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舟對方千帆所產生的暴躁是事出有因的,想他最開始結識方千帆的時候年紀尚早,自家跑商的時候,就因爲方千帆的一句好心應允,爲時只需半年的短途跑商,愣是跑了一年還沒下來。
這件事還只是一個開始,隨後方千帆就花樣展示自己多坑隊友的優良作風,一路把葉沉舟坑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還有最好的錢倉。
再到後來,因爲自家地處偏遠,方千帆打着‘治病救人’的旗號,就堂而皇之的‘拋家棄子’的在自己的義湘住下了。
對,偶爾還去茶館賒賬,那賬目表傳到葉沉舟眼前的時候,葉沉舟都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這個看似無慾無求的藥懵子是怎麼在一間茶樓……花這麼多銀子的?
由於葉沉舟俗事纏身,所以一直也沒去實地考察這個問題,導致後來葉沉舟也習慣了方千帆的鉅額欠款,嫣然是一副‘我掙錢你花錢’的和諧兩口子模樣。
對此,方襲曾經在私底下這麼評價過方千帆和葉沉舟兩人,說幸虧葉夫人死的早,不然要是看見葉沉舟和方千帆這形影不離的模樣,還不得活活給氣死?
方襲這麼說是很有道理的,因爲有一段時間,因爲這個問題,甚至還在義湘的街頭巷尾鬧起了傳聞,說什麼葉沉舟有龍陽之好之類的,直接導致那段時間的方千帆在家安生的鼓搗草藥,後來治好了一種不知名的疾病,給葉沉舟掙了一筆。
再後來,方千帆也是死性不改的繼續跑茶樓,花着葉沉舟的錢聽各種江湖趣聞,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義湘的一道獨特風景線。
索性後來,方千帆隨着年歲的增長也知道該適當收斂了,於是他就弄了個門客出來,閒着沒事養一養門客,對外宣稱做護衛之用,實則是專業侃話的。
——可誰都知道,義湘城主葉沉舟不禁精通商道,一身武功也是登峰造極,還需得什麼門客?
再到後來,這些個門客倒是真發揮了不少作用,方千帆得知自己的兒子方襲在外頭闖禍,就是其中的收穫之一。
要說這個方襲,還與之前的刺客緊密相連,方千帆年少離家的時候方襲還在襁褓之中,方千帆就只是草草的留了個姓名就離去了,時間匆匆而過,方千帆還真有點忘記了自己
兒子長得是何模樣了。
不過所幸方襲繼承了方千帆的創意基因,自己搞了一套獨特的功法出來,據聞說是以毒攻毒,毒到深處,天下便沒有無解之毒。
這聽起來挺好的,不過根據方千帆聽見的傳聞來看,人家不管是大病小病,方襲都一視同仁,風寒也毒,斷骨也毒,絕症亦毒。
小打小鬧也就算了,方千帆一個暗示過去,葉沉舟就能出馬給擺平了。但好巧不巧的是,方襲還給以爲身份高貴,家道富裕的公子治了病。
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給人毒死了,毒死了之後就連葉沉舟腦袋都大了三圈,根本擺平不了,除非要方襲以命抵命。
身爲人父的方千帆當然不同意,就開始想着把方襲塞給了葉沉舟的好友唐縱橫,唐縱橫脾氣古怪,自家孩子都是打罵式教育,方千帆還真怕那天唐縱橫一個不小心,把自家寶貝兒子給打死了。
所以他就算計着把方襲安排在了唐澈身旁,讓他沾着唐澈的名義四處鍛鍊着,而事實告訴自己,收效不錯。
這一通打點下來,這個世界上也就基本上沒人敢惹方襲了,唐家堡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站在外面,如果真想討個說法,也只能來相對簡單一些的商家葉家了。
然而葉沉舟也是個護犢子的脾氣,寧折不彎,所以本來方千帆是準備好了給人家承認錯誤解決問題的,結果葉沉舟雷霆手段,來一個斬一個,管你是特使還是刺客,通通都有來無回。
這一來二去的,對方富甲天下就不斷提高賞金,葉沉舟也是霸道至極,不留活口,就這麼成了死敵。
而那之後,便不是方千帆粘着葉沉舟了,而是葉沉舟天天跟在方千帆的屁股後面到處走,形影不離。
說了這麼多,實際上也都只是在葉沉舟的大腦裡晃了幾個眨眼,看着方千帆又有承諾人的趨向,他趕緊給打斷了,說道。“千帆,那些都是後輩的事情,你莫要多嘴了。”
“甚是有趣,沉舟你也是過於死板,聽聽又如何?”方千帆顯然將此刻葉沉舟的內心琢磨個通透,展顏一笑便毫不在意的說道。“莫要過於繃緊,有傷身體。”
……去你媽的有傷身體,老子被你傷的身體你還嫌少?
葉沉舟額頭青筋一跳,轉而怒瞪向了紀無涯,後者身爲小輩自然是不知道葉沉舟的脾氣的,如今見了葉沉舟這副閻王模樣,自然是閉口不言。
不過紀無涯還是很有責任的,他坐在原地扭了半天,終於頂着葉沉舟的怒氣,看向了身旁的方千帆,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啥,要不然這樣,你去幫我把唐笑從前線拎回來……我就和你講怎樣?”
“不怎樣!”葉沉舟怒拍桌面而起,怒道。
而方千帆顯然一點都不鳥憤怒的葉沉舟,點點頭就起身,撫平了長袍上的皺褶,踏步而出。“我喜歡,那麼走吧,去救人。”
“方千帆你敢!”
“醫者父母心,如今有一個姑娘危在旦夕,身爲醫者我自是不能坐視不管。”葉方千帆表情嚴肅,他看着葉沉舟,如此說道。“沉舟,你要看開。”
……看開個鬼!
葉沉舟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但他也不能放任方千帆一個人去前線送死,無奈也只好闊步而出,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方千帆的身後。
紀無涯看着有料,也就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心心念着唐笑可不要太沖動,他這就搬救兵來了。
正想着,紀無涯剛剛踏出門檻一步,便看見了地上有一攤陳紅的血,他愣了愣,這纔想起來方纔似乎有一個刺客在……高呼來着。
原來,是死了麼?
紀無涯有些恍然,他一直以爲被行刺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可如今當行刺真真正正的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卻毫無感覺。
人命如鴻毛,風吹即散。紀無涯莫名有些哀傷,這種哀傷與之前屋內的逗趣衝擊在一起,突然讓紀無涯五味陳雜。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絕對的安寧與正義麼?紀無涯想着,也沉默了下來,只是一味的跟隨者方千帆的腳步前行,而前行的路上,不少傷兵呻吟着路過他們的身旁,揭示着戰爭的殘忍。
紀無涯看着這一切,不知不覺間,義湘城牆已近在眼前,他擡頭看了過去,一抹猩紅的氣息正在其上繚繞,他看了半響,突然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去的方千帆的手腕,一字一頓的開口問道。“若是義湘失守,城內百姓會是如何?”
“流放塞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