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三零: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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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張嫣睜大雙眼,感覺四周只聽的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腦中思緒卻混亂昏沉,什麼念頭也無法思考,只能呆呆的望着對面的貂裘少女。
她約莫十六七歲,身材高挑,容顏秣豔而五官奪目,雖穿着漢家秀麗柔和的深衣,卻掩不住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勃勃生機。
張嫣從沒有想到過,會在如此一個不經意的時間,沒料到的地點,重逢一個忘記了的故人。
羅蜜。
她知道自己不會認錯人,因容貌下的靈魂和記憶中曾經在一起的彼此時光,在一眼的對望中就能找的到迴應。
蒂蜜羅娜愣了一楞,亦輕呼了一聲,睜大雙眼。忍不住朝這邊走過來。
“夫人。”中年男子攔着她,輕蔑瞟了樓上衆人一眼,“咱們出門在外,不必理會閒人。”語氣桀驁,漢音雖流暢,卻帶着些生硬的腔調。
阿蒂刷的一聲拉下臉,“額果德,我的事,什麼時候由你管了?”不管不顧,徑直走到張嫣面前,問道一聲,“你……”卻忽然卡殼了。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若是藏在夢裡而不能宣泄於口的家鄉,便更是連如何開口相詢都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何?
你這些年來可好?你曾否迷茫,不知所措,又是否在多年之後找到堅定的方向?
靜默了一剎。張嫣終於撲哧一笑,問道,“這位小娘子貌美非凡,不知芳名如何?”
蒂蜜羅娜一瞬間愕然,然後失笑。沒想到故友多年失散後第一次重複,出口的第一言竟是當衆調戲於她。
她身後幾名做漢人裝扮地匈奴武士盡皆怒目而視,若不是顧忌着這是漢人地界,只怕便要拔刀相向了。
張嫣看着他們落定,微微蹙眉,看這模樣,羅蜜在他們之間雖地位尊崇,卻未必能隨心所欲。hTtp://.她要如何才能找一個藉口。才能與羅蜜暢談別來諸事?
“張孟,”在座衆人噤聲對視,過了一會兒,才推出嚴助上前好奇問道,“你同那位女子認識麼?”
張嫣喝了一口酒,嘆道,“不算認識……”
酒喝過了三巡,對面桌上爭語不絕,聲音越揚越高,阿蒂倏的一聲站起來。將手中酒水潑在大漢衣襟之上,冷笑道,“額三爺,我就是冒犯你。又怎麼樣。”
額果德大怒,伸手去扭她的手,四周從人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去分。卻已經來不及,阿蒂向張嫣望了一眼,意味深長。
然後,她被人推了一把,退到欄杆邊。一個沒有收住勢,竟直從食肆上直直跌落,渭水河從食肆樓下徜徉而過,濺起一大片水花。
“有人落水了。”衆人驚呼一聲,連忙趕到闌干之前查看。忽聽得身後又是撲通一聲聲響,白玉京回過頭來。驚的肝膽俱裂。喊道,“主子。”
“又有人落河了……”
深秋的河水漫過肌膚地第一瞬間。張嫣就開始後悔。她平素都是小心穩妥的人,長到十歲之後,除了義無反顧的決定嫁給劉盈之外,再也沒有衝動行事。卻在適才那一剎那,腦子熱,陪着那個瘋子跳渭水河。
