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難掩緊張和侷促,閃爍的眼眸暴露了她內心的震動。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雷銘,火辣辣的目光大膽又直接。
雖然她最近常在電視新聞上看見雷銘,可是隔着屏幕和不隔着屏幕,感覺竟差得這麼遠!
雷銘卻始終面無表情,錢小沫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自己,還是看着自己身後的專櫃。
顧琪雪趁機挽住了雷銘的胳膊,眉開眼笑地說道:“小沫,沒想到你也在這裡啊!”
聽着顧琪雪的聲音,錢小沫的身子顫了顫,目光遲鈍躲閃起來。
她頷首垂下了眼瞼,雙手侷促的絞着衣角,突然,一雙厚實溫暖的手強行握住了她。
錢小沫怔了怔,擡眸望着身旁的連榮麟,他淺笑着問道:“雷先生是來給雷太太挑結婚戒指的嗎?”
什麼?錢小沫瞠目結舌看向雷銘,結婚……戒指?
他和顧琪雪,真的要結婚了?
雷銘緊抿着蒼白的雙脣,一絲危險的氣息在他的眼底盪漾。
顧琪雪滿心得意地正要開口,雷銘突然說道:“我只是來挑送給你姑媽的賀禮而已。”
“哦……原來也邀請了你!”
連榮麟似乎是話外有話,但是錢小沫卻不在乎弦外之音,只知道雷銘不是要和顧琪雪結婚,心裡頓時舒服多了。雷銘似乎不願再多說一句話,轉身拔腿就走。擦過錢小沫的肩頭,他甚至連餘光都沒有落在錢小沫的身上。
顧琪雪只能踩着高跟鞋跟上去,可是他們剛走,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伴着陣陣尖叫聲,打破了此刻商場的安靜。沒等錢小沫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一羣蒙面人手裡拿着槍,齊刷刷對準了他們,一聲厲吼,“所有人都不許動!不準動!”
“啊……”
銷售小姐們紛紛舉着手抱着頭尖聲高叫起來,不多的客人都嚇得蹲在了地上。
居然,是珠寶搶匪!
錢小沫大驚失色,連榮麟護着她向後退去,一旁的顧琪雪也抱緊了雷銘的胳膊。
“你們,都給我蹲下!蹲下!”
雷銘和連榮麟相視了一眼,都知趣的頓了下來。錢小沫大着肚子不方便,連榮麟細心地護着她,而雷銘自始至終也沒有看錢小沫一眼,只緊緊地牽着身旁的顧琪雪。這樣的畫面落進錢小沫的眼裡,她竟然完全忘記了搶匪的存在。
“所有人,都不準亂動,把手機交出來……全部按照我們的命令行事,否則,有你們好受!”搶匪掏出了好幾個麻布袋子,讓所有人把手機都扔了進去,他們又去脅迫銷售小姐要打開珠寶櫃子和收銀臺。
連榮麟小聲地在雷銘耳邊說道:“喂,你不是很能打嗎?”
雷銘慵懶的開啓了雙脣,“你想挨槍眼,我無所謂。”
“難道你不想脫困?”
雷銘冷靜地環顧了四周一眼,“你以爲珠寶商城的安監繫統是擺設?這裡是自動報警裝置,就算他沒收了我們所有人的手機,現在特警和救護車應該都在趕來的路上了。商城的保安到現在沒有出動,可想而知,他們已經在外面形成了包圍圈,根本不需要你我動手。”
連榮麟咧嘴笑道:“那你最好祈禱,我們能活着撐到警察趕來!”
雷銘沒有再應答,搶匪掄着槍砸爛了珠寶店櫃檯的玻璃,飛濺的碎片落了一地,他們飛快的將珠寶全部塞進自己的麻布袋裡,動作十分迅速,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幾乎只是眨眼的速度,他們已經撈了好幾袋子。
“撤了!”領頭的人看了眼時間。
“你!過來!”
一名搶匪站在連榮麟的面前,端舉着槍,冷冽的目光卻鎖定在錢小沫的身上。
連榮麟慌張了,趕忙解釋道:“她是我太太,現在懷孕了……”
“少廢話!你給我過來!”
搶匪擡腿一腳踹在連榮麟的肩頭,他的傷並未痊癒,疼得滿頭冷汗。
錢小沫嚇得沒回過神來,搶匪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們想要做什麼……放手……”
錢小沫哀求着,搶匪卻抓着她不放,連榮麟緊皺着眉,立刻抱住了搶匪的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太太!如果你們需要人質,換我來,她大着肚子,只會拖累你們……”
“滾開!”
搶匪掙扎着,連榮麟死活不放。
搶匪惱怒了,隨手將錢小沫扔給了另一個同夥,然後擡起槍,狠狠地砸在連榮麟的背上!
“不……連榮麟!”
錢小沫着急地大喊出聲,面色蒼白,掙扎着,呼喚着,一聲聲都疼在了雷銘的心裡。
可是,雷銘卻不可以衝上去!他不能表現出自己對她的關心,不可以!
