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長安城浩大的工程進入掃尾階段,京師裡大部分住宅區的居民們開始入住,曹時也成了大忙人四處去拜訪列侯,誰叫他是新長安城的設計師和締造者的名頭那麼大,長安城內外不知道多少人想結識他,曹時名氣大列侯們也沾光,當然還有大家所關心的承諾兌現。
曹時許諾的好處一樣不落甩出來,馬車生意做到現在的地步已成雞肋,馬車牽引轉向技術難不倒那些技術高超的木匠,只不過他們手工打造的牽引裝置沒有標準化流水線來的迅速,成本高而且規格大小不一零件的牢固度也不足,京師裡許多仿照的四輪大馬車要麼是車軸斷裂,要麼是牽引脫扣引發不少交通事故,總體上是因爲成本和質量不行而賣不過平陽侯府的正版馬車。
可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尤其是得到成品反向推演的速度非常快,侯府的工匠看了他們的劣質仿品略作估計,不出三五年仿品的質量就會趕上來,製作標準也會越來越精細,到那個時候馬車生意的利潤就會越來越薄直到無錢可賺。
時至今日馬車零售的利潤已經很不樂觀,只有少數高檔豪華馬車依然保持強勁的需求,可這種需求總會有個限度,當諸侯王與列侯們都擁有了類似的豪華馬車,高端奢侈市場無限趨近於飽和就沒的完了,幸好是有少府的採購可以暫時支撐,一旦新長安城建造任務結束就很難再獲得充足的銷量,索性把馬車生意甩出去交換個人情買賣很划算。
制鐵技術沒有出讓,而是承諾幾家列侯在靠近大河的地區設立高爐,生產出來的生鐵和廢渣統一收購,各家作坊出產多少就收購多少,質量好的價格上給予優惠,等於給列侯集團找個長期穩定的買賣,對此沒有人表示有疑問。
清河侯王不害拱拱手說道:“平陽侯有勞你來我家一趟,實在不好意思。”
“客氣了,咱們都是列侯有話好說。”
兩邊分席而坐,講了些不着邊際的客套話,曹時發現這位老列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很好奇:“清河侯你怎麼了?”
“噢,沒什麼呀!我們剛纔說到哪了?”
曹時很無語,他好歹也是個四十五六歲的老傢伙,怎麼說起話來還是一點不靠譜。
他家太公清河侯王吸名氣不小,當初也和曹參一樣是以沛公中涓身份起家,屬於豐沛元從列侯裡的老資格。
漢初十八侯裡王吸排在十四名,十八侯不同於開國之初所封列侯,而是太祖高皇帝消滅異姓王駕崩前,殺白馬盟誓與列侯結生死之盟約,漢初一百四十三個列侯與太祖剖符立誓,王吸在一百四十三人裡排名十四,已經很了不得了。
當然肯定比不過平陽侯曹家,清河侯王家受封時才二千二百戶,平陽侯曹家受封時一萬零六百戶,曹參和王吸年紀差不多各傳四世,曹時比王不害年輕快三十歲,兩相對比真是人生大贏家和悲劇者的對比。
“清河侯與我輩分相同可稱兄弟,兄長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弟能幫上你的必然會出手相助。”曹時不太厚道的黑了他一句,和相差三十歲的老人稱兄道弟還是挺爽的。
“其實是我的私事想求您幫忙。”
“兄長請說。”
王不害期期艾艾地說道:“說來慚愧,爲兄這一代還有幾個庶出弟弟,可下一代卻連一兒半女都沒落下,如今我這年歲接近半百,還不知道有幾年陽壽可活,即便僥倖如棘浦侯陳武那樣活到七十八歲,可無子嗣還是要被除國的呀!”
“啊?兄長一把年紀竟然膝下無子?這可怎麼行!找醫官看過身體了沒有?”
“偷偷的在長安城裡找了幾個遊方醫工看了看,吃了不少藥還是不見好,想請宮裡的侍醫又害怕傳到天子耳邊,猶猶豫豫至今還沒治好。”
曹時恍然道:“那就是還沒找對醫工的問題了。”
“是啊!這不是才聽說你們侯府裡有倉公的弟子嘛?平陽侯府的人我用了放心,倉公的弟子我也放心,賢弟就看在爲兄這麼大年紀的份上拉爲兄一把吧!”王不害一邊抹眼淚一邊偷偷打量他,瞥見他的目光看過來又多抹幾把眼淚。
其實曹時是挺同情他的,一大把年紀爲了家業乾嚎也不容易,咂咂嘴說道:“這事交給我來辦,保證給兄長辦的漂漂亮亮的。”
“那可感情好,這事要辦成了,爲兄以後就是你馬前卒,你說打哪咱就打哪,爲兄絕不皺半點眉頭。”
看着王不害分分鐘成功變臉,曹時心裡又是一陣無語,列侯們的節操早已被甩到黃河裡全沖走了。
剛出了清河侯府,就被早已等候多時的樑鄒侯世子武嬰齊攔住去路:“子壽啊!你無論如何得幫我這一把,我的將來可全靠你了。”
“等會兒,這是怎麼回事?”
