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娃娃聽到了聲響,回過頭來,看見了張嫣,愣了一會兒,歡快的喊出聲來。
“偃兒。”張嫣輕輕喊了一聲,忍住了欲墜的眼淚。
張偃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跑過來,投到張嫣懷裡,笑道,“我聽說姐姐今天要回來,就在這兒等着。等了好久好久,姐姐怎麼纔回來呀。”聲音奶聲奶氣的,帶了些抱怨。
張嫣柔聲笑道,“是姐姐不好,姐姐要是早知道偃兒在這兒等着,就是飛也要飛回來的。”
這一刻,親情讓張嫣心中滋生勇氣,她將弟弟抱在懷中,回過頭笑盈盈道,“舅舅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了。”劉盈搖首道,放下簾子。
“朕該回未央了。”
魯元自矜身份,沒有出府等候,可是在見到久違的女兒的時候,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一夜,張嫣與母親同睡,“阿母真狠心,說是一個月就回來,卻一直都沒有回來。莫不是想要爹爹站成一座望妻石?”她打了個呵欠,在母親懷中抱怨道。
“你當母親不想回去啊。”魯元嘆道,“可是沒辦法,你外婆和你舅舅爲了趙隱王之事僵的很,母親左右奔走,居中調解,根本離不開身。”
“阿母,”張嫣忽然問道,“戚夫人如今如何?”
“還能如何?慘的很。---如意死了,她也差不多瘋了。我遠遠的瞧了一眼,可憐的很,往日裡那個寵冠長樂宮的寵姬,最後竟落得個這樣地步。”
“阿母----你恨戚夫人麼?”
“要說不曾恨過,是假的。”魯元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只是瞧如今這個狀況。再多的恨也平了。”
“阿母,那你勸阿婆,放了戚夫人一馬,可好?”
“爲什麼?”魯元奇異的看了張嫣一眼,“阿嫣。我發現,你對戚夫人母子地事很上心啊?”
“沒有的事情。”張嫣臉微微紅了,“嫣兒只是想起。當年阿母生弟弟的時候。戚夫人曾經向先帝求過情,先帝才答應讓阿爹往椒房殿陪你。”
“是麼?”魯元沉默了一會
“嗯。”張嫣點點頭,道。“女兒總覺得欠了戚夫人一個情,若是不能還掉,心裡難安。”
“這孩子,”魯元摸着她的青絲,嗔道,“若說欠情,該欠的也是阿母,哪裡輪地到你?”
此後數日。魯元攜張嫣姐弟入長樂宮見呂后,見到久違的外孫女,呂后很是開心,笑道,“可算是回來了。”
張嫣乖巧拜道,“嫣兒預祝太后壽辰吉祥,萬事順心。”
“好。好。”呂后開懷應道。吩咐宮人,“去未央宮請陛下。說是長公主母女都在這,請他午時到長樂宮來用膳。”
宮人領命而去,過了一刻鐘回來,稟道,“陛下說他在宣室政事繁忙,中午沒空過來,改日再宴請長公主和阿嫣娘子賠罪。”
“這孩子,”呂后揮袖拂落案前杯盞,氣的發抖,良久方苦澀嘆道,“他要和我賭氣到什麼時候?”若有所失。
“母后,”魯元見機,上前拍着她地背道,“你和陛下總是這麼僵着也不是回事,總當還要設法緩和一下才爲是啊。”
“怎麼設法?”呂雉冷笑道,“他恨我鴆殺了他地寶貝弟弟,可是劉如意屍骨已寒,我到哪去還他一個弟弟?”
魯元頓了一頓,“趙隱王雖然已逝,永巷裡不是還關着一個戚夫人麼?”
呂后怔了一怔,面色不變,指甲卻已深深的掐到了掌心中。
“陛下爲人慈孝,戚夫人是趙隱王的母親,如今因罪被關在永巷,做舂米苦吏。若母后能赦免她地罪過,允她去長陵爲先帝守陵。也就是爲趙隱王全了孝義之情,陛下若知,自然會替趙隱王感念母后的恩德。==”
“滿華,”呂雉厲聲喝道,轉頭盯着她,“你是我的女兒,卻也幫那個賤人說話?”
多年的風霜鍛煉出呂后的威嚴,在她的視線下,縱然是一般男兒也未必抗的住這種壓迫。魯元卻毫不畏懼,依舊柔聲道,“正因爲我是母后的女兒,才能這麼直言不諱。”
她溫柔而又堅定地看着母親道,“女兒是你的女兒,難道還不爲你打算?母親,戚懿已經敗了,趙隱王的死,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懲罰。母后已經贏了,又何必一定要她的性命?你想想看,到底是兒子重要,還是一個戚懿重要?”
