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子開過來!快!”
雷銘一聲低吼,錢小沫握着車鑰匙這纔回過神來。
“香媽可能傷了骨頭,不能隨便移動,還是叫救護車保險啊!”
“月間別墅這麼遠,等救護車上來要等多久?”
“……”
“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你去開車!”
錢小沫看了眼疼得臉色煞白的香媽,握緊了車鑰匙沒有再說話,急急忙忙跑向了車庫。
等錢小沫將雷銘的銀色跑車開出來,穩穩當當停在別墅大門口的時候,雷銘正好抱着香媽出來。錢小沫趕緊下車,拉開了後排車門,看着雷銘將香媽輕輕地放在後排。香媽倒在後排的椅子上,疼得直咬牙。
雷銘繞過車頭坐進了駕駛室,錢小沫站在副駕的門外,猶豫着,不知道雷銘會不會讓自己跟着。但是錢小沫心裡也真的放不下香媽啊!她踟躕着,雙手垂在身邊緊緊地揪着衣角,又是擔心又是着急,茫然不知所措。
雷銘繫好了安全帶,瞥了眼空空的副駕,他皺緊了眉,低頭望着錢小沫,“要不要上車?”
“我?”
“錢小沫,難道到了醫院你還要我跑腿嗎?上車!”
“哦哦哦……”
錢小沫被雷銘這樣一吼,反而是安安心心地上了車,繫好了安全帶。
雷銘一腳油門轟到底,曲曲折折的盤山公路上飛快地閃過一條銀色的光跡。
“香媽,你不要擔心,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錢小沫轉過身子安慰着香媽。
香媽疼得直哼哼,勉勉強強只能說道:“我……還要麻煩少爺和……錢小姐……”
“香媽快別說這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錢小沫和香媽閒聊着有的沒的,就是爲了分散香媽的注意力,讓她沒有疼,也是爲了讓香媽保持清醒,因爲他們都不知道香媽有沒有撞壞頭。
雷銘認真專注地開着車,時不時也會通過後視鏡看向錢小沫。
剛剛,雷銘從書房出來到客廳正準備離開,聽見洗衣房裡傳來洗衣機的聲音,他多看了一眼洗衣房的方向,能看見錢小沫在那裡,但是雷銘並未在意,整理着襯衣的袖口剛穿上外套,忽然間就聽見了一聲尖叫。
雷銘整個人的心跳就好像漏了一拍,洗衣機的轟鳴聲干擾下他不知道是不是錢小沫受傷了,是不是錢小沫在尖叫。當雷銘再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錢小沫的身影了。他瞠目結舌,二話不說完全是大腦的本能反應直衝向洗衣房。
當錢小沫轉身撞進他懷裡的時候,雷銘才覺得自己心裡踏實了。
好在,不是錢小沫受傷了。
雷銘打着方向盤,車子緩緩減速,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簡念所在的那家醫院。
錢小沫急忙下了車,先跑去醫院大廳叫來了急診室的醫生護士。
雷銘開了後排的車門,身後已經急急忙忙趕來的醫生護士。他們推着病牀車,兩個護工將香媽抱了出來。醫生則在一旁向錢小沫瞭解情況,迅速制定了急救的措施。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簇擁着香媽進了急診室,錢小沫一路小跑緊跟着,眼見着急診室的大門合上,亮起紅燈,不準錢小沫進去,她這才停了下來。
“香媽畢竟也上了年紀,你說會不會……雷銘?”
錢小沫轉過身來,這才注意到雷銘沒有跟上來。
她疑惑着沿着來時的路跑回去,纔看見雷銘在爲香媽辦理手續。
錢小沫安靜地看着雷銘的側影,沉默着,他溫柔起來的樣子真得很迷人!
“……謝謝。”
雷銘收起錢夾,轉身過來,正好對上了錢小沫的目光,他的臉色頓時一冷,森寒得模樣和剛纔完全判若兩人。錢小沫怔怔地這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男人,都快要被他搞糊塗了,究竟溫柔的是他,還是冷傲的纔是他呢?
雷銘朝錢小沫大步走來,響起的聲音依舊是冰冷的,“手續已經辦好。”
“香媽應該還要過一段時間纔出來,你還是先回去吧。”
“香媽可以說是我的親人,你覺得我會在沒有確定她安全之前離開醫院?”
錢小沫抿了抿雙脣,沒有再說什麼。
雷銘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坐下,錢小沫遲疑着站在他的身邊,“你不是很討厭醫院的味道嗎?”錢小沫想起了上次雷銘食物過敏的事情。
“這裡還好。”
雷銘說着,背靠在牆上,雙手抱胸,緩緩閉上了眼睛。
雷銘估算過時間,如果確定香媽無礙後,錢小沫再一個人回到月間別墅,只能打出租車。一個女孩子獨自坐出租車進深山,又是月間別墅這種目的地,如果出租車司機臨時起了歹意,抓了錢小沫劫財劫色,太不安全了。
雷銘說什麼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纔不會留錢小沫一個人在醫院。
錢小沫見雷銘臉色不好,不敢挨着他坐,只是坐在了雷銘對面的長椅上。
“雷銘。”
“嗯?”
“你打個電話回別墅吧。”
“爲什麼?”
“我擔心彬彬會餓,別墅裡不是還有一個女僕嗎?可以讓她做飯給彬彬。”
雷銘緩緩睜開了眼睛,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個女僕是留下來照顧我的,不是照顧李彬。”
“可是女僕……”
錢小沫剛開口,話音就中止了。她想要打聽的,但還是開不了口。雷銘這樣護着那個女僕,不正好說明了女僕對於雷銘的重要性嗎?既然雷銘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錢小沫又何必硬生生地捅破這層窗戶紙呢?