武嬰齊疾風火燎地扯着他上馬車:“我爹把我打發出來找你商量着,當初我在宮廷裡犯了點混事,聽說後來也被天子知曉了,我爹把我鎖在府裡不讓我出去任職,我要是再這麼下去人生就真的廢了呀!”
曹時掙不過武嬰齊的鐵鉗大手,暗暗比劃兩人的塊頭還是武嬰齊更威猛點,自己除了個子長高一頭身體還瘦的很,眨眨眼裝作剛回過神來:“你哪些混事?噢!我記起來你是說跑到宮裡和宮女勾搭的事,那是二十年前的老黃曆,當今天子那會兒還是太子,你到底怕什麼呀?”
“誒!我說你別裝傻了,當今天子那是什麼人啊!代地父子刻薄寡恩是一個模子造出來的,先帝沒動手不代表天子不動手,我躲在暗處想不起來也罷了,萬一到軍中任職名錄送上去,說不定什麼時候被看到就要了我的小命呀!”
武嬰齊也是拼了,反正就認定只有曹時能幫他脫離苦海,死活是賴着他給出謀劃策,還口口聲聲說只要把這事給辦好,讓他混到個北軍的騎都尉職務,以後他說東武嬰齊絕不往西,唯曹時馬首是瞻。
聽到極爲雷同的說辭,曹時也算回過味來,心說你們這幫人原來在搞這個鬼,讓我幫忙處理點小事然後藉機抱大腿站隊,這一手玩的還真是好啊!
“兄弟啊!你想什麼已經被我看穿了,不就是區區騎都尉而已,你放心通過你家的關係爭取這個位置,天子和太子那邊有我替你擋着,放心去做就好了,我有事先下車了,代我向樑鄒侯問好。”
曹時二話不說跳下馬車,武嬰齊猶豫了下向他作揖致謝就轉身離去了。
在他回去乘坐自己馬車的路上接連受到多股列侯狙擊,各種狗血的偶遇和巧合的見面頻繁出現,有的還能託他半點事,有的實在找不出理由乾脆就說一句想去平陽侯府吃大餐,只要請他吃大餐以後他這個列侯就是曹時的小弟了。
陳何搖頭晃腦的擋在路中間:“嘿嘿,子壽我們來找你啦!”
“子壽一定猜到我們來做什麼了吧?說起來我們來的晚了一步,實在不好意思。”灌強歪歪嘴笑道。
周左車皺眉說道:“都怪陳子世磨磨蹭蹭,白白浪費了我們精心排演的偶遇機會,現在偶遇的人那麼多了,子壽肯定不會相信了。”
“啊呸!你當子壽是那羣笨蛋?我估摸着他早就看出來情況不對了,武嬰齊那傢伙都沒把他哄到侯府裡還能有假?”陳何又和周左車吵起來。
灌強摟着曹時的肩膀,鬼鬼祟祟地說道:“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坦誠點少玩那些招數比較好,子壽一定被我們的坦誠感動了吧?別激動,知道兄弟幾個對你好就行,咱們自家兄弟當然要誠心以對。”
曹時徹底無語了,乾笑幾聲默默點頭,暗想着自己的判斷果然沒有錯誤,列侯是倚重沒有節操的生物。
陳何拉着他的胳膊咧嘴大笑:“子壽你要明白啊!咱們功勳列侯和別人不一樣,除了天子誰都不鳥,管他是強大的諸侯王,得勢外戚恩澤侯,都不入咱們的眼睛裡,但是咱們列侯太分散了,需要有個人來統合列侯,就像你上次說的那樣,幾個老傢伙考慮那麼久終於下定決心讓你來挑擔子,我們這些沒授職的閒散列侯就先投靠你,以後你做到高位大家都奉你爲首領,你明白的吧?”
“你們的意思我也都懂,兄弟幾個這是要去喝酒的吧?趕快去不要耽誤時間,有空我請你們到侯府喝酒。”
“嘿嘿,我就說自家兄弟一點就透,那行!我們先走一步了!”三個人拱拱手勾肩搭背的走了。
曹時長出了口氣,一臉疲憊的折頭繼續走路,一條不長的路被幾十個列侯偶遇,大概也創造長安城列侯偶遇最多記錄的街道了。
剛走沒幾步,忽然被兩個人攔住去路,曹時擡頭一瞧愣住:“怎麼是你們倆?”
夏侯頗低着頭期期艾艾地說道:“從兄,我是來……”
“我爹說讓我跟你混,你以後就是我大哥,我以兄長侍奉你。”繒隰大大咧咧的走到曹時身側:“大哥,以後你走哪,我們倆跟你到哪,你讓我們幹啥,我們就幹啥,絕不皺眉頭。”
曹時捂着額頭徹底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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