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走到突破點的時候,就會有感覺,無法言明,也無法用任何方式去轉告旁人,萬物皆無法言語,只有他一人知道,時候到了。
燕南渡就站在這個突破點旁,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卻似乎能感知到萬物衆生,他站在虛空之上,卻如履平地一般,他面前虛無一片,卻仿若色彩紛呈。
世界寂靜,卻又奏響着永不停息的樂章,一切的矛盾都在這裡出現,卻又如此的緊密不可分割。
燕南渡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卻又胸有成竹,他感知着四周的一切,生命的誕生與消亡,萬物的輪迴與終結。
他感受得到,他也明悟了這些,幾百年的修仙靜心都沒有如今半分的淡然,他踏破了虛空的門檻,即將飛昇成仙——也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前往另一片未知的領域。
可他還有掛念,那個名爲笑的女子還在等他去營救,他還欠着她一場婚禮,他也欠着她一次驚豔卻庸俗的出場。
燕南渡記得,他記得唐笑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彷彿天生就刻在心底一般不可磨滅,即便是成了仙神,也無法忘卻。
——“你能騎一個七彩祥雲來娶我嗎師父?”
燕南渡記得這話,他聽不懂,也無法理解,但他記得,這是那個叫唐笑的姑娘所希望的婚禮,符合她的個性,異想天開卻又充滿着傳奇的色彩。
他爲什麼不能給他一個七彩祥雲的婚禮呢?
緩緩的,燕南渡感覺到神識漸漸的回到了身軀之中,那虛無在迅速退卻,怡人的溫度在冷卻,成了微涼的風吹過皮膚,引起了一陣寒顫。
燕南渡慢慢的睜開了雙眼,視野越發清晰,他看清了面前的一切,他仍在原地,在崑崙羣山之中,端坐在一塊平坦的巨石之上,對面空無一物,只剩些許的白灰留在原地,彷彿在訴說着前世的因果。
那是許釋的遺骸,早已風化在空中。
燕南渡看了半響,心無波瀾,他平靜的起身拂袖,剛欲轉身,措不及防的,一股凌厲
的勁氣便衝他襲來!
燕南渡雙眼微眯,成仙后的他早已踏破了人世的規則,只是一個微動便閃過了那道不善的勁氣,任其打在腳旁做了愚蠢的偷襲。他擡頭,看向了空中的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到訪一般緩緩笑開。“沈教主,別來無恙。”
來者,正是遲了一步的沈斷天。
此刻的沈斷天目光透出了敵意,他知道面前的燕南渡早就不可同往日而語,方纔的那輕描淡寫的轉身更是讓他確定了這個想法,看來許釋成功了,不管他用的是什麼方法,他的確做到了,做到了讓一個人白日飛昇的奇蹟。
沈斷天自知多想無用,倒不如在此地一勞永逸的解決燕南渡,可他這一次沒了往日的鎮定,心理雖然仍是信誓旦旦,可卻也是沒有摸不到勝利的底線,口氣卻沒有減弱半分。
他降下了身形落在了地面之上,負手如同往日一般孤傲的站在燕南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便回了一個微笑。“彼此彼此,我該說‘恭喜’麼,燕教主——或者說,燕南渡。”
沈斷天在諷刺燕南渡私自接手教主一職的事情,可崑崙之仙與軒轅之仙從根本上就有區別,崑崙的仙神沒有任何慾望,他只是單純的淡漠,幾近死寂的冷漠,而軒轅,則是霸道,極致的霸道與無厭的慾望。
故沈斷天的嘲諷,並未讓燕南渡聽進半點挑釁的味道進去,燕南渡只是挑了挑眉頭,完完全全的忽視了沈斷天的諷刺。“沈教主若不準備打,那麼燕某就要先走一步了,有人在等着燕某去救,而不像沈教主那般逍遙自在。”
“嘖。”沈斷天聞言不屑的嘖了一聲,他單手橫伸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像是在約戰。“那麼燕教主請便,你若是能走得了,沈某自當恭送不謝。”
“那麼沈教主,在下得罪了。”燕南渡淡漠的點點頭,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什麼一般,拱手對着沈斷天搖搖行了一個禮的說道。“沈教主,燕某不敬,先行賠禮。”
“哦?”沈斷天頗有興趣的反問
了一聲,可他話音尚未落地,那燕南渡便已虛空踏去,竟是一副逃戰的舉動,沈斷天爲此小感訝異,還沒等他問,頭頂的天空中便降下了一聲野獸的咆哮,打斷了他的思路。
那聲咆哮來的極爲突然,而方向正是沈斷天的頭頂,他不假思索的便後退了數步,擡頭看向了天空,定定的看着一個黑點越發清晰,最後竟是一頭渾身雪白的兇獸!
那兇獸自天而來,四爪落地後對着沈斷天又是一聲怒吼,打了一個響亮的鼻息,前爪刨着土地,時不時看向了天空中的燕南渡。
沈斷天看了兩眼算是明悟,看來這燕南渡在昇仙之時,又從許釋哪裡得了個上古的兇獸來當打手?“燕南渡,你說的無禮,莫不是就是這個?”
“是的,沈教主,非常抱歉。”燕南渡淡漠的低頭看向了在地面之上的沈斷天,雖然說着抱歉的言語卻沒有半點認錯的味道,他的語氣波瀾不驚。“這本是辰家大墓的守墓之獸暝澤,只跟隨長生訣的傳承者,如今萬年已過,許釋已死,他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有趣,你覺得這頭巨獸就能殺死我?”沈斷天聞言低頭看向了那名叫暝澤的雪白兇獸,雖是體型龐大,但它一無利爪二無鋒齒,作何兇人?“你真是太小瞧我了,燕南渡。”
“所以在下先行抱歉,其次……。”燕南渡點點頭又是重複的說道。“暝澤乃守墓之獸,它並非一般野獸,辰家乃神門之首,其家族神訣爲長生訣,族徽爲永不停歇的時間之輪,所以沈教主,在下好言奉勸,小心。”
“不如你下來與我……一戰?!”
燕南渡說完這話便御風而走,沈斷天見事不妙剛欲起身直追,卻只感覺腿下一陣痠麻,竟是無力追趕!
沈斷天心下一凸,他即刻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兇獸,卻見它嘴角上揚,眼中含笑,似是嘲笑。面對這樣的情形,沈斷天當時心跳便漏了一拍,那暝澤的笑像是一把尖刀,就插在了他的心口。
這詭異極了,沒有野獸會有這種詭異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