓮道長不必把我們聚集在許府.........楚元縝喝了口茶,靜等後續。
老銀幣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許七安保持沉默,看看金蓮道長到底想說什麼。
阿彌陀佛,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恆遠心裡感慨,忍不住雙手合十。
麗娜:“這個蜜瓜好甜,哈哈哈。”
許鈴音:“是呀是呀,嘻嘻嘻。”
金蓮道長感慨道:“當日我之所以潛入地宗,是爲了盜取一件寶貝,叫做九色蓮花。可以點化萬物,即使是石頭,也能讓它產生靈智。
“地宗的妖道們一直在搜尋我的下落,欲奪回九色蓮花。我一直藏在京城,其實是在迷惑他們,讓他們以爲九色蓮花被我帶到了京城。
“其實我早就暗中將它轉移到了隱秘之地。隨着九色蓮花漸漸成熟,它的氣息無法再壓制了,屆時,很可能引來地宗妖道的覬覦。
“因此我得回去看護蓮花。”
九色蓮花,我似乎在哪本古籍看到過.......楚元縝皺眉沉思。
九色蓮花?地宗第二至寶,九色蓮花要成熟了?李妙真眼睛微亮。
麗娜:“哈哈哈。”
許鈴音:“嘻嘻嘻。”
金蓮道長對衆人的表情很滿意,笑呵呵道:
“屆時,必定會有地宗妖道循着氣息找上門,貧道設局坑一下他們,希望諸位能出手相助。”
對於這個懇請,天地會衆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許七安皺眉道:“地宗道首會出手嗎?”
金蓮道長點頭:“會的,不過他狀態極差,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不得不沉睡,即使出手,也是分身,或一縷分魂,實力有限。”
衆人聞言,鬆了口氣。
李妙真道:“可以,事後我要一枚蓮子做報酬。”
其他人眼睛一亮。
金蓮道長頷首:“這是自然,每人一枚蓮子,許七安有兩枚。”
聞言,李妙真精緻的眉梢一挑,不服氣道:“爲何他有兩枚。”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道:“因爲我打贏了你和楚兄,這是金蓮道長答應給我的報酬。”
金蓮道長看向麗娜,皺眉道:“五號,你的想法呢?”
麗娜嘴裡塞滿食物,歪着腦袋,想了想,問:“蓮子好吃嗎?”
.......金蓮道長張了張嘴,看着她半晌,無奈道:“它,它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它是那種很少見的寶貝。如果非要吃的,大概會很香甜.......”
麗娜一聽,拍着胸脯道:“沒問題的道長,我會幫忙的。”
見狀,衆人心裡感慨,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快活女娃兒。
金蓮道長欣慰道:“九色蓮花成熟之前,我會通過地書碎片聯絡你們。”
他謀劃這麼久,成立天地會,多年之後的今日,終於有所成效。
其餘兩位成員暫時指望不上,但如今聚集在這裡的成員,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擁有四品戰力的楚元縝;道門四品的李妙真;雖然是八品武僧,但真實戰力極強的恆遠;力大無窮的南疆少女麗娜。
當然,最讓他欣喜的,反而是最後加入天地會的許七安。
這小子身懷大氣運,做啥啥都成,自身又將金剛神功推到小成境界,能抗能打,在戰鬥中可以發揮極大的作用。
金蓮道長甚至覺得,再給這些孩子幾年,將來組隊去打他自己,或許並不是什麼難事。
.....
兩日後,御書房。
元景帝私底下接見鎮北王副將褚相龍。
“第一批糧草尚需幾日才能籌備,褚將軍不必着急。”元景帝道。
“陛下,卑職此番回京,不僅僅是押運糧草,鎮北王還交代卑職一個任務。”褚相龍抱拳。
“什麼任務?”元景帝問。
“護送王妃去邊關。”褚相龍低聲道。
元景帝素來沉穩的臉色,此刻略有失態,不是忌憚或憤怒,而是驚喜。
他很好的藏住了情緒,看了眼侯在下方的老太監,沉聲道:“退下。”
老太監與其餘宦官行了禮,無聲退了出去。
元景帝這才從龍椅上起身,疾步走到褚相龍身邊,驚喜道:“他,他快成了?”