可是那個人是羅蜜。是和她有着一樣背景的,從千年後另一個時空穿越歲月而來到此間的羅蜜。在這個時空,她重新了得到了親情與愛情,但和她擁有同樣一分記憶,一個不能出口言於人的秘密的同伴,只有一個羅蜜。
爲她們共同如花的歲月,以及那些歲月裡歡笑地人,和人後夢裡難以訴說的苦悶寂寞,她願意隨着羅蜜瘋狂一次。
冰冷的河水灌進她的頸項,漢式深衣儒雅風流,下襬卻狹窄,束縛着雙腳,咕嚕嚕的往下沉的時候,她的心卻清明出奇。。。冷靜的伸出手,刷的一聲撕下下裳,然後拋開,頓時覺得手腳都解放開來。
這一瞬間,她的心中只浮起一個念頭:感謝上蒼,還好她在多年前明瞭褲,要不然,這回可就走*光大了。
半個時辰後。
千名北軍衛士趕到渭水河邊,沿着河水向下遊尋人打撈,靜靜地夜色中,渭水河兩岸軍士高高的舉着火把,每隔數十米便有一人,蜿蜒成兩道曲折的火龍。
河岸東側的小樹林中,冒頓按着腰中藏刀,彎腰走進,皺眉看着直挺挺跪在那地額果德,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是啊。怎麼那麼多漢人,”旁有另一從人道,“莫非是漢人皇帝現了單于微服來長安的蹤跡,着人來搜捕我們。”
“看起來不像。”冒頓搖頭道,“他們只是沿着渭水河行走,看起來,倒像是來救人的。不是針對我們。”
“單于,”額果德倏然叩,用力極大,額頭磕在地上,不一會兒便見了血,“臣以下犯上,害的阿蒂閼氏落水,願受懲處。”
“額果德,”冒頓靜靜的看着他,“你膽子不小啊,竟然推阿蒂閼氏落水?”
“我。”額果德語塞,匈奴出名的莽漢子此時心中亦有些迷糊,他並無意害蒂蜜羅娜落水,只是當時在食肆之上,他是被蒂蜜羅娜氣的不清。推躪之間,自己究竟出了幾多力氣?回想起來,腦中竟一片模糊。連自己都不敢肯定。
冒頓冷哼了一聲,“你對阿蒂究竟有何不滿?”
額果德道,“阿蒂閼氏人生的美,又是須卜家地女兒。按說做這個大閼氏也是絕對配地上。只是她太不安分,入王帳這一年來,總是試圖勸諫匈奴大事,又對漢人頗有好感,我額果德自然看不過。。。”
“哦?”冒頓扯脣冷冷笑了一下。“你莫非是以爲,本單于是任女子擺佈的人?”
額果德大驚,拜伏道,“臣不敢。”
“本單于用人,看的不是男女,亦不是年紀資歷,阿蒂年雖幼,很多見解卻人啓思與衆不同。當然也有一些太孩子氣理想,但是十中能用一二,對我匈奴,亦是好事。她從”
“可是?”額果德仍舊想要辯駁。
“那麼,你的部落沒有用雙轅車?”
額果德頓時語塞,雙轅車比單轅便利不少,將部落搬遷時的青壯勞動力從駕車中解放出來,單以次點,阿蒂閼氏便對匈奴有大功業,縱然他對蒂蜜羅娜極不滿。這一點上也不能否熱。
“對了,”冒頓若有所思問道,“另一個落水地是什麼人?”
“不知道。”額果德搖搖頭道,“是一個很年少地孩子。看起來不過十多歲,但是生的很漂亮。閼氏落水後,我們也忙想救援,但匈奴人生於草原,善於奔馬卻拙於水性,都一籌莫展。只怕,只怕阿蒂閼氏……”
他臉色慘然,長安秋冬之際。剛剛下了半個月地雨,渭水河水線高漲,蒂蜜羅娜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只怕凶多吉少。
“不會。”冒頓搖頭道,“阿蒂的水性很好。”
渠曾經說過,左谷蠡王部落有湖。阿蒂從小在其中玩耍。水性精熟。渭水河雖大,但也難不倒阿蒂。
“單于。”從人猶豫問道,“咱們本定好了明日便返回匈奴,如今阿蒂閼氏卻出事,您看,這怎麼辦是好?”
