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澈也看出了唐笑的心理,無可奈何的笑了一聲,便開口繼續說道。“唐笑,若你的宿命是拯救蒼生,你越是逃離,因你而死的人便會越多。”
唐笑聽完這話,扭頭看向了身旁的唐澈,他眼眸裡那股正義的色彩卻晃得唐笑眼暈。“你看看這座城池,‘豐饒之都’,你都看見了什麼?”
唐澈側身給唐笑讓了一條路,紀無涯見狀便推推唐笑,讓她上前去看看這座‘豐饒之都’。
唐笑被推上前,第一次俯攬這座看成她宿命的轉折點的城市,只一眼,心便被眼前的景色刺痛流血。
滿目蒼涼,市井荒涼,鮮血濺上了磚瓦無人去清理,深深的沁入了其中,化作一幅又一副死亡的壁畫,寬闊的大街上除卻巡邏的士兵外無人踏足,街角陰暗處還有這死亡的人,無人收屍。
唐笑瞳孔一縮,她震驚了。
身後的唐澈此刻走上前來,拍了拍唐笑的肩膀嘆道。“你看見了麼,唐笑,這便是東洲,人無情,世無意,在戰爭中所有的美好都在流逝,豐饒之都也是如此。”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麼?”唐笑張了張口,木訥的問道。
“自從你降世之前,東洲的戰火從未停歇。”唐澈嘆息一聲,如此說道。“一個時代的結束孕育了這個時代的萌芽,而上一個時代的恩怨卻還殘留,文化的衝擊下便形成了人仙兩勢,互不干擾,卻互相鬥爭。”
唐笑靜靜的聽着,突然看見一個小男孩從牆角冒出了一個頭,在偷偷的看着唐笑的方向,手裡拿的卻是一塊破爛的樹皮,一邊看着,一邊還在吃那樹皮。
她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打了一下。
“雲不歸都和我說了。”唐澈顯然也看見了那個男孩,無可奈何的嘆道。“再過幾年,你便降世了,那個時候所有的人仙都會將目光聚集在你身上,從而讓戰亂在一定程度上消減,給大陸一個喘息的時間。”
“所以……我若是一直逃避,等他們的耐心耗光之後,大陸便又會回到如今戰亂的模樣麼?”唐笑愣愣的開口問道。
“是的,當所有人都發現你一直在抗拒宿命,他們便會
重新將目光放在這片殘破的大陸之上。”唐澈點頭說道。“一山不容二虎,等人仙各自的內戰平定之後,便是最後的戰爭了。”
“這也是爲什麼人仙不能通婚的原因麼……?”
“是的,免得尷尬。”唐澈如是說道。“每一個盛世都是靠鮮血鋪墊而成,我們趕上了一個糟糕的時代,而你唐笑,則是這個時代中唯一一個閃耀的希望……哈,別說未來了,當聽見雲不歸說東洲九疆的戰火會因你一人而熄的時候,就連我都欣喜了數日之久呢。”
“所以啊,唐笑。”唐澈雙手環胸,長呼了一口氣。“你不要放棄,你要是放棄了,你不只是放棄自己而已,你放棄的是這東洲千萬的生靈。”
若是對此番說辭不動心那是假的。唐笑神色千變,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她逃了這麼久,就算是有人明確的告訴她還來得及,但她願意麼?
她願意捨棄這麼久苦苦追尋的東西,轉而投向原本不願擔當的開始麼?
那樣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唐笑握緊了雙拳,看着眼前這片硝煙城池,突然長長一聲哀嘆,似自言自語,卻又似疑問。“難道這天下,非我不可麼?”
“對。”唐澈聞言即刻說道。“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麼?唐笑在心中反覆揣測着這句話,眸色中倒映着的是傷痕累累的義湘城,心中某個堅守的東西終於在這個時候有了些許的動搖。
那麼,玩玩也好。
唐笑定了心思,站在原地開始斟酌一直以來的一個問題——雲不歸。
這個東洲智者表現的很奇怪,他是預言自己降世的人,若是究其根本,唐笑從降世開始至今天所有的遭遇,全拜他一語所賜,而後這個老人又頻頻在關鍵時刻站在唐笑的身前,看似爲其出謀劃策,但若是深思,竟每一步皆機關算盡,讓唐笑除此之外別無他選。
這東洲智者,是東洲最值得敬重的人,可就算如此,他在崑崙盛世之時卻選擇了被稱作‘魔教’的軒轅,而他與沈禦寒之間的師徒情誼也不像假裝,相反,她和燕南渡的師徒情誼纔像是逼不得已的結合。
那
麼問題由此而來,雲不歸在繞這麼一個大圈子,他到底在繞什麼??
思及此,唐笑轉身看向了身後的紀無涯,眼中猶豫,卻還是發問道。“紀無涯,你打這兵器,是有什麼用處麼?”
紀無涯站在唐笑身後,聞言摸了摸下巴像模像樣的沉思了一陣子,揣測的開口回道。“你若是問這個,爲啥問俺咧?俺直接把你帶到俺師兄那裡不好咩?”
“……。”唐笑手氣刀落,一個手刀就衝着紀無涯砍了過去,正中靶心。“紀無涯,你能不能稍微,稍微靠譜一點?你讓我去和雲不歸講道理玩心機?你當我是沈禦寒麼?”
“你可以的。”紀無涯捂着腦袋淚眼汪汪,他可憐兮兮的看向了唐笑,堅定的點了點頭。“如果你執意要去,那麼俺師兄一定知道的,那既然俺師兄知道你要過去了,也不算突兀啊?”
“我沒指禮貌禮節這方面!蠢貨!”唐笑揚手又是一個爆慄過去,直接把紀無涯的腦袋上錘出了一個包。“心機算計方面,你能給我什麼好建議麼!我指的是字面意識!”
“……。”紀無涯委屈極了,他摸着自己的腦袋,嘴一撇。“俺要是知道這東西,俺就是算命先生了,俺就不當鐵匠了。”
“哈哈,你當鐵匠也是因爲喜好吧?”
這時候唐笑身後傳來了唐澈爽朗的笑聲,不知道爲何,這一笑竟然令唐笑安心了下來。
回憶,突然似洶涌的浪潮撲向了唐笑,眨眼之間便將她淹沒。
在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中,她看見了唐無情那張豪爽的臉龐,與那一句句她曾經錯過的真摯話語——
‘唐笑,唐笑,我們走吧。去策馬天涯!讓江湖佈滿我們的傳說!’
‘見證我吧,我要帶着我心愛的唐笑,去成爲傳奇!’
‘哈哈哈哈哈……唐笑,唐笑你理理我嘛,你別不理我啊!’
一幕幕場景像走馬燈一樣晃過唐笑的眼前,那其中的感情幾乎令唐笑窒息,一波又一波,當唐笑以爲她可以沉溺其中的時候,記憶卻突然斷裂了。
黑暗,以另一種寒冷與孤寂,快速的將這些歡樂吞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