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讓開點!”衙役來到蘇州城內的公告板前,用漆膠將告示貼上,還用雙手順了一下有些發泡的告示。
每次官府貼告示的時候,都會聚集來許多蘇州城的百姓圍觀。特別是九州軍推廣新政以後,隔三差五就可能有新的措施宣佈。
“這位公子,你識文斷字,能不能跟我們說說,告示上面的是什麼內容?”一羣圍觀的蘇州城居民中,大多數識字不多,於是向身邊一個明顯是士子打扮的人問道。
“讓我看看……自本年始,每年十月,江淮布政司、江浙布政司將在南京城舉行科學院入學考覈,每個行省成績前十者,可進入科學院之官員預備班。進入官員預備班者,每年享有俸祿二十兩白銀,還有獎學津貼,視在科學院學習之成績分級,五兩至三十兩不等。另外,順利從官員預備班畢業,將被九州軍視爲知縣、知府、民政官、司法官、檢察官之預備人選,一畢業即可順利踏上仕途……”這個士子站在公告面前,從頭到尾念下來,當明白過來告示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嘴脣都顫抖起來。
譁!在一旁津津有味聽着士子念公告的蘇州城百姓一片譁然!
知縣、知府、民政官、執法官、檢察官的預備人選,這不就相當於一步登天麼!只要在科學院入學考覈擠進自己省內前十,一場考試就可以鯉魚躍龍門!
如果參加科舉的話,要通過縣試、府試、鄉試、會試、殿試等各個環節,還需要在士林中提高自己的聲望,纔有可能成爲進士,真正在仕途上一帆風順。而九州軍這一項措施,爲他們提供了一個可能——不需要十年寒窗苦學,不需要經過層層考覈,不需要裙帶關係,不需要是什麼大人的門生,只要一場考覈,就可以平步青雲!
這個士子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莫名顫抖,甚至周圍一些不識字的蘇州城百姓發出了吞嚥口水的聲音。誘惑力太大了啊……
“只要進入科學院就有俸祿,對我們貧農士子來說真是一個好消息!”一個身着寒酸的士子看到公告上的白紙黑字,更加激動不已。
一年二十兩的俸祿,足夠一個小康之家一年的用度了!只要能夠進入官員預備班,他們就能夠解決家裡的生計問題,還能上升一個階級。
“不只是如此,後面還有說,即使成績無法排前十進入官員預備班,只要通過了合格線,就有進入科學院學習的資格。今年起,科學院要在南京城成立分院,爲國家社稷培養人才。進入科學院之人,有可能踏入仕途,也有可能進入工廠成爲技術專家,還有可能到遠東貿易公司做事,從事遠洋貿易,其每年所掙銀兩,不亞於官員……”讀公告的士子說道。
衆人更加譁然,以前讀聖賢書科舉,只能走仕途而已,道路十分狹隘,要是遇到朝廷中沒人,自己又陷入朋黨之爭的話,很有可能會一生鬱郁不得志,甚至連候選官員都輪不上。而九州軍的科學院還培養各種各樣的人才,這樣一來階級上升的通道就變寬了。培養的人才越多樣,通過考覈的人就越多,參加考試的人希望也就越大!
“公子,不知道這個入學考覈需要考覈些什麼?我有一個兒子,今年都三十出頭,鄉試都考了三次,次次落第,現在無所事事,也許他可以試一試這個。”一個年邁的蘇州城居民說道。
這個士子自己也想要看,於是眼光向左邊看去:“此處是考覈內容。一曰文史,每年科學院入學考覈部會從四書五經、史記、資治通鑑等文史典籍中節選文章數十篇,於每年正月公佈,考覈對節選文章之理解,並根據時事要求考試者作文一篇。”
“二曰理學,此理學非程朱理學,而是理工之學,細分爲物理學、化學、生物學。”
“三曰算術,考查阿拉伯數字之運算法則及簡單應用。”
“四曰法理,考查法治之基本精神和學理。”
“此四子者,文史爲普天之下學子所熟悉掌握,不復多論。其餘三子,已降低難度,聰慧勤奮者,一年苦讀即可通過考覈。報考者,可至當地官府領取教材,合計四本,教材上面之範圍即爲考覈內容。”
“除作文、法理少部分需主觀判斷以外,其餘答案均爲固定,按分數排位。”
“報名條件,識文斷字、十六歲及以上之男女,否則不得報考。報名只需交納印刷教材之費用。”
當公告讀完,這個士子深深吐了一口氣。
九州軍這個考覈真的是簡單粗暴!
只要你識字,十六歲以上,不管男女,學習了四本教材以後,都可以報考!而且大多數考試內容答案還是固定的,儘可能排除因爲考官主觀原因否定一個人的學識!這已經極大地降低了士子參與考試的成本。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要是再晚出生十幾二十年,也許我就有機會了。可惜我現在都三十多歲了,大字不識幾個,就算是想要參加這個考試也沒辦法了。”
“可不是麼,只能夠將希望放在下一代了。”
一些不滿足報考條件的蘇州城百姓遺憾地說道。
“怎麼辦,當初只顧得反對廢止八股文了,我們都沒有當新學是一回事。去年南京城舉行的第一屆入學考覈據說不到三百人,過半去考試的人都被錄用了!九州軍貼出告示大肆宣傳,今年以後肯定人滿爲患,要是我早些準備就好了!”
“哎呀,告示上面說需要一年的時間學習新學,如今已經是五月了,距離今年的入學考覈只剩下五個月,我們豈不是要明年才能考上科學院?”
在場的士子們也是一個比一個惆悵。他們都明悟得太晚了,從現在開始研讀新學的話,最早要明年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哈哈哈哈哈哈!”在人羣中的顧炎武也看到了這份告示,不由仰天長笑,他這羣在暗中研讀新學又恥於和舊派學子討論的新派學子可能莫名成爲最大的受益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