是的,如今萬事俱備,只差王妃了。”
褚相龍壓低聲音,用只有自己和元景帝能聽到的聲音說。
老皇帝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龐,難以自控的綻放喜色,深吸一口氣,壓住衝到喉嚨的笑聲,緩緩點頭:
“很好,淮王沒讓朕失望,很好,很好!”
褚相龍繼續道:“卑職還有一個請求,卑職在練功時出了茬子,無法久戰、全力而戰,請陛下派人護送王妃去北邊。”
老皇帝審視着他,目光略有銳利,質疑道:“值此時刻,練功出了茬子?”
褚相龍連忙低頭,抱拳,惶恐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他知道老皇帝生性多疑,不解釋清楚這件事,即使他是鎮北王的心腹,老皇帝也會懷疑。
於是把自己圖謀許七安金剛神功,與曹國公聯手,借科舉舞弊案進行脅迫的過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混賬東西!”
元景帝聽完大怒,一腳踹飛褚相龍,鬚髮戟張,壓低聲音怒喝:“要是還指望你辦事,朕現在就斬了你的狗頭。”
褚相龍伏地不起。
元景帝在御書房來回踱步,沉吟道:“派禁軍護送太矚目了,不妥。糧草運送緩慢,且尚沒籌備妥當,若是與糧草同行,到了北方差不多得暮春,甚至初夏。
“朝堂各黨一再上書,派人徹查血屠三千里之事........這樣,就讓王妃與北上查案的隊伍同行。既能掩人耳目,又有高手護衛。”
說完,元景帝還是搖頭:“依舊不妥,王妃氣象瑰麗,縱使有屏蔽氣息的法術遮掩,但她的容貌.......”
褚相龍眼睛一亮,道:“這個好辦,陛下,王妃身上有法寶,不但能改變容貌,更能掩蓋氣息,化作尋常婦人。”
元景帝皺眉,“她何來的法寶?”
褚相龍道:“王妃說是國師贈予,她曾憑此物,偷溜出府數次。”
元景帝默然片刻,道:“此事暫且定下來,細節處,過後再議。”
.......
又過了幾日,到了北上的日子。
本次使團人數兩百,帶隊的是許七安和楊硯,下屬銀鑼四名,銅鑼八名。
刑部總捕頭一名,捕快十二名;都察院派了兩名御史,十名護衛;大理寺派了寺丞一名,護衛、隨從共十二名。
以及一支百人禁軍隊,這是巡撫出行的配置。
剩下的人,全是褚相龍的人。
褚相龍這烏龜之孫,我得想辦法弄死他,不然太礙事了。
仲春,暖風燻人,河面千帆過盡。
許七安站在甲板上眺望,看着一艘艘躉船、官船、樓船緩緩航行,風帆鼓脹脹的撐到極限,恍惚間回到了去年。
不過那時正值隆冬,河上吹來的風裂面如割,不像現在春光燦爛,離岸邊不遠處,還有野鴨成羣,肥美的讓人吞口水。
“宋廷風和朱廣孝不在,缺了老宋這個捧哏,這一路是何等的無趣。”許七安感慨。
心裡剛這麼想,眼角餘光看見一個穿靛青色衣裙,做婢女打扮的熟人,來到了甲板。
她年紀歲,姿色普通,眉眼間有着一股傲嬌的氣質,眼角眉梢帶着笑意,似乎是出來享受溫暖宜人的江風。
許七安見了,沒有感到多少意外,裝模作樣的上前問道。
“大嬸,你怎麼在這?”
大嬸........女人面皮微微抽搐,冷哼一聲:“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早該想到,他的破案能力當世一流,血屠三千里這樣的案子,怎麼可能差遣他。
褚相龍與她說過,本次北行爲了掩人耳目,且有充足的護衛力量,所以選擇與調查“血屠三千里”的使團一同出發。
這個案子她知道,至於誰是主辦官,她當時心情極差,懶得問。
“與你何干?”
女人寒着臉,威脅道:“以後不許叫我大嬸,你的上級是誰,使團裡的主辦官是誰?再敢叫我嬸子,我讓他收拾你。”
“大嬸大嬸大嬸........”許七安一疊聲的喊。
這個混球........女人大怒,氣的胸脯起伏,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她氣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