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馬季一愣,臉上一副訝然之色,狐疑的開口問道,“王浚是如何找到你的?”投誠和投降雖然是一個意思,但卻是不成語境下的詞彙,投誠有撥亂反正之意,投降這個詞就不是很友好了,前者是陣前起義,後者是背叛革命。
聽這個意思,王浚還覺得這是一樁盛舉,似乎很光榮的樣子,果然深受古代經典的教誨,良禽擇木而棲。
“這一點小人不知,不過料想王浚應該是找到了小人手中渠道。”黃謙微微欠身開口道,“是有甲士上門,小人還以爲遭到了滅頂之災,後來才得知是王浚是知曉了小人的根底,希望小人能夠前來通傳王浚想要投誠。”
“王浚手下還有多少兵馬?現在邯鄲的城防如何?”司馬季眼皮一翻不慌不忙的開口問道,“臨陣逃跑之後,他應該沒有受到多大損失吧。”
黃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邯鄲現在的情況一一說明,心中他當然也是希望司馬季能夠接受王浚的投誠,這樣一來邯鄲也可以在戰火下倖存。
司馬季不時的點頭,可現在己方佔據絕對優勢,至少任何河北任何一支孤軍都不敢在出城和他決戰,那他爲什麼要特別對王浚這番此前已經四九年入炮軍的人格外有待?少了王俊,只不過對接下來的戰事有些阻礙,這個風險完全可以接受。
正要開口提一些苛刻的條件,就見到晉衛統領錢明出現在賬外,拿着一封用紅色封泥的密信,話到嘴邊的司馬季生生把話又噎了回來。面不改色的拆開密信,“范陽王出一支偏師進攻京師。”
面沉似水的把密信塞回去燒掉,司馬季輕飄飄的對着黃謙開口道,“本王也不是不給王浚活路,秉承大義而興兵,製造殺戮非本王所願。但是有一點是底線,王浚必須出城表明誠意,能不能和睦相處就看他能不能邁出第一步了。這是本王能接受的底線,不日、本王就要南下,希望王浚能夠在邯鄲被包圍之前想清楚。”
“小人知道了,一定將燕王的話傳達給王浚。”黃謙十分謙卑的躬身見禮,如同見到了野貓的老鼠一般,從前親眼見到以前的買辦怎麼死之後,他就一直這副樣子。漢朝廢除肉刑之後,既然不少重臣都提出恢復肉刑,但名義上畢竟還是沒有通過。
但幽州典獄吏讓黃謙見識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時候他才知道大晉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去吧,本王討厭叛徒,很多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要是有人滿懷好奇心來探查,下場你也是知道的,想想你的前任。”司馬季面色冷色的開口道,“錢明,讓人送兩人出營。”
一直看着兩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司馬季抿着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是因爲司馬穎的勢力太大麼?這個鄰居竟然站在了對立面。這樣一來京師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司馬季畢竟隔得遠,還不知道司馬乂的具體情況,從以前的消息起來,算是小勝了幾戰,打出了洛陽禁軍的威風,可最大的問題並非是在軍力和領導的藩王上,司州是無法糧食自給的,馬上就要春耕了,司馬乂沒有打下去的本錢。
只要司馬穎大軍擊破了皇甫重,大軍出潼關,司馬乂面對的局勢會更加惡劣,現在小勝幾戰只是能夠讓洛陽禁軍士氣更足,可司馬穎的大軍並沒有被重創,財雄勢大的人是關中的司馬穎,他這個燕王只是財雄並不勢大。
在這個時候已經去了荊州平亂的范陽王,竟然派出一支偏師站在了司馬穎一邊。這就對本身勉力支撐的司馬乂非常不利了,他纏住了鄴城,可一樣出現另外一隻軍隊發難。
范陽王參戰大大出乎了司馬季的預料,因爲距離很遠司馬季並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還以爲是因爲司馬穎勢大,司馬虓只是準備站在勝利者那邊。實際上並不是這麼簡單,問題的原因還要從張昌作亂身上找。
司馬乂完全當得上是知人善任,派出了劉弘與劉喬,一出荊州一出豫州,分別分了新野王和范陽王的權,由東西兩路夾攻。豫州局勢尚穩,劉喬可以好整以暇的調軍設防;劉弘遇到的阻力則很大,他要面對的是張昌主力。
司馬虓之所以對分權容忍,是因爲他對荊州的地盤很感興趣,新野王是守不住荊州的,如果他能夠在荊州站住腳,會更加對已經變亂的局勢有主動權。
問題是他出兵之後沒有搶過司馬乂派來的荊州刺史劉弘,豫州又被司馬乂派出的劉喬分權,這在他的眼中,司馬乂有利用民變削弱自己的嫌疑。在長安、鄴城聯手發難的時候,決定站在司馬穎和司馬顒兩人一邊,派出一支偏師進攻京師。
這裡面的歪歪繞,司馬季隔着上千裡,怎麼可能瞭解的清楚,但有一點很明確,范陽王參戰了,性質是敵人,一旦司馬乂戰敗,自己的處境絕對好不了。
什麼叫計劃沒有變化快,現在司馬季算是感受到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范陽王還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許昌雖然比不上鄴城、長安,但也能拉出來近十萬可戰之兵。
“錢明,立刻通傳荊、揚、豫三州晉衛,往民間散佈消息,說本王河北大戰大獲全勝,屠軍十六萬,河間王隻身逃回鄴城,不日、本王就要南下。再派出晉衛去拓跋氏領地散佈消息,語境等同,司州的語境要不同,就說本王擊敗司馬顒正在準備圍攻鄴城,這樣長沙王會更有信心。”司馬季把錢明、曹乾重新招呼進來,一邊謀劃一邊道,“冀、兗兩州不要散播謠言,相反還要封鎖消息。”
“屠軍十六萬?燕王,你沒有這麼做,爲何要往自身潑髒水呢?”錢明聞言大驚道,“這樣一來一旦消息傳來,百姓只會認爲真的發生過。民間百姓懵懂無知,再讓他們相信真相,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