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北上

李妙真緩緩在房間中醒來。旁邊是女鬼蘇蘇。

“我這是....在哪?”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主人,我們在許府。”蘇蘇見李妙真醒來,高興的回答道。

“我只感受到了強烈的氣息,還有眼前的光芒,然後我就倒了?”李妙真回憶起來,她似乎還有些不相信。

“貌似就是這樣。”楚元縝走進來說道。

“一刀把我們兩個四品砍了?”

“......”

“......”

隨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許七安走了進來,見到沉默着的兩人,笑嘻嘻的說道:“喲,兩位,醒了?”

李妙真看見許七安走來,臉色冷了下來,嚴峻的說道:“我需要一個理由。”

“金蓮道長給了我一枚青丹,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懂的。”

“你瘋了?攪和天人之爭?你就不怕天宗的報復?”

“怕什麼,我惹的事還少嗎。”許七安語氣平淡,沒有什麼表情。

李妙真看着他,捏了捏眉心,嘆了一口氣,“我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你那一刀是怎麼回事?”楚元縝思索了一會,開口問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許七安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

靈寶觀。

身穿華美宮服,頭戴珍貴首飾的女人來到內院,舉止端莊,聲音溫婉。

坐在蒲扇團上的女子國師緩緩睜開美眸,詢問道:“天人之爭的結果如何?”

她沒看見楚元縝的到來,心裡已經有些猜測了,極大可能是輸了,甚至到現在仍然暈厥不醒。

慕南梔搖了搖頭。

儘管已經有了些心裡準備,可看到慕南梔的動作,不免有些失落,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

“楚元縝是如何輸的?”

“就一招。”慕南梔特意賣了個關子,沒有說出許七安攪局的事情。

“一招?”洛玉衡皺了鄒眉,就算楚元縝不敵,一招再怎麼說也有些誇張了。

“對呀,他和李妙真被許七安一刀砍了。”慕南梔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說道。

“我知道了。”洛玉衡點了點頭,忽然,她又發覺了什麼不對,“等等!你說許七安一刀把他們砍了?”洛玉衡驚愕的看着慕南梔,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啊。”慕南梔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洛玉衡整個人呆在那裡,沒有再多說什麼。

........

浩氣樓。

衆金鑼來到了頂閣,看見了坐在那裡的大青衣。

“你們回來了。”魏淵溫和的說道。

魏淵頭不擡,接着說道:“讓我猜猜誰贏了,嗯,李妙真新晉四品,根基未穩。楚元縝的修行之道是劍走偏鋒,兩人本該半斤八兩,但我聽許七安說,楚元縝自創養劍意竅門,三尺青峰藏於鞘中數年不出,如果他出劍.........”

聽着魏淵自顧自的說着,好似運籌帷幄的智者,分析天人之爭的結果,楊硯幾次三番想開口喊停,告訴義父:

您別瞎猜了,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但被姜律中等一干金鑼用眼神,或手腳制止。

“所以我覺得........”魏淵察覺到下屬們的小動作,見楊硯一臉難受,他皺眉問道:

“有事?”

楊硯立刻點頭,沉聲道:“義父,許七安贏了天人之爭。”

說出這句話,楊硯如釋重負,不用尷尬的看着義父表演。

“???”

魏淵少見的愣住,沒有表情的愣住,繼而愕然道:“你說什麼。”

“今晨卯時,許七安強行干預天人之爭,一人約戰兩位道門傑出弟子,與他們約定,欲天人之爭,先打敗他金身,然後正要開打,許七安一刀把李妙真和楚元縝兩人砍了,隨後便帶着他倆離開了。”南宮倩柔知道楊硯不喜歡長篇大論說話,接替他把戰鬥過程告訴魏淵。

其他幾名金鑼同步感慨,今日之前,他們議論許七安,還帶着俯視的心理。但今日之後,許七安在他們心裡,地位從有潛力的晚輩,晉升爲比他們稍差,但遲早會追平的人物。

魏淵久久無法平靜,而後想起自己剛纔的一通分析,解釋道:“哦,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幾位金鑼心裡暗笑,但他們受過專業訓練,輕易不會笑。

魏淵掃過衆人,道:“你們先退下吧,本座看書,需靜。”

衆金鑼轉身的同時,魏淵提筆,刷刷刷寫了好幾張條子,然後召來吏員,道:“給幾位金鑼送去。”

........