她咬着嘴脣,臨時說道:“那可以叫彬彬自己先做飯吃,我看他是會做飯的。”
“他餓了自然知道自己做。”
雷銘又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多說什麼。
錢小沫知趣地垂下了頭,雙手無聊地把玩着外套的拉鍊扣,靜靜等待着,時不時擡眸望向急診室緊閉的大門。刺眼的紅燈閃爍着,映紅了急診室的半扇大門。香媽應該會沒事的吧!錢小沫心裡默默思量着,緩緩收回眼眸,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雷銘的身上。
白牆映襯下,他的臉色更白了。雖然這段時間香媽一直在煲湯爲雷銘補身子,但是他一日三餐總是不定時,吃得又少,如果不在別墅錢小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飯,看起來他還是那麼瘦。這樣下去,雷銘的身子哪裡能吃得消呢?
錢小沫抿了抿雙脣,靜靜的用目光勾勒着雷銘的五官。爲什麼,關於他們的過往,她真的一絲一毫的印象都沒有呢?爲什麼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雷銘生氣厭煩她,會不會也是有這一層因素在裡面?
他愛了她那麼多年,她卻什麼都不記得,還一次次傷他的心。
如果反過來,是錢小沫記得所有而雷銘忘記了她,另有新歡,錢小沫肯定痛不欲生。
這樣換位思考,錢小沫的心情也逐漸變得輕鬆了許多。
至於那張支票……
錢小沫翻開了自己的單肩包,從裡面抽出了錢包,支票還夾在裡面。
這筆錢,還是拿去用作連榮麟的安葬費好了。
這家醫院,好像就是簡念住的那家醫院吧!
錢小沫看了眼急診室,又看了眼雷銘,不知道香媽什麼時候結束呢。錢小沫站了起來,理了理大衣的衣襬,輕手輕腳的走向雷銘。她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俯身,頭髮不經意的掃過了雷銘抱在胳膊上的雙手,但是他並沒有睜開眼睛。
“是睡着了嗎?”錢小沫呢喃着,用手在雷銘的眼前晃了晃,但是他並沒有睜開眼睛。
錢小沫嘟着嘴直起了身子,沒有再說話,放輕了腳步朝電梯口走去。
雷銘這才睜開了眼睛,看着對面空落落的長椅,他的目光深邃得讓人不解。
錢小沫站在電梯口,門叮的一聲響了,裡面站着三個人。她忽然想起那日電梯事故,依舊心有餘悸。雖然電梯門開了,但是錢小沫並沒有進去。她只是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選擇了樓梯。電梯裡的人疑惑地嘀咕着,關上了電梯的門。
雷銘跟在錢小沫的身後走來,看着她左拐去了樓梯口,心裡緊繃的弦才終於鬆開。
錢小沫一路爬着樓梯到了七樓,呼吸微微有點喘。七樓所有的病房都是重症監護室,所以這層樓格外的安靜,平日裡來這裡探望的人也很少。錢小沫在護士站問了簡唸的病房號後,道了聲謝,徑直走過去。
錢小沫遠遠看見有兩個警察在病房外站崗,有點不確認是不是這間病房,所以來回走了幾次,一直看着病房上面的病房號,的確是這間啊。這麼說來,公館火災案還沒有了結嗎?
“你找誰嗎?”其中一個警察問道。
錢小沫的身子忍不住一抖,勉強笑道:“是的,我是來探望簡唸的。”
“你和傷者是什麼關係?”
“我……”錢小沫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就是……我……”
兩個黑衣人對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掏出手機和奎因聯繫。
夏沁恰好在走廊的這頭,她剛剛吃過飯回來,看見錢小沫有點侷促地站在病房外面,趕緊快步走了上去,“錢小姐?怎麼這麼客氣,還要親自來?”
錢小沫循聲回過頭正好對上了夏沁略帶示意的目光,她旋即反應過來,順着夏沁的話說下去,“我……還是不放心,所以來看看。簡念現在的情況好些了嗎?”
“來,我們過來說。”
夏沁摟着錢小沫的肩頭走向樓梯口,意味深長地回頭看向黑衣人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你怎麼敢來這裡?這裡有奎因的人,難道你不怕他們再抓你嗎?”
“我真的只是擔心簡念,所以沒有想那麼多。”錢小沫微微垂下了眼瞼。
夏沁撇了撇嘴,“你和簡念並沒有什麼關係,你會擔心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擔心他。”
“朋友?”夏沁蹙了蹙眉尖。
“嗯。”錢小沫點着頭回道,“我只是沒有想到,那天我離開公館後,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過,你和簡念是什麼關係呢?或許我以前記得你,不過我出意外失憶了,所以,請你不要見怪。”
夏沁怔住了,一把抓住了錢小沫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說道:“你說你那時候也在公館?”
錢小沫瞪圓了眼珠子點着頭。
“所以,那是你最後一次見到簡念嗎?”
“嗯。之前的一晚我們聊了很多,他和連榮麟都來找我……”
夏沁再也忍不住眼裡氾濫的淚水了,抓着錢小沫胳膊的手都在顫抖,最後無力地垂在身邊,一行眼淚順着她的臉龐滑落搖搖欲墜在下巴的輪廓上。錢小沫不解地看着她,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眼,錢小沫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直到錢小沫忽然想起了什麼。
“請問,你是夏沁嗎?”
夏沁沒想到錢小沫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淚眼朦朧很疑惑地看着她。
錢小沫卻是一喜,握緊了夏沁的手說道:“那晚簡念來找我,說有話要我轉達你……”
“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