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愛？你丟下他三年，可曾知他失明的日子如何煎熬支撐，如何痛苦過活？這三年，你只顧帶着自己的兒子享受天倫，根本沒顧忌他的感受。可是，他卻從未忘記你，日日想念你，如我一般，日日看着他，卻是咫尺天涯！”
“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莫道君子意猶淺，相思不曾閒！我和他隔了三年，但這三年裡，身不在一起，心卻連着彼此。他能明白我思念他之痛，我亦曉得他執念我之意。”
夕瑤平靜如水，她和完顏烈六歲便相識，他們之間根本不會因爲三年而變得疏離莫遠。除了思念還是思念！
“所以我更不會讓你們甩開我，誰都不能剝奪我愛他的權利！你更不能！”陌姑娘突地伸手一指。
夕瑤無奈搖頭，扶芷拉拉她的衣袖，眼神飄向四周，隱隱有白霧飄來。
“你放毒氣？”扶芷瞪大眼眸。
“這就是紅森林的特別之處。瘴氣之毒。”女子勾脣，眼眸佈滿陰鷙，“日頭落下，這裡將會成爲毒林。”
“王妃，我們快走！”扶芷忙拉着夕瑤朝回時的小徑走，但剛邁了幾步，迷霧濃濃，如妖嬈的妖怪穿梭空氣中，根本看不清方向。
由不得他們後退回去。
“呵，想逃跑？”陌姑娘定定地站在她們身後，“看清楚了，除了這一塊地方，周圍都是蔓延的瘴氣！”
夕瑤搖頭道，“我不走，你放扶芷走！”
“夕瑤，真蠢，我都說過了，除了這裡，其他無處可去。瘴氣是林中自然規律，你不會以爲是我弄的的吧？”
陌姑娘在地上踱步，遙遙看着她。
說實在地，她們的眼睛五官越看越像……好似在哪裡見過。
“我們在某個地方是否見過？”夕瑤眯起眼眸，腦中突地滑過一絲痕跡，“當年完顏撻懶藏我的地方，你也在那！你是漢人！”否則當年完顏撻懶的手下怎敢那般待她。
“你的記性很好。”女子淡淡挑眉，眼中閃過一絲怪異，旋即瞅着夕瑤，“你是否還覺得我們長得很像？”
夕瑤凝
眉，心中有種感覺，這女子和她有着某種聯繫……
“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子，靖康遭亂後，金兵到處抓人，糟蹋無辜百姓，百姓四處逃散，我爹孃在逃往南邊的路上被金兵的亂馬踩死，留我一個孤苦。他們擄我上馬……”陌姑娘突地緩緩擡頭。
夕瑤沒想到她會說自己的故事。認真的瞪起亮眸。可是陌姑娘並沒有說下去，只是哽咽了一聲。夕瑤大概猜到了她被金兵擄走後的情景。
她容貌清秀，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我和你長得像，命運卻截然不同！”女子冷哼。
夕瑤沉聲，“可完顏烈也是金人，難道你不恨嗎？”師父和姨娘倒是恨屋及烏，所以一輩子過的艱難。
“金人？是啊，豈止金人如此，你以爲那些宋兵就對我們好了？他們和金兵一樣禽獸不如！”
“你被抓走後，曾回去過？”
陌故娘剮了她一眼，“我被交換到宋營！那些畜生，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們！”女子握拳，五官繃緊，面露兇色。有些慎人。
扶芷牽住夕瑤的衣襟，夕瑤搖頭示意，沒事。這就是戰爭，沒有對錯，只有傷害和被傷害。
“後來呢？”
陌姑娘緩和了神色，“我偷跑出來，又回到了金營。至少在那裡我可以有口飯吃！”
她倒是聽嶽伯伯說過，宋營內常常缺糧，無法供給兵將，更何況她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你去的金營便是完顏撻懶帳下，他死後你就到處流浪，然後遇到了完顏烈？”
陌姑娘瞅着她，沒有做聲。
想必是了。既然金兵和宋兵一樣，無所謂家爲何處。完顏烈厭惡戰爭，又心繫百姓，爲人忠誠堅定，於宋人於金人在他眼中無區分。
只要有難，他自然會幫，會救！
這女子一定被完顏烈的爲人和脾性感動了，由感激生愛慕，由愛慕生愛戀。
“姑娘，我真不知烈她會讓你走，我回去與他說。他會同意的。”這樣受苦的女子，她也不忍。
“你要施捨我還是要炫耀
？”女子不悅的目光投來。
“喂，你別不知好歹，我家王妃王爺怎是你這種人配的起的！”
這個扶芷……夕瑤胳膊肘捅了捅她，她就別在火上澆油了！
“住口！胡言什麼！”夕瑤瞟着扶芷，扶芷轉眸不屑瞅着陌姑娘。
“是！我不配！但至少我要追求，即便是個夢，那也是我的權利！你們不是相愛嗎？好啊，我已經傳信給王爺了，想必他正趕來……”陌姑娘揚起譏諷陰險的眉眼。
夕瑤募得一怔。倘若完顏烈知道她在這兒，一定回來。但林中佈滿瘴氣，他進來豈不是早已毒入脾肺！
“你愛他，爲何還欲害他？”
“你也愛他，不也狠心離他三年。”
好吧，愛的神經了，總有理由。
她和完顏烈鬧脾氣獨自出來，不也一個理由。愛恨嗔念永遠相隨，沒法解釋。更不足以讓第三者明白。
忽的，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陌姑娘抓緊衣襟，夕瑤瞅着她的緊張和不安。頓時，盯着她衣服上的盤扣。
募地，利索的步伐飛起，落在女子眼前，拽下她衣襟上的盤扣。
大體衣物上的盤扣沒什麼區別，但陌姑娘身上的完全不同。她聽府里人說過，陌姑娘所有的衣物都是自己縫製，自己做盤扣，所以繡筆和繡針與旁人不同。
“你……”夕瑤握緊手掌裡的盤扣，擡眸，不敢置信。陌姑娘愕然失措，好似預感到了什麼，忙雙臂掩住衣服。
“王妃……”扶芷。
“爲何？爲何！”夕瑤一把抓住陌姑娘的手腕，恨意在眼中迸發，“她只是個瘋子，爲何要殺她？”
“我不明白你胡說什麼！”陌姑娘要掙脫她的手，卻被夕瑤抓的死緊。
“放手！再不放，我不客氣了！”女子忽的從腕下抽出匕首。
“就算你沒殺她，也見過她！師父死的時候，手裡緊緊握着一顆盤扣，而它就是從你衣服上拽下來的！說，她怎麼死的，你怎麼會見過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要知道這盤扣是你獨有特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