皇宮。

老太監小跑着衝進皇帝的寢宮,興奮的嚷嚷道:“陛下,陛下,大喜事.........”

盤膝打坐的元景帝立刻睜眼,沒有怪罪老太監的失禮,但也沒流露喜色,反而嘆息道:“是楚元縝贏了吧,呵......”

贏了又如何,不過是替國師贏來三招先機,二品和一品的差距,不是三招能彌補的。

“不是不是,”老太監興奮道:“陛下,天人之爭沒有打起來,被許銀鑼阻止了。”

元景帝瞳孔略有收縮,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震驚,他身體微微前傾,追問道:“怎麼回事,如實說來。”

老太監當即把侍衛傳來的消息,如實彙報。

其中,包括許七安的出場,許七安的尬詩,許七安當着羣衆的面,與李妙真和楚元縝立約,以及許七安一刀把他們砍了等等。

老太監諂媚的笑着:“如此一來,陛下就不用擔心國師的事。哎呦,許銀鑼真是太厲害了,莫名的讓人心安吶。”

就像之前的鬥法,就像京察之年中出現的樁樁大案,只要許銀鑼在,總能完美解決。

說完,老太監發現元景帝愣愣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陛下?”

元景帝瞳孔微動,恢復靈光,從沉思中擺脫,他似與老太監說話,似喃喃自語:“朕記得,鎮北王當年,都不如他........”

老太監立刻低頭,不敢發表意見。

......

“原來如此。”楚元縝摸着下巴楠楠說道。

李妙真很吃驚,當初在雲州時,他還只是一個八品練氣境,現在竟變成了比她還強的四品。

忽然,楚元縝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你當初在地書裡說你的計劃,難道攪和天人之爭也在你的計劃中?”

許七安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楚元縝猶如受到了晴天霹靂,他腦海中不禁閃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不僅僅是天人之爭,就連雲州戰死一事都可能是許七安的策劃,包括佛門斗法,以及到現在發生的種種,都在眼前這個人的計劃之內,這種能力,除了監正,基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那你之後的計劃呢?”楚元縝試着詢問道。

“這怎麼能說呢,天機不可泄露,年底之前,你們就能看到了。”許七安只透露了一點時間,其他的他不能多說。

楚元縝微微頷首。

“天人之爭你打算怎麼辦?”李妙真開口問道,許七安攪和了天人之爭,天宗肯定不會放過他。

“先拖個一年再說吧,反正你們也打不過我。”許七安輕鬆的說道。

“你!”聽到這話的李妙真瞬間暴怒,但仔細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打不過他。

“對了,那個‘血屠三千里’怎麼樣了。”李妙真忽然問道。

“朝廷估計這兩天就會派人去查,主辦官大概率是我。”

“那我也要去!”

“你又不是朝廷的人,沒什麼正當理由去什麼去,你大不了自己先行一步,我跟你在楚州會合。”

“也行。”李妙真想了想說道。

“泄露給你個機密,這次北上查案的使團裡,王妃會混在隊伍裡。”許七安低聲說道。

“王妃?那個大奉第一美人?”李妙真驚訝的看着許七安。

許七安點了點頭。

這時,一位道士模樣的人疾步走了進來。

“金蓮道長?有事嗎?”李妙真問道。

“許七安,你去把五號找來,我有事跟你們商談,我已經叫六號過來了。”

許七安聞言,便走了出去。

不多時,許七安帶着恆遠大師和麗娜來到房間裡。

“呀,除了一號,我們天地會成員都到齊了。”南疆小黑皮開心的說。

“道長?有什麼事?”李妙真率先開口問道,語氣中還帶着一些不滿,他對金蓮道長慫恿許七安攪和天人之爭的事還有些生氣。

金蓮道長“咳嗽”一聲,道:“貧道要離京了,就在這幾天。”

