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過就是又落了幾場雪而已。
住院後的第三天,錢小沫就出了院,住進了李千雅的家裡。不過因爲李千雅經常忙着婚禮上的各種細節,晚上回來也是熬夜,第二天又狂敷面膜。錢小沫和她住在一起,反倒是她這個懷孕四個多月的孕婦,頂着大肚子照顧李千雅了。
“賓客名單,你幫我對照看看,有沒有遺漏的……”
錢小沫接過李千雅的平板,“好。”
“這個是當天的鮮花數……怎麼少了三束?他們都是怎麼辦事的……”
“……你之前和我說的999束紅玫瑰,上面顯示一片花瓣葉子都不少啊……”
“是嗎?那是我看錯了……這個是法國進口的紅酒,不知道後天能不能到……”
李千雅着急地癱坐在地上,頭髮一片凌亂,臉上滿是油光,實在看不出是新娘子來。
錢小沫放下平板,將牛奶杯子遞了過去,“你的婚禮,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對不起,還讓你也跟着這麼累……”
李千雅撒嬌地倒在了錢小沫的肩頭上,錢小沫莞爾一笑,愛撫着她的頭,笑道:“我們是好姐妹!還說這些?來,讓我最後覈對一次你的賓客名單……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你都讓我覈對好多次了……”
“好啦!”
李千雅又去給紅酒商打電話,錢小沫則瀏覽着平板的名單。
一眼一眼覈對着,加上之前核對了幾十次了,錢小沫真的覺得無聊極了。
她索性退出了賓客的名單,打開了瀏覽器,猶豫了片刻,還是咬着嘴脣,在搜索框裡輸入了“凱盛集團”四個字,點下確定鍵之後,網頁上立馬彈出了很多關於凱盛集團的新聞。不過看來看去,除了說凱盛股票大跌,集團瀕臨破產的新聞外,完全看不到絲毫的好新聞。
錢小沫嘆了口氣,這麼說來,凱盛的危機還是沒有走出來。
可是顧琪雪不是說,她有很厲害的法子嗎?
錢小沫着急地皺緊了眉頭,如果她自己有本事就好了,也不至於現在只能坐着乾着急!
以前還能照顧雷銘的衣食起居,叮囑他多休息,現在連這僅剩的,都做不了了。
錢小沫,第一次這麼無助,彷徨到了極點。
不過李千雅婚禮的忙碌,容不得她時常這樣自怨自艾,很快,48小時後的曙光升起。
連綿了好幾日的飛雪,今天難得的放晴,天地間都是溫暖的鵝黃色。
“小沫,我今天怎麼樣?”
李千雅的房間裡,擁滿了女賓。
錢小沫一身寬鬆的禮服短裙站在她面前,讓李千雅轉了個圈,豎着大拇指誇獎道:“很美!”
李千雅心滿意足地一笑,對着女賓們說道:“待會新郎和伴郎來敲門,你們可別太容易讓他們進來了!最好,好好折磨新郎。伴郎代替的,都不算數!”
女賓們歡聲笑語地應下了,錢小沫替李千雅整理着頭紗,她是不必去湊這個熱鬧的。
“小沫,待會你負責開外面的鐵門,他們見你懷着身子,不敢硬闖的。”
“好,我的美嬌娘!”
錢小沫這邊的話剛落地,那邊門外就傳來了新郎伴郎和男賓們的吆喝聲,喚着新娘開門。
錢小沫莞爾一笑,挽着李千雅的手走了出去。
她先去應門,打開鐵門,裡面還有一扇柵門,新郎是進不來的。
女賓們則負責捉弄新郎,這原本就沒她錢小沫什麼事了。
可當她毫無心理準備地開門後,擡眸含笑的剎那,竟然對上了一雙滾燙又鎮定的雙眸。
那樣深邃如海的黑眸,像是銀河系的黑洞,牢牢吸引着錢小沫的眼睛,讓她捨不得眨一下。雷銘和她四目相對,眼神純粹無暇,沒有絲毫的閃躲,但他的眼中,好像根本沒有錢小沫的存在,是空洞的,很快,雷銘的目光又像是陌生人似的,淡淡的瞥開了。
男賓和女賓們歡鬧了起來,新郎各種被難堪,錢小沫都毫不知情。
她自動屏蔽了他們的喧鬧聲,此刻她的眼中和心中,只有雷銘。
他是伴郎!
錢小沫這時才反應過來,她自己,被李千雅騙了。
那麼,雷銘知不知道她今天是伴娘呢?
會不會,也是柯浩瀚騙的雷銘?
如果雷銘知道的話,會不會就不來了?
