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條暗線終究被牽出來了,求訂閱,
顓頊歷十月新年,黃河流域已經進入萬物蕭條的冬季,入冬的風雪呼嘯着掃過黃河兩岸,但是寒風卻吹不到溫暖的淮河以南,靠近大海的臨淮郡廣陵縣依然溫暖如春。
此時正值著名的氣候溫暖期,從8500年前至今罕有幾次小冰期打擾,全球平均氣溫比兩千年後高2到3度,在遠離黃河的淮河流域溫度提高的就更加明顯,此時的兩淮流域極類似兩千年後的江浙地區,而江浙所處的丹陽郡、會稽郡到更像閩越的亞熱帶氣候,至於更南方的五嶺地區就像中南半島的純熱帶氣候。
氣候溫暖溼潤帶來的是大地上四處可見湖泊沼澤,成片成片的原始森林一眼望不到邊,強勁的西北風遠不如兩千年後強橫,渡過黃河餘勢漸漸的被強勁的東南海風壓下,南北冷熱空氣在兩淮流域碰撞,導致每年秋冬交接的時刻總是陰雨連綿的。
臨淮郡處淮河南岸,面朝大海常年接受微暖的海風吹拂,無盡的暖溼氣流籠罩下即便每個七八年一次嚴寒季節也不用太過擔心,衆多的河流湖泊蘊藏着數不清的魚蝦,饑荒的危險從來不會傳播到廣大的南方。
“丁公……大事不好了!”
二十多歲的穿着勁裝一溜煙的闖進大門,寬闊的院落裡一百多號半大小子在哼哈習武,他們裡最大的十七八歲,小的十三四歲,多數在十五六歲之間,看到闖進來的人頓時熱鬧起來。
“譚師兄,小弟今天定要勝過你奪了第八名的位置,看劍!”
說時遲那時快,明晃晃的長劍遞到譚師兄的面前,即便此劍尚未開鋒劍尖也被削掉一截毫無威懾力。但只要被刺中依然會流血受傷,刺中的位置深度超限還是得死。
譚師兄後退半步貓着腰,像條滑不溜手的泥鰍斜刺裡衝過去,短短兩呼吸間躲過來者的後招,邊笑邊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小師弟抱歉了,今天有事不能與你耍劍術技巧,改日爲兄陪你慢慢玩。”
那十三歲的少年氣呼呼的收劍。旁邊的少年人紛紛小笑:“這是小師弟第幾次挑戰了?除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侍奉在師父身邊,咱們這些師兄弟都被小師弟挑戰過。”
“小師弟的天賦連師父他老人家都讚不絕口,師父說小師弟的天賦可以排在平生僅見的五個好劍客之內,不過十年小師弟會成爲名動江淮的著名遊俠,就像那幾個出師的師兄一樣。”
“噓!那幾個師兄出師了,不在咱們的排行之內。大師兄和二師兄聽到他們會不高興的。”
“怕什麼,那幾個師兄自立門戶早就得到師父他老人家允許,當初他們在的時候,大師兄和二師兄還不是排在他們身後。”
譚師兄幾步跨過庭院繞到後面的小院裡,入眼瞧見兩個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人正在下棋,穿黑衣的老人身高接近九尺(2米05),雙臂像猿猴一樣長長垂下。渾身上下像被一團黑霧矇住,煞氣凝結在五官上猶如上古兇獸,一雙鷹隼般的雙眼盯着棋盤,手持黑棋躑躅不定。
他對家的白衣老者,個頭要比黑衣老者矮一些,八尺三寸餘(1米95)的個頭也是手臂修長,兩隻手上留有常年練劍留下的厚厚的老繭,年紀七十多歲的瘦老頭。他手執白棋捏着長鬚面帶笑容,棋盤上黑棋的大龍已經被斬成兩截,此局他已勝券在握。
啪!