對此,衆人並不意外,金蓮道長當日躲入京城,逃避地宗妖道追殺,本就是權宜之計,在京城修養大半年,確實該離開了。

如果只是爲了宣佈這件事,金蓮道長不必把我們聚集在許府.........楚元縝喝了口茶,靜等後續。

老銀幣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許七安保持沉默,看看金蓮道長到底想說什麼。

阿彌陀佛,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恆遠心裡感慨,忍不住雙手合十。

麗娜:“這個蜜瓜好甜,哈哈哈。”

許鈴音:“是呀是呀,嘻嘻嘻。”

金蓮道長感慨道:“當日我之所以潛入地宗,是爲了盜取一件寶貝,叫做九色蓮花。可以點化萬物,即使是石頭,也能讓它產生靈智。

“地宗的妖道們一直在搜尋我的下落,欲奪回九色蓮花。我一直藏在京城,其實是在迷惑他們,讓他們以爲九色蓮花被我帶到了京城。

“其實我早就暗中將它轉移到了隱秘之地。隨着九色蓮花漸漸成熟,它的氣息無法再壓制了,屆時,很可能引來地宗妖道的覬覦。

“因此我得回去看護蓮花。”

九色蓮花,我似乎在哪本古籍看到過.......楚元縝皺眉沉思。

九色蓮花?地宗第二至寶,九色蓮花要成熟了?李妙真眼睛微亮。

麗娜:“哈哈哈。”

許鈴音:“嘻嘻嘻。”

金蓮道長對衆人的表情很滿意,笑呵呵道:

“屆時,必定會有地宗妖道循着氣息找上門,貧道設局坑一下他們,希望諸位能出手相助。”

對於這個懇請,天地會衆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許七安皺眉道:“地宗道首會出手嗎?”

金蓮道長點頭:“會的,不過他狀態極差,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不得不沉睡,即使出手,也是分身,或一縷分魂,實力有限。”

衆人聞言,鬆了口氣。

李妙真道:“可以,事後我要一枚蓮子做報酬。”

其他人眼睛一亮。

金蓮道長頷首:“這是自然,每人一枚蓮子,許七安有兩枚。”

聞言,李妙真精緻的眉梢一挑,不服氣道:“爲何他有兩枚。”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道:“因爲我打贏了你和楚兄,這是金蓮道長答應給我的報酬。”

金蓮道長看向麗娜,皺眉道:“五號,你的想法呢?”

麗娜嘴裡塞滿食物,歪着腦袋,想了想,問:“蓮子好吃嗎?”

.......金蓮道長張了張嘴,看着她半晌,無奈道:“它,它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它是那種很少見的寶貝。如果非要吃的,大概會很香甜.......”

麗娜一聽,拍着胸脯道:“沒問題的道長,我會幫忙的。”

見狀,衆人心裡感慨,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快活女娃兒。

金蓮道長欣慰道:“九色蓮花成熟之前,我會通過地書碎片聯絡你們。”

他謀劃這麼久,成立天地會,多年之後的今日,終於有所成效。

其餘兩位成員暫時指望不上,但如今聚集在這裡的成員,已經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擁有四品戰力的楚元縝;道門四品的李妙真;雖然是八品武僧,但真實戰力極強的恆遠;力大無窮的南疆少女麗娜。

當然,最讓他欣喜的,反而是最後加入天地會的許七安。

這小子身懷大氣運,做啥啥都成,自身又將金剛神功推到小成境界,能抗能打,在戰鬥中可以發揮極大的作用。

金蓮道長甚至覺得,再給這些孩子幾年,將來組隊去打他自己,或許並不是什麼難事。

.....

兩日後,御書房。

元景帝私底下接見鎮北王副將褚相龍。

“第一批糧草尚需幾日才能籌備,褚將軍不必着急。”元景帝道。

“陛下,卑職此番回京,不僅僅是押運糧草,鎮北王還交代卑職一個任務。”褚相龍抱拳。

“什麼任務?”元景帝問。

“護送王妃去邊關。”褚相龍低聲道。

元景帝素來沉穩的臉色,此刻略有失態,不是忌憚或憤怒,而是驚喜。

他很好的藏住了情緒,看了眼侯在下方的老太監,沉聲道:“退下。”

老太監與其餘宦官行了禮,無聲退了出去。

元景帝這才從龍椅上起身,疾步走到褚相龍身邊,驚喜道:“他,他快成了?”