還沒有理清楚這些問題,新郎已經成功突破女賓們的刁難,進了屋子。
錢小沫正在發呆,躲閃不及,一大波人朝她涌了過來,等她醒過神來的時候,一雙強壯有力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已經將她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錢小沫緊張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回頭道謝的時候,也正好看見雷銘側身離開的背影。
新郎迎接新娘下了樓,上了婚車,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朝前駛去。
第一輛車是新人的車,第二輛車,卻是伴娘伴郎的車。
錢小沫和雷銘並肩坐在後排,空氣異常的尷尬。
“咳……”錢小沫輕咳了一聲,努力挖掘着兩人之間尚存的話題,“剛纔,謝謝你。”
寥寥數語,可錢小沫差點掐斷自己手腕上的伴娘腕花。
雷銘開着車窗看着外面,淡淡的一聲“嗯”,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
好像一下子,他又變成了之前冷酷不近人情的大BOSS。
錢小沫凝望着他的背影,盤旋在舌尖很久的話,最終還是說了出口,“你……你怎麼會答應,來……來做柯少的伴郎?”
“因爲我不知道伴娘是你。”
雷銘回過頭來瞪着錢小沫,回答的乾脆利落又直白,就連他的目光,都直直地看穿了錢小沫的心。
“果然啊……”
錢小沫咬着紅脣,坐正了身子,低眉絞着裙紗,不再看雷銘一眼。
雷銘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外。
“那……那個……凱盛……現在還是很糟糕嗎?”
“和你有關?反正不會糟糕到你的頭上!”
雷銘一句話給錢小沫頂了回去,錢小沫抿了抿紅脣,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婚車繞着市中心一大圈之後,回到了舉辦婚禮的酒店。錢小沫伴在李千雅的身邊,向前來道賀的人散發喜糖。雷銘則在柯浩瀚的身邊,散發着香菸。不過都是傳統婚禮的基本儀式而已,不過柯家畢竟是名門望族,選擇的這家酒店,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來辦婚宴的。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賓客們陸陸續續都來齊了,新郎新娘也要各自準備了。
沒多久,婚禮正式開始。
浪漫唯美的紫色燈光,紅白相間的玫瑰花瓣鋪了一路,新娘李千雅手捧着鮮花款款走向柯浩瀚,此時,真的是人間最美的畫面。錢小沫託着婚戒,走在李千雅的身後,偷偷擡眸望着柯浩瀚身旁的雷銘,幻想着,她自己是新娘,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愛人。
直到這一刻,錢小沫才意識到,當初她和雷銘的婚禮,只能算得上是半個婚禮。
中途走錯場的顧琪雪,沒穿婚紗的錢小沫,原來他們的婚禮是那樣的不完美。
或許在那一刻,早已經註定他們的婚姻也是不完美的。
可是那時候的錢小沫太幸福,太自信了,以至於,她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做錯了。
婚禮全程,錢小沫都注視着雷銘,甚至差點失神忘了將戒指捧上去。
是啊,這樣毛手毛腳,心無志向的錢小沫,怎麼能配得上雷銘?
婚禮儀式在衆人的喝彩聲中結束,李千雅要扔出手裡的捧花,在她身後站了烏壓壓的一羣妙齡少女。錢小沫正要從少女羣中走開的時候,李千雅扔出的捧花不偏不巧,正好砸在錢小沫的頭頂上,掉到她的腳邊,一旁的人鼓掌歡呼。
錢小沫卻愕然了,擡眸望着雷銘,他眉頭緊鎖,面色比剛纔還要冰冷了。
她結婚離婚都經歷過了,現在,被新娘的捧花砸中,又是什麼徵兆?
難道,她還要結婚嗎?
錢小沫苦笑着想要拾起地上的捧花,但是她大着肚子,不好彎腰,只能艱難地蹲下去,沒想到一雙棕白色相間的英倫式皮鞋站在了她眼前,俯身替她將捧花撿了起來,“看來,你很快就有好運了!”
連榮麟暖暖一笑,將手裡的花遞給錢小沫,引得周圍的少女們是桃花綻放。
錢小沫勉強接過了捧花,再擡頭看向雷銘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連榮麟單手插在褲兜裡,尋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在找什麼人嗎?”
“沒……沒有……那個,醫院你去了嗎?報告拿回來了嗎?”
連榮麟點了點頭,“拿回來了。”
“給我看看……”錢小沫一臉的激動。
連榮麟輕咳了一聲,“你確定,要在這裡看嗎?”
錢小沫愣了愣,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吃喜宴的人,而她還站在臺上。
“我……我先去換衣服,待會你給我。”
“好。”
“那……那你看過結果了嗎?”
“歐醫生是密封的,你的報告,我怎麼敢私自看?快去換衣服吧。”
連榮麟笑得溫暖,可當錢小沫的背影漸行漸遠地時候,他的笑驟然消失了。
他真的要這樣做嗎?
這份報告對錢小沫來說,是多麼重要,他心知肚明。
一旦他真的這樣做了,等同於親手扼殺了錢小沫所有的希望!
她會淚流滿臉,她會鬱鬱寡歡,她會一蹶不振……而他,真的要這樣做嗎?
連榮麟猶豫了,可他已經騎虎難下,根本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