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我都沒睡好,在火車上輾轉難眠。
我安慰自己,我們之間的契約已經被謝叔叔解開了,他不會那麼快找到我的。一會兒又想,我已經今非昔比,雖然不說是如何厲害,但是至少不會再是那樣受制於人了。
但是陸沉在我心中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也太強大。只要他微微一皺眉,我就覺得膽寒,如今他又要找來,不管什麼原因,都讓我害怕。
我的腦海裡不住閃現出那天在洞穴裡看到的場景,密密麻麻的屍體栩栩如生,擺滿了整個洞穴,每一個都好像在對着我笑,彷彿在悄然呼喚。
他們在說,看,你是逃不掉的。不管怎麼逃,總有一天你回來陪我們的。
恐懼的折磨下,我的精神越來越沉,迷迷糊糊之間睡了過去。
我又看見了那個少年,這一次,我看清了那個少年的臉,這分明是一張和陸沉有七八分相似的臉。
他對着對面的少女露出溫和的笑容:“這香囊縫了很久吧,辛苦你了。”
“有什麼辛苦的,左右不過是女紅,”少女的聲音難掩緊張,“你喜歡就好。”
少年握住少女的手,心疼地看着她指尖細密的針孔:“喜歡,自然喜歡。”
他擡起頭,堅定地看着少女:“婉兒,不管大哥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手的。我一定會娶你,婉兒,等着我!”
我翻了個身,對這段往事極爲不耐煩,卻又難掩好奇。可是畫面戛然而止,化作朦朧煙霧嫋嫋而散。
四周的空氣越來越冰冷,我蓋緊了身上的被子,心裡有些奇怪,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似乎有過。然而我的眼睛卻像是被膠水黏住了,怎麼都睜不開,身子也重得要命,無法挪動半分。
冷,好冷……
一陣寒氣從腳底蜿蜒而上,順着腳踝,一點點向上。這種觸感冰涼而滑膩,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蛇,或者是其他什麼生物。
滑過小腿,再接着是大腿……冰涼的觸感卻帶起點點火熱,我低低呻吟一聲,只覺得身體燥熱得難受,彷彿有哪裡叫囂着空虛,急需什麼來填滿。
這樣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讓我很不舒服,但是又有一種難言的刺激,彷彿烈火燎雪原,火舌添冰凌。寒氣漸漸向上,順着腰腹蜿蜒。
冰雪過山谷,火焰慢慢燃燒到了山峰,一陣電流直衝大腦,我忍不住大叫一聲,半路卻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戛然而止。我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卻無法根據自己的意識動彈。
嘴巴被冰住了,完全無法順暢呼吸,有什麼滑膩的東西靈巧地撬開脣齒,和我的舌頭攪拌在一起。那東西霸道而強硬,不容許我有一點點逃避,我只得用盡全力去迎合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開的下頜都開始發酸,我皺緊了眉頭,喉間發出不太舒服的聲音。忽然間,舌尖被狠狠吮吸了一下,我驚叫一聲,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燃燒着一把火焰。
我自認長得不醜,也曾經入選過校花候選人,卻從沒談過戀愛,只是因爲一句沒感覺。但是,這夢裡的人卻輕而易舉地挑起我的情慾,讓我渾身都微微發顫,雙腿虛軟。
這場春夢實在太真實了一些,可當時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完全沉浸在了這個吻裡。
我渴望他來吻我,渴望他能夠滋潤我的乾涸,能夠填滿我的空虛。
耳邊傳來一陣嘆息,帶着些微的涼意,那聲音說:“婉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猛地一下睜開眼睛,坐起身子來,驚恐地環顧四周。
還在打呼嚕的大肚子乘客,正在打毛線的老奶奶,給兒子餵飯的母親……一切都很正常,沒有陸沉,他沒有來……
那不過是場夢而已,一場難以啓齒的春夢,誰都會有,我也不例外。這不稀奇。
“他來找你了,他來找你了,他來……找你了……”
老爸的聲音迴盪在耳畔,一聲又一聲,彷彿催命的符咒。
我驚魂未定地抹了把臉,決定去廁所洗把臉。這個時候,我僵住了。
我一把掀開自己的衣袖,發現手臂上面佈滿了吻痕,頓時臉色就白了。這怎麼可能!
對啊,這是不可能的。能夠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在我身上落下這麼多吻痕的,除了鬼,還能有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爲什麼這麼快?不是已經解開契約了嗎?爲什麼他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我捂着臉,絕望地發現,儘管我是恨他的,但是得知他的存在,卻是畏懼更多。
不,我一定得殺了他。我不能讓他成爲我一輩子的夢魘!
陸沉既然敢找上門來,就要做好準備,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