是的,如今萬事俱備,只差王妃了。”

褚相龍壓低聲音,用只有自己和元景帝能聽到的聲音說。

老皇帝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龐,難以自控的綻放喜色,深吸一口氣,壓住衝到喉嚨的笑聲,緩緩點頭:

“很好,淮王沒讓朕失望,很好,很好!”

褚相龍繼續道:“卑職還有一個請求,卑職在練功時出了茬子,無法久戰、全力而戰,請陛下派人護送王妃去北邊。”

老皇帝審視着他,目光略有銳利,質疑道:“值此時刻,練功出了茬子?”

褚相龍連忙低頭,抱拳,惶恐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他知道老皇帝生性多疑,不解釋清楚這件事,即使他是鎮北王的心腹,老皇帝也會懷疑。

於是把自己圖謀許七安金剛神功,與曹國公聯手,借科舉舞弊案進行脅迫的過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混賬東西!”

元景帝聽完大怒,一腳踹飛褚相龍,鬚髮戟張,壓低聲音怒喝:“要是還指望你辦事,朕現在就斬了你的狗頭。”

褚相龍伏地不起。

元景帝在御書房來回踱步,沉吟道:“派禁軍護送太矚目了,不妥。糧草運送緩慢,且尚沒籌備妥當,若是與糧草同行,到了北方差不多得暮春,甚至初夏。

“朝堂各黨一再上書,派人徹查血屠三千里之事........這樣,就讓王妃與北上查案的隊伍同行。既能掩人耳目,又有高手護衛。”

說完,元景帝還是搖頭:“依舊不妥,王妃氣象瑰麗,縱使有屏蔽氣息的法術遮掩,但她的容貌.......”

褚相龍眼睛一亮,道:“這個好辦,陛下,王妃身上有法寶,不但能改變容貌,更能掩蓋氣息,化作尋常婦人。”

元景帝皺眉,“她何來的法寶?”

褚相龍道:“王妃說是國師贈予,她曾憑此物,偷溜出府數次。”

元景帝默然片刻,道:“此事暫且定下來,細節處,過後再議。”

.......

又過了幾日,到了北上的日子。

本次使團人數兩百,帶隊的是許七安和楊硯,下屬銀鑼四名,銅鑼八名。

刑部總捕頭一名,捕快十二名;都察院派了兩名御史,十名護衛;大理寺派了寺丞一名,護衛、隨從共十二名。

以及一支百人禁軍隊,這是巡撫出行的配置。

剩下的人,全是褚相龍的人。

褚相龍這烏龜之孫,我得想辦法弄死他,不然太礙事了。

仲春,暖風燻人,河面千帆過盡。

許七安站在甲板上眺望,看着一艘艘躉船、官船、樓船緩緩航行,風帆鼓脹脹的撐到極限,恍惚間回到了去年。

不過那時正值隆冬,河上吹來的風裂面如割,不像現在春光燦爛,離岸邊不遠處,還有野鴨成羣,肥美的讓人吞口水。

“宋廷風和朱廣孝不在,缺了老宋這個捧哏,這一路是何等的無趣。”許七安感慨。

心裡剛這麼想,眼角餘光看見一個穿靛青色衣裙,做婢女打扮的熟人,來到了甲板。

她年紀歲,姿色普通,眉眼間有着一股傲嬌的氣質,眼角眉梢帶着笑意,似乎是出來享受溫暖宜人的江風。

許七安見了,沒有感到多少意外,裝模作樣的上前問道。

“大嬸,你怎麼在這?”

大嬸........女人面皮微微抽搐,冷哼一聲:“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早該想到,他的破案能力當世一流,血屠三千里這樣的案子,怎麼可能差遣他。

褚相龍與她說過,本次北行爲了掩人耳目,且有充足的護衛力量,所以選擇與調查“血屠三千里”的使團一同出發。

這個案子她知道,至於誰是主辦官,她當時心情極差,懶得問。

“與你何干?”

女人寒着臉,威脅道:“以後不許叫我大嬸,你的上級是誰,使團裡的主辦官是誰?再敢叫我嬸子,我讓他收拾你。”

“大嬸大嬸大嬸........”許七安一疊聲的喊。

這個混球........女人大怒,氣的胸脯起伏,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她氣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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