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麼事呢?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別忘了,我肩上的責任還很重啊。”
“嗯。”程筱雨低頭沉思了片刻,說,“觀晴……怎麼樣了?還好嗎?”
“好得很!她們一家人開心快樂地過着團圓年呢。”楊輝有點負氣地說着。可話音剛落,突然覺得似乎有一束幽怨的視線在車窗外冷冷地注視着他,一陣陰寒從他的尾骨脊椎慢慢地升起。他心一慌,猛地回頭--可外面除了劇烈地敲打着車窗的雨水,連人影也不多一個。
“那就好--你怎麼了?”程筱雨看着他突變的神色,關切地問。
楊輝搖了搖頭,輕拍拍她的手說:“沒,沒事,我們回家吧。”
“嗯。你的衣服怎麼都溼溼的啊?”
她的問話讓楊輝的心裡又蒙上了一層灰暗,來時路上經過的事讓他實在無法忽略。可他只是對她笑笑,並沒有打算告訴她,讓她憑添多一分擔憂。
他扭轉車肽把車駛進了停車場。
一進家門,程筱雨一邊密鑼緊鼓的張淨的衣物給楊輝換洗,一邊說:“楊輝,快點,先去洗個熱水澡沖沖寒氣吧,要不真的會感冒的。”
楊輝只是靠在沙發上懶懶地應了一聲,並沒有行動。
“快點兒嘛!等一下真病了我可不侍侯你哦。”程筱雨忍不住再次催促他。
“來啦,來啦。你呀,就快變成一個囉嗦的大媽了。”楊輝丟下電視遙控器走了過來,寵愛地掐掐程筱雨的臉蛋說。
“討厭!”程筱雨丟給他一記“衛生球”,推了他一下,嬌嗔道,“冷啊,快點去衝啦。”
楊輝笑着走進浴室。正打算關門時,忽地轉過身來對程筱雨眨眨眼睛,小小聲神秘地說:“親愛的,你要不要一起來洗個鴛鴦浴啊?”
“楊輝!你討打是不是?”程筱雨又好笑又好氣地跺着腳叫道。
“是呀,你打我就像抓癢一樣,舒服!”楊輝故意做了個享受的表情。
“討厭鬼!你再不衝,我就去把熱水器關了!”
“哈哈哈哈……”楊輝大笑着關上了門,終於他又感受到了幸福,沖淡了許多這些天來遇到的不如意。
門外,程筱雨的臉上也泛起了幸福的笑容。能和楊輝重遇,對她來講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雖然他們分離了這麼多年,但是她的心裡沒有一刻忘記他的。如今他們中間雖然還有一個曾觀晴,但是她已經知足了!唯一讓她感到愧疚的就是在情感上太對不起曾觀晴了。
想起了曾觀晴,她心裡有點堵堵的,但想起還餓着肚子的楊輝和他們遲來的團年飯,她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歡樂的菜香味瀰漫了整個小屋,溫暖了這個寒冷的夜晚……
楊輝站在淋浴噴頭下,任熱騰騰的水洗刷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如同沐浴在溫暖如春的海洋裡,把兩天來一切的寒冷、不快、鬱悶痛痛快快地都衝進了下水道。前所未有的舒暢緊緊地包裹着他。
漸漸地,一層白茫茫的霧氣朦朧了整個浴室……霧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濃,浴室裡的一切變的越來越模糊……楊輝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咳,咳咳……筱雨……”他越想開口說話,吸入的氣體就越多,窒息的感覺就更甚。他靈機一動,一邊拿一塊溼毛巾捂着鼻子,一邊用手扶着牆摸索着向前。
門把!楊輝心裡一陣激動,連忙扭鎖--拉。開不了?再扭--拉。還是開不了!接着試……不行,不行!不行!天呀,我是不是得罪了“鎖神”啊,爲什麼今天所有的“鎖”全都跟我過不去呢?
他的臉憋得通紅,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無奈地靠在牆上,整個人變得沮喪不堪:說不定明天我就上了報紙頭版頭條了--洗澡時被水氣憋死的傻瓜!
忽然,“呼呼”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滿室的霧氣隨着風的流向飄去,慢慢地變得稀薄。暈!楊輝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自己忘了開抽風機!要不是剛剛靠牆上湊巧按到了開關,差點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霧氣逐漸變得稀薄,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再次回到熱水裡,溫暖自己已變得有點冰冷的身軀。
忽然,一陣微風輕輕地飄了進來,楊輝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他隔着薄薄的浴簾往外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正向這邊悄無聲息地移來。他心裡暗樂:“這小壞蛋,想偷偷進來嚇我?看我怎麼治你!”
他一邊假裝不知情,依然象剛纔那樣沖洗着身子,一邊留心觀察着。等影子來到身際,他快速地轉身,猛的抱上去,嘴裡嚷道:“看我還抓不住你!”