呂雉神色變幻不定,只覺得額上青筋突突的跳,不由得扶着自己的額,過往地記憶一幅幅劃過腦海:
小時候地劉盈,呀呀學語,跌跌撞撞的學走路,眼看就要跌倒,自己一把扶住,他忽然擡起頭來,張口喊了一聲,“阿母。”
那一年,她從楚營回到漢宮,戚懿跟在劉邦身後走出來,盈盈一拜,道,“見過姐姐。”
那一年,楚軍地鐵騎踏破豐沛寧靜鄉村,她一把將盈兒交給滿華,推他們出門,吩咐道,“找個地方躲起來,躲的越久越好。”
滿華滿心惶惑,拉着弟弟的手就跑。奔跑中劉盈不住的回過頭來,稚嫩的童聲一直在喊,“孃親。”
酒池之上,戚懿妖媚的笑着,她一步步走過來,輕吐檀脣,“皇后娘娘,你已經老了,老的沒有男人想再看你一眼了。==你還霸着皇后這個位置做什麼呢?”
“啪----”
“母后----”
這是劉盈初登帝位的那個夜晚,告辭椒房殿之時,站在殿門之處,驟然叫起的聲音。
呂雉驀然間眼前有些發暈,撫額道,“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
魯元也有些惻薄,嘆道。“母后慢慢想就是了。”
席上一時無言,張嫣左右張望,好奇問道,“怎麼不見五娘子,她回家去了麼?”
呂雉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女大不由人,她如今。哪裡還記得家人啊。”
她愕然。正想在追問,魯元握了握她的手,怔了一怔。不再說話。
“也怪我之前忘了提醒你。”上了回侯府的宮車後,魯元端坐道,“以後不要在你阿婆面前提起呂伊。”
張嫣沉默了一陣子,問道,“呂伊,她,怎麼了?”
魯元嘆了口氣,“小伊她比你大兩歲。今年滿十二了。論起來年紀還小,但若要嫁人,也可以了。呂家如今門第高崇,爲子女擇婚配對象,在門第人品上都是有一定標準的。阿伊本身也是眼光極高,卻不知爲何,偏偏看重了一個廷尉府的小吏。要死要活的要嫁他。你二舅公和阿婆現在還氣着呢。”
車帷簾一抖一抖。許久之後,張嫣吁了口氣。“這樣啊。”聲音淡淡。
“那個小吏,人怎麼樣呢?”
“韓幄地祖父是戰國時楚國貴介。大漢興建,其父因餘蔭得賜爵,爲右更。”
漢承秦制,設二十等爵,最高爲徹侯(武帝年後因避諱改爲列侯),張嫣的父親張敖即爲徹侯,領一縣封邑,封地稱國,受命於所在郡守。
而右更只爲其中第十四級,受宅82,田82頃,歲俸七百石。在權貴如雲的長安,實在是排不上號,也難怪身爲長公主的魯元嗤之以鼻了。
“不過好在,”魯元若有所思道,“性子倒是老實。呂伊若真的嫁過去,不會吃虧。”
整個長安城,沒有人懂,那個深受呂太后寵愛地呂家少女,爲何看中了這樣一個平庸的少年,爲此不惜得罪家人和太后,甚至迫不及待,連等到成年都不肯。
可是我懂。
一剎那間張嫣的鼻子有點酸。
Wшw •Tтkan •¢O 她想起故太子婦薨逝之夜,呂伊逼死羨荷之後,對自己喊道,“我討厭死這座宮城了。”
這個心思靈透地女孩平日裡一直在微笑,在人前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是在聰敏的表面下,她藏起了自己地一顆敏感的心。
因爲藏的太久了,所以一旦找到發泄的時機,纔會失控如斯。
呂伊無疑是聰敏的,理智的,但是同時,她也是偏執的。她不是呂后,她生命裡遭遇的挫折太少,纔會將自己地小心事當成搬不開的山。呂后教了她審時度勢,教了她權謀算計,但是,她忘記了教她,怎麼放開自己的心。
甚至不能怪呂后藏私,因爲在這一點上,呂后自己都沒有學到足夠。
可是呂后有自己必須要保護捍衛的東西,所以她可以忍受一切苦難,繼續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而呂伊沒有,所以她可以任性的想要拋掉自己的道路,想要尋求一個心靈地解脫,而不惜否定掉自己地前半生。
在身爲妾侍的母親去世之後,她不惜拋掉呂后地歡心,家人的看重,同齡人的欣羨,一切的一切,只爲實現心中最真切的願望,遠離那座束縛她的黑色宮城。
一瞬間張嫣有一些搖擺,如果在當日,自己肯告訴她呂后對她的看重,呂伊的心會不會柔和一些,成長的途中會不會少一些偏執?
可是不。
她挺了挺腰。
每個人犯錯,都要付出代價。誰都不是誰的聖母,自己的路,便要自己來走,哪怕頭破血流,那也纔是自己的人生。
若能安於貧樂,對呂伊而言,未始不是一種幸福。
“阿嫣,”魯元撥開她覆額的發,盈盈笑道,“我的阿嫣也要長大了,阿嫣放心,母親一定給你挑個如意郎君,必不會像呂伊那樣。”
咳,小偃兒好卡哇伊啊,好想抓過來蹭蹭。
魯元童鞋,如意郎君是會有的,只不過,大概會很出乎你的意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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