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就這樣纏纏綿綿的鬆一陣兒,緊一陣兒,沒有真正停下來的意思。
程筱雨沒有打傘,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早已忘記自己是不曾打傘出來還是把傘落在了玄妙觀裡了。
“便如鳳去秦樓,雲斂巫山,鳳去秦樓耶。表明伊人去矣。巫山之雲亦斂歟。可知意中之人走了。是表白兩人不宜結合耶。一切之事。婚姻亦如此斷矣。不宜餒志。宜另擇佳偶去。”
這是她在玄妙觀裡求的一支姻緣籤。她的心終是不死的。明知道求籤、籤文這些東西都是沒有什麼依據,也沒有任何理論可以支持的說法,可她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去試試。但求得一點心理安慰也是好啊。只是沒有想到,適得其反!或許可以反駁世人一句:有些事真的是不可不信吧!她和楊輝註定了今生的分離。
望着細雨中像裹在霧裡一般的茫茫遠山,一襲孤獨涌上心頭,家在何方?
另擇佳偶?她笑笑,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滾滾而下。她真的不知道沒有了楊輝,還有誰可以信賴?還有誰可以依靠?
沒有!她心裡的答案很堅定。
由始至終,她只有一個他。唯一的、永遠的、不能替換的他——楊輝。
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決絕。是“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生死誓約。即使天不樂見,亦無怨無悔。
深深地疲累由心頭擴散到全身。
程筱雨輕輕地掠一縷垂在額前擋住視線的頭髮,才驚覺自己已經像一個落湯雞一般全身溼透了。浸入心骨的風雨讓她頓感悲涼。
她連忙攔了一輛的士,希望可以趕在楊輝之前回到家。否則少不了他一頓“責罵”了。
一才進家門,程筱雨看着空無一人的客廳心稍稍的安定下來,但她還是試探性地叫了兩聲:“楊輝!楊輝?”
沒有人應她。靠在門上,她任由失落再一次淹沒。心裡的感傷再一次讓她品讀生命的荒涼。
淺淺的嘆了一口氣,她打算拐進房間,偷偷地把求來的護身符放在楊輝隨身的公事包裡。沒想到轉角處的人影可把她着實嚇了一大跳。
“哇!你躲這幹嗎?嚇死我了!””程筱雨急匆匆轉進來的腳步給楊輝嚇得凝固在那裡,手直捂着狂跳不已的心窩。
“誰讓你不乖,趁我不在,一個人偷偷地跑出去。對吧?小寵。”
“汪汪……嗚……汪汪汪……”
這一人一狗配合地可真夠默契!程筱雨忍不住笑。
“來,我讓你看看我這出去大半天的成績。”楊輝微笑着伸手擁住她,沒想到倒是讓她一身淋漓的水汽嚇了一跳。
他眼睛都瞪大了,臉色變得緊崩,趕快扔掉了手中的小寵,提着程筱雨往衛生間走去:“我的天呀!你掉水塘裡啦?!哎我說,你有沒有帶腦子出去呀?這樣的天氣,你這樣的身體,竟然在外面淋成一個落湯雞似的也不曉得早點回來?快快快,洗個熱水澡去。”
“可是,楊輝……”
“閉上嘴,先洗澡去。什麼話都留到一會兒再說!”楊輝把程筱雨推進了衛生間,一臉惡形惡狀的兇巴巴。“我還要審問你剛剛去哪了呢!”
這就是楊輝!程筱雨無奈地淺笑着關上了門。她知道他緊張她,愛護她,勝於自己的生命。他從來就沒有因爲任何事大聲罵過她,有的話也是像今日,因爲心疼!
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笑。想着兩人一起經歷的磨難;想着兩人一起走過的歲月。想着楊老伯的諫言;想着那一支籤文……她任由熱氣騰騰的水把由頭到腳她包圍,順便把蓄了長久的淚水也一併順着水流流到溝渠裡去。
明日又是一番離別。
還要幾次的離別,他們之間纔會知曉今生真的無緣相守?!還要幾次的離別,他們纔會相信無論多少的努力也逃不過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