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盧水(克魯倫河)發源自匈奴王庭旁狼居胥山(肯特山)東麓,作爲漠北匈奴重要河流哺育着幾十萬匈奴牧民,在弓盧水的下游毗鄰鮮卑山有一處著名的大澤(呼倫湖),這兒是屬於鮮卑人的固定草場,再往北就進入大鮮卑山(大興安嶺)的核心聚居地。--
經歷幾十年的壓榨,使得鮮卑人多數牧場被匈奴剝奪,爲有大澤始終牢牢掌握在鮮卑人的手裡,大澤是通往弓盧水的主要通道,沿着大澤向西追溯到弓盧水上游,那裡是左谷蠡王的傳統勢力範圍,也是鮮卑人的親族烏桓人力圖攻佔的地區,漠北草原有數的繁華聚居地。
此時,匈奴單于庭臨時設在大澤,原本屬於鮮卑人的重要牧場被佔領,王帳外氣溫陡降,呼嘯的北風夾雜着一絲絲寒意,王帳內溫暖如‘春’鶯歌燕舞好不愉快。
“來啊!來啊!你抓不到我。”
華服少年臉上‘蒙’着紅‘色’絲帕慢慢‘摸’索,幾個匈奴貴‘女’咯咯笑着四處躲閃,矯健的身姿晃動頓時金珠環佩碰撞叮噹作響,按照匈奴人的審美觀,十五六歲的貴族少‘女’們個個是大美人,她們另一層身份是匈奴王太子的未婚閼氏,要爲下一代匈奴單于傳宗接代。
少‘女’們像狂舞‘精’靈蛇,晃動輕柔的身子彷彿在跳舞,陣陣輕風把淡淡的體香吹遍四方,藝高人膽大的少‘女’竟然邊唱邊跳起匈奴舞蹈,歡聲笑語中好像在盲人‘摸’象的貴族少年忽然一轉身飛撲過去。少‘女’們猝不及防被抓個正着。
扯下‘蒙’面的絲帕,少年哈哈大笑:“哈哈。被我抓到了吧!看你還往哪兒逃。”
“太子耍賴,這次不算,我們要重來過……”
於單上下其手撓的三個‘女’孩咯咯笑,怕癢的‘女’孩受不了討饒:“太子放過我們吧!您要求我們做什麼都願意。”
“真的什麼都願意嗎?”
三個‘女’孩對視一眼低下頭羞澀:“什麼都願意……”
“那好,我要看你們跳舞,就跳最好看的烏孫迴旋舞。”於單盤‘腿’坐下來,笑嘻嘻地說道:“快跳啊!我最喜歡看回旋舞了。”
“太子好無趣。”
“不想跳了。”
“我的腰好痛啊!”
三個‘女’孩氣個半死,費盡心機勾引幾個月毫無作用。於單簡直是個鐵壁銅牆,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通過層層篩選的大閼氏候選人沒有一個勾引成功,要不是重金賄賂打聽王庭‘侍’‘女’確定太子身體健康,並沒有奇怪的癖好,恐怕真要被人以爲是個好龍陽之好的男人。
於單也沒生氣,笑着讓她們下去好好休息。盤‘腿’斜靠隨着氈毯假寐,三個‘女’孩偷‘雞’不成蝕把米,耍小‘性’子真是把自己給耍走了,事已至此只好撅着嘴怏怏而退。
王帳另一角掀開走出來一道身影:“太子很喜歡她們。”
“可愛的金絲雀,她們很活潑不是嗎?”於單輕輕撥動琴絃,類似馬頭琴的樂器發出蒼涼的聲音。音樂是他衆多愛好裡最喜歡的一種。
趙涉搖搖頭:“未經歷風雨摧折的溫室‘花’朵,好看卻沒有大用。”
於單輕輕彈奏樂曲笑容滿面,古樸蒼涼的琴聲裡多了幾許明亮的‘色’彩,他是匈奴帝國的太子,軍臣單于的繼承人。草原的天之驕子。
五年細心教導‘精’心培養,於單越發像個合格的單于繼承人。他聰明勇敢堅韌不拔,擁有出‘色’部落首領所應有的一切優秀品質,他騎術出‘色’箭術過人,小小年紀就成爲年青貴族子弟的旗幟,他善於籠絡人心兼之能言善道,在單于庭的新年大會上侃侃而談,引得各方高度評價。
短短几年完成不可思議的蛻變,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褪去甲殼縱情飛舞與九天之上,他的人生就是流淌着糖蜜的甜美故事,在不久的將來成爲匈奴牧民津津樂道的童話傳說,可以預見再過十年軍臣單于年老體弱,於單將在萬衆期待中繼承大位,他在用人生來詮釋完美的含義。
琴聲歡快‘激’昂,就像幾千只百靈鳥嘰嘰喳喳的歡叫,顯‘露’出彈奏者此時此刻愉悅的心情。
“太子應該準備初戰了。”
錚錚錚!