黑棋落下死死的嵌入棋盤中,仔細一瞧棋子陷入棋盤裡被按的棋盤咯咯直響,黑衣老者氣哼哼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棋力大漲,害的老夫苦想半個時辰纔想出破招之策。”
“兄長整日在南邊走,哪裡比的上愚弟這般逍遙自在。以我看還是學學我呆在廣陵頤養天年,以咱們的壽數至多也就一二十年可活,過了這幾年就該去見霸王了。”白衣老者名叫丁一,人稱丁公。從淮上到江左之地,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曾經在漢初著名遊俠朱家門下學習劍術、射術、騎術等技巧,教導的著名遊俠兒有二十人,有的伏法死去,有的名聲鵲起,鼎盛時期座下弟子八百多人,天下浪蕩的遊俠兒有小半與他淵源頗深,雖然他本人沒有做過驚天動地的大事,卻是天下游俠兒十分敬重的泰斗級人物。
“屁話!還去見什麼霸王,霸王早就被分屍了還怎麼見?老子死後可是要去見泰一神。”黑衣老者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去。
他的名字叫季心。
季布的季,無心的心。
他是對面那白衣老者丁公的表兄,兩人是姑舅表親,丁公的父親是季心的舅舅。
季心少年時代是名滿天下的遊俠兒,在秦末的名聲只比朱家稍差一籌而已,不同於朱家的俠名遠播,早年他就是天下知名的狠人之一,大秦還沒滅亡那會兒,十三歲的季心就動刀子殺人,逃難到南方躲起來陸續殺了許多人,走到何處都沒有人敢招惹。
秦末亂世起,季心就憑着他兄長的關係進入項羽的精銳部隊,從執戟郎一步步殺到領兵的騎都尉,參與了破釜沉舟的鉅鹿之戰,並全程參與楚漢戰爭的主要戰役,滎陽城逼死周苛的那場戰役中,季心就作爲主力猛攻滎陽,差一點就把魏王豹給救下來。
楚漢戰爭後期隨着龍且戰死,他和他兄長以及鍾離昧四散躲藏,相比於鍾離昧的悲劇運氣要稍微好一些,季心和他兄長託庇於朱家的門下,一直熬到夏侯嬰勸說漢高帝劉邦赦免他們的罪行才走出來,他兄長很聽話的做起郎官並升遷到河東郡守,直到十幾年前才以年老退職回鄉並以二千石俸祿養老。
他的兄長並非無名之輩,正是楚霸王項羽座下大將季布。
季布眼下還在世,九十多歲的老季布老態龍鍾,早已沒有當年橫行天下殺秦破漢的風采,像一株失去水分的老樹在無聲無息間等着死去,或許是明天又或者是明年,總之會在某天悄悄的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像他們這樣的六國遺民還有很多,就像一節節行將就木的枯槁老樹,落入沼澤泥沼地裡慢慢的腐敗、朽爛,直到化爲一灘什麼也不是爛泥消失掉,天地之間再也找不到他們存在的痕跡,人們也會漸漸遺忘掉這羣人。
六國已經成爲過去時,齊楚燕韓趙魏的名跡永遠的被抹去,楚漢戰爭現存於世的見證者最小的年近七十,最大的近百歲的老壽星,他們的壽命如瑩瑩燭火隨時可能熄滅,就像一段段朽爛的木頭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就像季布選擇歸順,季心卻依然做他自由自在的遊俠,人各有志爲了不同的理想選擇相反的道路,季布的腦海裡早就記不清楚霸王項羽的長相樣子,只依稀記得虞姬是個美人,縱使心存異志的季心也在兄長的感化下選擇順服,做了軍司馬的小官連還未發跡的蒼鷹郅都見到他也非常敬重。
他們早就記不得自己曾是楚人,他們的某些想法也不是爲死掉幾十年的西楚,那個死掉的老東西就讓他永遠死掉好了,六十年過去了,沒人會在意西楚霸王的屍首被埋葬在哪五個地方,這就是時光流逝的力量。
或許再過三十年提及項羽,楚人會輕蔑的罵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丁公笑着搖搖頭,他太瞭解這個表兄的脾氣,當初跟着龍且向曹參的主力發起衝鋒,他是率先殺穿漢軍主力摸到陣前的人,一刀刺中曹參的肋下差點要了平陽侯的性命,要不是曹參爲了勝利不惜把騎兵藏在兩翼後面,打的龍且主力全線崩潰讓他獨木難支被迫撤退,他一定會窮追不捨砍下漢將曹參的腦袋。
作爲項羽的主力砍傷的漢將有十幾人,名氣最大的要數曹參,其次是灌嬰、樊噲、傅寬等人,哪怕歸順漢家多年依然去不掉心頭的戾氣,選擇參軍只是爲了殺人,軍司馬監斬軍中犯罪的死刑犯,砍頭腰斬的活全是季心一人包辦,秋決時手裡提着利刃連斬一百多顆首級,鮮血迸射的滿身都是,好比修羅地獄裡殺出來的噬血怪物。
連早就見慣死人的漢軍也位置色變,季心混了幾十年沒升官也和他嗜殺成性有很大關係,漢將更希望把他放在錐形陣的尖銳,而不是讓他做統兵大將號令三軍,這到和項羽缺人才卻始終不提拔季心是一個道理,放個瘋子似在軍中做大將不安心,鬼知道他會不會拉着主力去死突漢軍正面,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實在太不划算了。
丁公瞥見侍奉左右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連頭都不敢擡,生生是被季心的煞氣給嚇住的,放着尋常人不速根底的人也不敢和黑衣老者坐久,人的本能會警告他們遠離有可能的危險,弱是知道根底的人更是嚇的渾身發抖,季心這個殺人大魔王親手斬殺的人至少有五六千號人,除了白起那個屠夫之外,還真沒幾個純粹動手殺人會比他更多的。
譚師兄像定身術似的佔在角落裡發呆,他沒想到殺神季心會出現在此地,小腿肚子有點要抽筋的徵兆,這個院子裡除了他師父丁公有還手之力,包括他在內的三個人在幾個呼吸內會被黑衣老者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