“哇!”緊接着楊輝驚叫一聲,趕緊縮回了手--他的手所觸及之處彷彿抱住了一塊冰,好冷好冷!冷得他全身的汗毛像毫豬背上的毫刺一般豎了起來。他用力地撥開簾布,可是什麼也沒有……冰一樣的溫度還縈繞在室內未散……他愣在那裡,微微地打着哆嗦。
程筱雨聽到他的驚叫聲,連忙走到門外問:“楊輝,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啦?”
“沒,沒什麼事……我,我差點摔了一跤。”楊輝回過神來,有點結巴地回答,他還是決定不告訴程筱雨真相。畢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小心點啊,毛毛躁躁地像個小孩似的。快點洗好了就出來吧,我煮好飯了。”
“好。”
這一餐飯本應吃得很開心,很盡興的。可因爲楊輝心裡有事總不得開朗,吃的也少。連帶着程筱雨也沒有什麼胃口,又因怕着他心裡想着觀晴的事,自己又不好插嘴,兩人只是隨便應付了一點。
吃罷飯,楊輝靠在沙發上默默地抽着煙,電視上正在播放着他一直愛看的時事新聞,可今天他實在沒有心思去看。腦裡、心裡全都亂糟糟的,像一團團弄亂的麻繩無***清。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一連串的怪事,他始終無法給自己找得到一個牽強的理由。莫非是出差時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自己每次都只是負責買單而已,從來不曾在外面沾惹什麼啊。難道是讓人下了詛咒?可細思量:自己無財無名,誰會費那工夫對付自己這種小卒?而且在自己身邊最熟的也就是這兩個女人了--程筱雨,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親密的人。他知道她很愛他,在她心裡,他猶勝於她的生命。他堅信她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而觀晴呢?她會嗎?他不知道。以前的她--是不會的!可現在……他就不敢太肯定了。畢竟這段時間,她性格上的改變讓他感覺太陌生了。她怎麼也無法忘卻這些天在家裡發生的那些怪事,還有照片裡觀晴眼睛裡滿滿的恨……現在想起來,他的心還忍不住直打顫。
“不行,我還得給她打個電話。”楊輝熄滅手中的香菸,拿出了手機,可電話裡傳來的還是那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默默地掛斷電話,再往她家裡打--“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號碼有誤,請查證再撥。”
錯誤?不可能吧?楊輝再重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慢慢地按--傳出的依然還是“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號碼有誤,請查證再撥。”
怎麼回事?他這下可蒙了,這個電話昨天不是還打着來嗎?怎麼會有誤呢?難道……換號碼了?不可能吧?就因爲想避開自己,所以換號碼了?哈!也太絕,太徹底了吧?他恨恨的摔掉手中的電話,繼續吞雲吐霧。
而洗完澡出來的程筱雨,看着他變得陰鬱的臉色和躺在地板上掉了殼的手機,什麼也沒說,只是體貼地幫他撿起手機重新裝好,再把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她知道他心裡有事,而這事一定是和曾觀晴有關。只是他不說,她就不會問……在他的婚姻裡,她始終是一個外人。她很清楚也很糾結,卻無法衝破一個“情”字!
時間過得真快!彷彿只是一眨眼間,已是年初三了。只是今年的春節跟往年比起來異常的多雨,天總是灰濛濛的,不得開朗。好不容易一家人出去逛個商場,吃個飯,也弄得渾身溼綿綿的難受。但是可以一家團聚卻是其樂融融的美事。
李偉成靠坐在被窩裡把電視的音量調到了最小,耳畔聽着妻子哄兒子的催眠曲,眼睛看着屏幕,思緒卻有點空茫。不知不覺的,他也漸漸沉入了夢鄉……
從醫院檢查完身體回來,曾觀晴無力地跌坐在黑暗裡,電視機下方的藍色光源在屋子裡幽幽地灑下一層憂傷。她的心似乎全部被掏空了,似乎看見了心靈的天使正在哭泣:“那不是真的,剛纔看見的那一幕不可能是真的!楊輝和筱雨……筱雨不只是他青梅竹馬的好友而已嗎?他們不是說要到附近鎮去看一個工地嗎?可他們怎麼可以那麼親暱地牽着手在大街上閒逛?虧得自己還體貼地不用他來接……”
她心裡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無法繼續靜默下去,舉起顫抖着的手,她撥通了楊輝的手機:“老公,你在哪裡?”
“噢,我和筱雨正在回來的路上。”
“是嗎?”
“你又在懷疑些什麼?總那樣不累嗎?”
我懷疑?曾觀晴緊緊地咬着下脣,聲音裡有一絲的顫抖:“我不就只是問問嗎?你那麼大反應幹嘛?”
“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可以了嗎?你先吃飯吧,不用等我,我和筱雨還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