雷銘轉而摟緊了顧琪雪,顧琪雪嚇得渾身發抖,緊緊依偎在雷銘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錢小沫越是哭得傷心,越是叫得傷心,雷銘越是抱得顧琪雪緊緊的。
他不敢看錢小沫一眼,他必須隱忍,他怕自己最終會忍不住……
顧琪雪不由得疼得皺起了眉頭,因爲雷銘抱得她實在太緊,那剛勁的五指好像都要將她捏碎了!雷銘卻緊咬着牙根無動於衷,連榮麟被打得遍體鱗傷,錢小沫看着他又看向雷銘,眼淚止不住的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雷銘再也不會保護她了,雷銘……雷銘再也不會保護自己了!
錢小沫絕望地一聲痛哭,小腹一陣絞痛。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肯接受現實,雷銘,真的不愛她了!
從相遇那一刻泳池邊上的吻,到相愛時在竹林裡的那枚初吻,再到婚後二人甜蜜纏綿的夜夜深吻,所有的畫面都被人用橡皮擦似的,在錢小沫的腦海裡一點一點的抹去,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好像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甜蜜也好,痛苦也好,都在這一刻全部破碎了。
錢小沫無力地倒在地上,只覺得天旋地轉,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模糊間能聽到警察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還有多少人的哭聲,以及有人那一聲肝腸寸斷的呼喚——“小沫”——是雷銘嗎?不,是連榮麟……
錢小沫虛弱地閉上了眼睛,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雷銘抱着顧琪雪從她面前離開。
終結了。她的愛情。
錢小沫和連榮麟是被救護車送走的,雷銘和顧琪雪並未受傷,只是顧琪雪驚嚇過度而已。
“你等我。”
“你去哪?”顧琪雪淚眼汪汪地拉住了雷銘的手。
“警察問話。”
雷銘淡漠地應了一句,抽出了自己的手,轉身朝不遠處的警察走去。
“問一下,剛纔昏過去的孕婦,她……現在怎麼樣?”
“我同事已經送她去醫院了。”
雷銘心裡的石頭並未落地,緊握成拳的雙手泛起了陣陣青白,雙眸中的戾氣想要吃人似的,“搶匪最後全部逃掉了?”
“他們訓練有素,看得出來是專業的,逃跑路線也早已經制定好了,珠寶一樣都沒帶走……但他們明知道安監繫統還要硬闖,卻是沒讓我們明白的。”警察合上了記事本,“待會還需要雷先生做一份詳細的筆錄。”
雷銘“嗯”了一聲,腦海裡卻飛快地清理着雜亂的線索。
訓練有素的身手……故意忽視的安監繫統……珠寶搶匪能全身而退卻不帶走已經到手的珠寶……爲什麼呢?難道這幫搶匪,他們大費周章的目標,不是珠寶?
雷銘開始托腮深思起來,從搶匪進門的那一刻開始,直到最後,他們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錢小沫的身上!
雷銘恍然大悟,這是試探!
警方將珠寶商城封鎖了起來,現場一片混亂。
Sherry一直混在人羣裡,長髮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側面看過去,只能看見一抹邪魅妖豔的紅脣,她似乎正在用藍牙耳機講着電話,“這次的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吧?雷銘根本沒有在乎過錢小沫的生死,Martini,你終於可以安心了。”
“哼,安心……我現在更不安了。”
“爲什麼?我們不是都看見了,雷銘他……”
“錢小沫雖然是他前妻,但他曾經愛得轟轟烈烈,就算離婚,能斷的這麼徹底?”
Sherry也皺起了眉頭,聲音低沉了下去,“可是錢小沫給他戴了綠帽子,他現在恨極了錢小沫!他原來有多愛她,現在就該有多恨她!雷銘的絕情,也說得過去啊!”
電話那頭的Martini沉默了很久,Sherry只能聽見電話裡沉重的呼吸聲。
“我不管雷銘和錢小沫離婚到底是真是假!哪怕是假的,我也將計就計,讓他絕無回頭路可走!”
“什麼意思?”
Martini哈哈大笑了起來,Sherry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嘴角也禁不住抿起了笑意,“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
Sherry掛了電話後,嘴角勾勒出了輕蔑狐媚的弧度。
正在和警察談話的雷銘,忽然覺得背後有什麼人盯着自己,他迅速轉身,目光匆忙的掃過人羣,敏捷地捕捉到一個穿着黑色套頭衫,戴着鴨舌帽轉身的女人的背影。雷銘微微眯起了雙眼,不假思索地跟着那人的背影走了過去。
Sherry壓低了帽檐,快步朝前走去,時不時回頭用餘光瞥着身後的雷銘。
此時的雷銘被擁擠在人羣裡,等他奮力撥開人羣衝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女人坐上了一輛車。雷銘奔跑着追在車的後面,追了沒多遠,車子已經消失在了轉彎的方向。
而此時的Sherry卻從雷銘身後的一家飾品店走了出來,魔魅般的一笑,得意的沿着相反的方向逃開了。
雷銘懊恨地直嘆着氣,這時艾琳卻打來電話,年終覈算的數據出現了漏洞,有五十萬的款項對不上號……雷銘沉默了,五十萬?!難道,是他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