“怎麼辦?”冒頓譏誚笑道,“走了一趟長安,卻將自個兒的閼氏丟了。這算什麼事兒?咱們沿着渭水河岸悄悄的尋找,注意,莫要讓漢人現了行蹤,雖然咱們不懼,但畢竟這是漢人地地盤,縱然是勇猛的孤狼,只會叼了一隻羊跑開,而不是愚蠢的滯留羊羣。”
今夜,渭水河岸最燈火通明的地方,便是張嫣落水之初所待的食肆。
北軍重重護衛下,劉盈鐵青着面龐坐在其內。
“當時與娘娘同行的太學生都問過了,”韓長騮小心翼翼的稟道,“因前面有一個女子落水,大家都在看熱鬧的時候,沒有人看清皇后是怎麼落水的。陛下要是不放心,不妨命廷尉宣義來主審此事。”
“不成。”劉盈搖搖頭,重重的捶在食肆欄杆之上,懊惱道,“阿嫣私自出宮之事不能公之與衆,朕連母后那兒都沒有敢說起。若是由廷尉介入,縱然阿嫣最後能平安歸來,只怕也要被廷臣參失德之罪。”
他惱道,“護衛皇后地侍衛都是死人麼?竟然眼睜睜看着皇后落水而不能救?”
“騎郎尹勤還在外頭跪着呢。”韓長騮道,“事之後他便跳水救人。只是他在6上雖武功伶俐,卻不精於水性,險些連自己都淹死。大隊人馬趕到渭水河後,他才從河中起來。”
“就讓他在外頭跪着吧。”劉盈冷笑道,“什麼時候皇后無事歸來,什麼時候讓他起來,若是----”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若是阿嫣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他極目望去,窗外是沉沉的夜。渭水河波光粼粼,寬廣綿長。阿嫣年紀那麼小,看上去亦柔弱,落水了這麼些個時辰,她是否安好?
“陛下。”中尉戚鰓從士兵手中接過一樣東西,不敢延誤,進來跪拜道,“這是北軍從渭水河下游打撈起來的。陛下是否要過目?”
韓長騮走下去,將校尉雙手舉起的東西接過,並轉交給劉盈。
那是,一塊撕裂地衣幅。
雖經了流水沖洗,卻仍可辨乃是上好的齊魯冰紈,上繡暗色藤蔓,繡工精緻,乃是未央宮織室所出。
劉盈望着這幅裂帛,只聽得己心咯噔一下。阿嫣出宮之時的模樣頓時便彷彿出現在眼前,她扮作小小少年,伶俐清爽而語笑春山。
阿嫣,她還好麼?
在面對可能失去張嫣的時候,劉盈駭然現自己居然心痛如斯,焦急欲焚。
他其實,很喜歡看阿嫣微笑的模樣,淡淡飛揚的脣角,以及雙頰若隱若現的酒窩;他其實,很喜歡聽她喚自己持已,聲音軟軟的,帶着一種特有地嬌憨與清甜。寒冷冬夜裡,阿嫣會在椒房殿煮茶,然後將沸騰的水傾入潔白的陶杯之中,濺起碧綠的茶湯。
原來不知不覺間,阿嫣的模樣,已經在他的心底嵌上深深地痕跡。而他,好像也已經習慣了,至始至終,有一個人,在椒房殿點一盞燈,等他回家。
劉盈打了一個寒顫,問自己,到底阿嫣對自己,是在什麼意義之上?
****不算字數分割線
nnd這文留在我手上,我就會不住地想修改修改修改。
不如早點出去早安身。
明天還要考試,五一二考試,淚奔。
完文才能安心複習。
話說,這應該是山木卷最後一個故事情節了。
待把她們兩個人的會面講完,應該就要進入第三捲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應該算是比興吧。
重點是下一句,心悅君兮君不知。
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卻始終不知道。
劉盈基本上擔心地是將來而不是過去。因爲他實在沒有料到我家阿嫣會這麼早熟(唔,兩世爲人,想不早熟也不成啊。)
繼續求粉紅票安慰受傷的心,比起復習,其實我更願意雕琢文字啊。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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