“是時候準備初戰……了嗎?”於單按住琴絃沉‘吟’不語,並不是他畏戰怯戰膽小懦弱,年輕的匈奴太子親手獵殺過強壯的野豬,死在他箭矢之下的草原狼不下二十條,‘花’豹七隻,黑熊三隻,黃羊野牛大雁雉‘雞’不計其數。
狩獵是草原上的日常活動,軍臣單于常年盤踞在匈奴王庭附近,有事沒事就叫上幾百個匈奴貴族去草原上狩獵,幾乎每隔兩天軍臣單于都會去狩獵,一個月至少要大規模狩獵四五次,匈奴太子從小在薰陶中學會獵殺,打獵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普通。
合格的匈奴貴族子弟不但要會獵殺,還要學會獨自處理獵來的戰利品,剝皮扒骨處理野獸的內臟羽‘毛’,年紀再大一些接觸到處死犯人的活動,每個匈奴貴族子弟都必須經歷親手觸覺死囚的過程,於單本人就曾經親手斬殺三個犯下死罪的奴隸,換個目標殺人毫無心理壓力。
但是他依然很擔心,很擔心身爲匈奴太子的初戰會搞砸了。
單于繼承人的初戰政治意義非凡,因而老單于會給太子挑選最好的目標,通過和強敵戰鬥過程積累太子與匈奴各大部落之間的默契度,勝利越多威望就越高,制止積累到輕鬆接替大單于寶座,當年冒頓單于的初戰就是與東胡人戰鬥並取得勝利,老上單于的初戰是與月氏人戰鬥並取得勝利,軍臣單于的初戰是漢文帝時代入侵漢境戰果豐富。
東胡被打的退入山林當野人,月氏人經歷三代單于的努力被打的分崩離析。從全盛時期三十萬控弦的強大帝國,蛻變成不足兩萬騎的小月氏殘部。甚至不敢和右賢王本部‘交’鋒,只會躲在西域茫茫綠洲中玩起躲貓貓。
於單是匈奴帝國第四代繼承者,前面三代單于做的太過完美,以至於他很難去證明自己更加優秀,初戰也變的非常難選擇,最初一度有放棄選擇大漢帝國做目標的打算,就在念頭即將打消的去年冬天很不幸的遇到罕見的寒冬襲來,匈奴部落損失大量的牛羊牲畜。被迫要道南方去劫掠富裕的鄰居渡過災難。
‘春’季展開的入寇行動就這樣誕生了。
原本他父親軍臣單于爲他‘精’心準備一場戰爭,匈奴大軍的主力南下馬邑大掠馬邑城將是於單的初戰,憑藉豐厚的戰利品支撐匈奴太子的崇高威望,計劃中馬邑之戰將會是於單首次擔任主將,軍臣單于藏在幕後親自爲他壓陣完成‘精’心策劃的首演。
奈何製作南侵馬邑計劃的中行說只是個半吊子,二十萬匈奴大軍被半吊子連哄帶騙迂迴南下,差點把留守大營的老巢給‘交’代出去。急忙逃回去又吃了敗仗損失慘重,眼看漢軍主力不斷增援趕來,匈奴大軍在黑夜裡人困馬乏疲累‘交’加不敢應戰,只得丟卒保帥斷尾求生逃到草原大漠纔算渡過一劫。
傳說中完美的首演自然泡湯,於單的心氣兒受到巨大的打擊,對戰爭的自信心遠不如以前充足。尤其在十月深秋強行攻擊鮮卑,放在往年是軍臣單于打死也不會做的蠢事,明知道非常不靠譜還要堅持做,充分說明匈奴人的日子過的不太好,壓力迫使軍臣單于做出匪夷所思的舉動。
於單猶豫着擡起頭:“趙先生。您說這場戰爭的結局會是怎樣?”
“大匈奴軍勝利,趕在暴雪襲來前退回龍城過冬。太子表現出‘色’得到各方讚譽……”
於單神情專注:“我想聽到真心話,阿諛奉承之詞就免了吧!”
趙涉沒有立即做出迴應,仔細端詳徒弟英氣勃發的神‘色’,心中暗想到幾年前初見平陽侯曹時的神‘色’大約也是這樣,這個匈奴稚子有幾分像模像樣的君主姿態,若不是他暗中佈置手段挑動匈奴各部內鬥,還真不好說這個未來大單于會把匈奴帶領到什麼層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會更加強大。
“不好說。”
“爲什麼不好說呢?”
“按照軍事常識應該是沒有希望的行動,鮮卑人只需要往大鮮卑山的密林中一鑽幾乎是無解的,大匈奴騎士不可能丟下坐騎衝入皚皚白雪包圍的大鮮卑山裡搜捕鮮卑人,打到最後勢必是大單于稍佔便宜無功而返,但是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應該會有個更大的戰果。”
趙涉指的特殊情況是去歲百年一遇的寒冬,大漠南北的匈奴部落凍死上百萬只牛羊,多少部族在‘春’季來臨時面臨難以活下去的危機,霸佔草原膏腴之地的匈奴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藏在林子裡的鮮卑人有多慘。
更慘的是鮮卑人被勒索幾十萬頭牛羊做爲軍資,代價是匈奴人不會徵用鮮卑勇士參與南下入侵,鮮卑人不信任匈奴人,害怕自己的勇士被騙出去殺掉,或者送去當炮灰死乾淨。
眼下鮮卑人又被匈奴大軍掠奪草場、牛羊以及最珍貴的部落人口,鮮卑人可謂是傷到五臟六腑裡去了,絕不是普通意義的元氣大傷,搞不好熬到明年‘春’天會有幾萬人被活活餓死在密林中,明年又要面對匈奴人的勒索壓榨,鮮卑人會再不斷的壓榨中走向衰落、崩潰直至滅亡。
撥動琴鉉,於單喃喃自語道:“更大的戰果,我希望會有更大的戰果,是該提前做好準備了……”
ps:呼倫湖是靠近邊境的着名風景區,向西的克魯倫河一直延伸的盡頭就是肯特山,2100多年前,霍去病就站在那座山上。哈小說...--93654+dsuaahhh+27304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