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九州軍實力強大,我們得想辦法制衡他們,同時不能觸怒他們,以免他們做出些不理智的行爲。”酒井忠勝在德川家光身邊,同樣聽到了久居中原的東瀛人對九州軍的描述,與德川家光一樣將九州軍判斷爲更加危險的對象。
“他們還不至於亂來。只是現在我們的局勢不容樂觀。誰能夠想得到三四十年前我們還尚能與其交鋒的中原現在已經成爲了讓我們仰望的高山?”德川家光深沉道,“這次我們必須要放下無用的尊嚴和臉面,盡一切可能縮小與中原的差距,哪怕是這次選拔,我們也要派出人去學習中原的先進文化。而且我們還要挑選出最聰明的先生和武士。”
“家主您一定要慎思,我們這樣一來就是以弟子的身份向九州軍低頭了。”酒井忠勝、阿部忠秋等家臣雖然都意識到九州軍的強大,同樣知道德川家光壯士斷腕般的勇氣,還是心懷不甘。
自從遣唐使以後,東瀛國開始走向強盛的封建社會,又一直想要脫離中原的影響力,成爲與中原同起同坐的存在。但是時隔千年以後,歷史的車輪不但沒有前進,而且似乎又是一個輪迴。
“汝等無需多言,吾意已決。”德川家光鄭重其事地說道,讓衆人心中一凜,“這次我們挑選最忠心、有才學之人去東京學堂之選拔,但不得用我們幕府的頭銜,而是應當以私人之身份。這樣一來,我幕府並沒有臣服之意。待這一批人學有所成,回來協助我幕府追趕華夏,重振祖父天下布武之雄心。”
“是!”酒井忠勝等人在九州軍這頭龐然大物帶來的令人窒息的絕望中,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東京學堂的公開選拔在經過緊張的準備後,終於在江戶城召開,引發了倒幕風波以來人口大量向江戶城涌入的繁華場景。還有走街串巷的小販挑着扁擔吆喝生意。一些大名、上層世家的人穿着和服出現在街頭,即使不參加這場選拔,也當成了是盛大的活動。他們都想要一睹傳說中的中原的選拔是怎樣的。
除了招惹眼球的世家大名以外,一些旗本同樣仗着自己是德川家臣子的身份,在江戶城內耀武揚威,帶着幾個武士驅散周圍的平民。到來的大多數還是平民,有江戶城內的原住民,也有江戶城外面的農民之類的人羣,他們都懷着躍躍欲試的心情,要是萬一運氣來了,通過了東京學堂的選拔,豈不是有機會一步登天?哪怕是東京學堂學子的身份,就能夠讓他們在普通平民甚至下層武士面前招搖了。
鄭芝龍滿意地看着這個場面,這些人之中肯定不乏聰明之人。當然聰明是沒用的,要學會做人才行。
“司令官,這次報名選拔的人數激增,竟然有一千多人,其中有大名家的子女,也有流浪武士、農民小販,三教九流都有。”負責登記姓名的官員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鄭芝龍彙報道。剛纔人數之多,讓他手忙腳亂。
“區區江戶城,報名之人都有千餘人,若是推廣至整個東瀛國,豈不是有數萬人?”鄭芝龍親眼目睹他們的狂熱,真正得知具體報名人數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旁邊北洋艦隊副司令官施大瑄在一旁問道:“屬下有些不明白之處,爲何我們要在東瀛國設立學堂?我們中原還要千萬民衆需要教化,即使是遼南這塊軍主發家之地,現在仍有不識字之孩童,師資緊缺,何必花費資源在這海外之地?”
“那我問你,幾年前我們縱橫東南沿海的時候,遇到與我們爭奪地盤的海賊時,如何對付他們?”鄭芝龍雙手揹負在身後。
“如果對方比我們弱小,我們就想辦法端掉他們的老窩,做掉他們的老大,吞併他們的人馬,搶走他們的財物。如果對方比我們強大,則需要聯合其他勢力搞死他們。”施大瑄說道。
他們之前縱橫四海的時候,還真的就是這般心狠手辣,否則也不可能成爲東南沿海第一大勢力。
“那你覺得我們對付幕府是否可以用同樣的做法?強攻江戶城,將幕府之人全部斬草除根,然後再西向消滅倒幕聯軍,搶走他們的財產返回中原?”鄭芝龍問道。
“這樣不可行?要是我們將他們的財產全部搶掠一空,以後這裡就再也不可能崛起,永生永世成爲我們的屬國。”施大瑄不解地問道。
“你說的前提在於我們華夏永遠保持強大,時刻鎮壓他們,而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以我早年在這裡的經歷來看,如果我們真的將這裡搶掠一光,仇恨的種子就會在這片土地上種下,以後中原要是陷入分裂,這裡會很快崛起,成爲我們的大患。所以我們不但不能採取野蠻的做法,反而要同化他們。”鄭芝龍說道,“學堂的設立,就是爲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件事應該由東京學堂的暫任院長與你解釋比較清晰。黃先生,你說呢?”
鄭芝龍看向旁邊同行的一個年輕儒生,這個人身形消瘦,但是卻有一股鬥昂之氣。
“將軍大人實在是有些高擡我了,我只是一個年輕儒生,承蒙軍主器重,遠渡大洋來此地就任院長,誠惶誠恐。”年輕儒生因爲身份不高,一直陪着鄭芝龍,由他們做主,這次見鄭芝龍詢問自己的看法,不由謙恭。
這個年輕人在南京城南明政權覆滅後,才加入九州軍的科學院。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楚雲會那麼信任他,在他身上傾斜了不少資源,還讓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儒生來設立在東瀛國的第一個學堂擔任院長。
“但說無妨。”鄭芝龍說道。
“小生黃宗羲不才,有一見解。文字者、語言者,乃是世代傳承,纔有了一國一族之不同於他國他族之最根本的區別。如果我們在海外蠻荒之地遍設學堂、傳播華夏之文化,時日一久,則人人皆說漢語、寫漢字,進而效仿華夏之禮儀、學儒家經典。不出三代,則海外各地皆漢人矣。”年輕儒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