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冷屬於沈禦寒。
他那雙冰冷的雙手覆上了唐笑的的雙眸,帶着他那邪魅的低吟,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將這一切美好的回憶虹吸其中,瞬間天崩地裂,只剩下無止境的寒冷。
‘相見,再相見啊,唐笑!’
那離別的最後一語,唐笑記得真切,她記得唐無情的承諾,她也記得要再相見。
自君一別,日月無光,縱山珍海味,食之無味。
唐笑因沉溺在回憶中而渙散的神情漫漫有了神色,她看着眼前笑開的唐澈,恍惚中似乎穿越了時光,穿過她在那塞北之時與唐澈的初識,穿過義湘城內的追逐,回到了曾經東洲的九月,在八疆軒祖的臨水之濱,那個秋桃怒放的月夜。
有一個少年固執的站在唐笑的面前,手持破損的刀具,渾身浴血傷痕累累,卻還是執拗的站在那裡,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五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落魄女子,是個男人就必須站出來。’
‘今兒我話撂這了,想碰這姑娘,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口氣蠻橫,但雙腿顫抖着,顯然已經體力透支,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曾退後半路,也不曾將口氣放軟。
回憶在一點一點的拾取,唐笑看着眼前的唐澈,卻越發的與那個月色下的少年的模樣重疊——
‘我姓唐,名無情,字烺。’
冥冥中,那個月色下的少年越過了時間與空間的阻礙,向唐笑伸出了雙手,笑容溫和。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唐笑眨了眨眼睛,吶吶的自言自語着開口說道:“唐笑,一笑泯恩仇的笑。”
殊不知唐笑陷入此幻境的唐澈倒是被唐笑這突然的言語嚇到了,他連忙伸手晃了晃唐笑眼前,不確定的問道。“唐姑娘?你沒事吧?”
唐笑的眼神漫漫聚焦眼前的唐澈,酷似唐無情的面容,酷似唐無情的聲音,還有那個無憂無慮的笑聲,都是曾經唐笑願意依靠的東西。
她愣了愣,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唐澈,久久不語,而唐澈雖然心中疑惑漫天,卻也任其注視,沒有任何動作。
——他知道,無論爲什麼,
上蒼對這樣一個女子真是給了太沉重的責任,換做他自己?他纔不會像唐笑這般努力,早就消失山野,任屍橫遍野赤土千里,也不願管的。
這一眼似乎看了萬年,最終唐笑對着唐澈溫和的笑了起來,說道。“我知道這很……無禮。”她頓了頓,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但是,能不能讓我抱抱?”
對於這個問題,唐澈雖然很彆扭,自小除了抱死人之外他沒擁抱過任何人……當然,抱着重傷還失戀的老爹除外。
如今卻突然被人要求要抱抱?唐澈有點糾結,可看着眼前的唐笑,心裡自己扭吧扭吧,也點點頭同意了。
隨後,他平生第一次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擁抱。
那個懷抱並不寬闊,甚至還有些瘦小。那個懷抱並不溫暖,甚至還有些冰冷。可唐澈卻知道,唐笑在用盡全力去擁抱自己,卻不是爲了自己。
唐無情啊唐無情。
唐澈心底嘆息了一聲。
我未來的孩子,你究竟愛上了一個多麼多愁善感的姑娘啊……。
唐笑抱着唐澈,彷彿回到了時光的最初,那個活潑開朗的唐無情坐在馬車前話嘮,抱着她策馬奔馳,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放聲高歌,在沒有什麼責任與擔當,天地間對他們來說,值得珍惜與維持的,只剩下愛情。
那是多麼自在的未來啊!
唐笑抱着唐澈,一行清淚在不知不覺間滑下了眼角。
但一絲不和諧的因素突然闖入了其中,唐笑敏銳的隆起了眉頭,迅速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放開了唐澈,目光灼灼的瞪向了上空。厲聲喝道:“沈斷天,你們軒轅就喜歡這般偷雞摸狗的行爲麼?!”
“哈哈,唐笑啊唐笑,聽聞你在未來拒絕了天下第一的徐輕塵的擁抱,卻在這裡擁抱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果不其然,隨着唐笑厲喝聲落地,一抹人影便自天而下,正是少年沈斷天無疑,他撫掌爲唐笑鼓掌,一邊走向唐笑一邊放聲大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看來你回到現實的這段時間裡,經歷了不少……不僅改了皮囊,連靈魂都被篡改了。”
“若是不知就莫要胡說。”唐笑不悅的說道。“沈斷天,你來這義湘是
作何?”
沈斷天聞言雙手一攤,邪笑道。“如你所見,唐姑娘,我軒轅與唐家交情向來不錯……。”
“哦,在我的那個時代,你就在剛剛帶着軒轅之祖,要去屠唐家堡滿門。”唐笑點了點頭,涼颼颼的說道。“你們軒轅和唐家堡關係還真不錯。”
“……。”沈斷天聞言摸了摸下巴,瞥向了唐澈。“好久不見的,唐澈,我剛和唐老爺子打過招呼了。”
唐澈看見沈斷天,也沒個好臉色,躲愛之痛還隱隱作痛,那殘缺的靈魂只有靠着司徒祭的不離身邊才得以保留曾經的人性,讓他不至於拖着一個殘缺不全的靈魂在世間飄蕩。
他是討厭沈斷天的。“和我父親打過招呼了,你就不用在和我打招呼了吧?沈教主,我可高攀不起你這樣的大人物。”
“溫柔很好。”
“你再說一遍?”
唐澈登時就怒氣上漲,一把揪住了沈斷天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
“我說,溫柔很好。”少年沈斷天也是個倔脾氣,他不屑的笑道。“上次我說過把?唐澈。”
沈斷天眯起了雙眼,口氣中滿是霸道之語。“在原野之上,你打不過我。況且你也沒了天下刀……。”
“他有。”
沈斷天話未說完,一抹人影便自遠而來,不過片刻便到了唐澈身旁,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令沈斷天鬆了手。“司徒祭,沒想到你也成了唐家堡的走狗。”
“我跟隨誰,都與你無關。”司徒祭抱着一把被紗布裹的嚴實的刀,穩穩的站在唐澈身後,如是說道。“只是沈斷天,你千不該萬不該,在這裡找唐澈的毛病。”
“說的好似我沈斷天怕了你一樣。”沈斷天冷笑起來,揚手靈氣涌動,而司徒祭見狀抽刀一個寸勁便震碎了纏刀的紗布,露出了那柄樸實無華的天下刀!
唐笑知道看見了這刀纔回過神來,原來當初自己在紀無涯的密室中消失的原因,是因爲天下刀找到了他的主人——可這刀按照紀無涯所言,不應當是一柄邪器麼?
但這些都是後話,此刻沈斷天、唐澈、司徒祭三個老情敵見面,可謂是分外眼紅,眼見着就要打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