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一路上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也顧不得看路,反正南譙城裡只有一橫一縱兩條大道,她想逛的地方又必然不會在深巷之內,在不用擔心迷路的前提下,她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一擡頭就發覺沈銘斐走出老遠,身旁是不知哪戶人家的高牆。
那兇亂的思緒暫時理不清楚,她安慰自己要將有限的歡樂時光留給大好風光,於是甩甩頭把雜想甩出腦海,邁開腿就要去趕沈銘斐的步伐,卻聽到清脆一聲,回過頭時,身後高牆之上的青瓦陡然摔落在地碎成零星幾塊。
裴南歌心裡一驚,眼前頓時浮現白露陰森森的笑臉。
“怎麼了?”沈銘斐回頭的時候,裴南歌依然站在原地心有餘悸的發呆,他看向散落在地的青瓦碎片,警惕地望望四處並未發現可疑人等:“或許只是巧合,莫要多想。”
裴南歌點點頭,也不甚在意地和她一同用過午膳,又討論着接下來要去哪一家店鋪。
南譙畢竟不如長安繁華,裴南歌本也不是爲了來尋多麼媳的物件,在幾家首飾鋪子跟前逛了一圈,掂掂釵子看看耳璫,只覺得淮南的工藝就是精細,一花一鳥絲絲入木,她看得多但是並沒有買下的意思,沈銘斐倒是有心想做好這個東道主送些禮,但裴南歌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中一個物件就尋着各種各樣的理由擱下,倒教沈銘斐不知所措。
於是,在一條街走到尾的時候,沈銘斐終於按捺不住問道:“裴南歌,那些東西你究竟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呢?”
裴南歌先是沒明白他問的什麼?待緩過神來只覺得好笑,心裡起了打趣他的意思:“你沒聽過麼,女子總是口是心非,我說不喜歡呢?其實是喜歡。”
“你纔多大年紀,你會懂這些個道理?”沈銘斐抗議:“那照你的意思,女子若是說喜歡,其實就是討厭?”
裴南歌眨眼含笑看着沈銘斐:“那倒未必。”
“行,那我問你!”沈銘斐笑着走在她身旁:“你喜歡蕭武宥?”
裴南歌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前方的石板路像是要走到城外,對蕭武宥窮追不捨的經歷就像是一堵城牆,城牆外的人無論如何想進來,城牆裡的人,有時候想出去,而有時想在裡面渾渾噩噩一輩子。
沈銘斐見她不答話,沉聲道:“你認識我比他早。”
裴南歌依舊望着腳下的石路,聽到沈銘斐的聲音只是點點頭隨口應下,待想得清明之後卻發覺沈銘斐這話不清不楚才說了半截兒,於是又詫道:“所以呢?這兩句話有關聯?”
“有關聯!”沈銘斐駐足:“凡事講求先來後到。”
裴南歌撲哧一笑:“我說,你這究竟是想說什麼?”
“我是說!”沈銘斐眼神微閃:“你才認識他多久,對他的瞭解會不會太少了?”
裴南歌心裡突突直跳,卻還是裝作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摸着自己的臉頰含羞問道:“我對他的心思就這麼明顯?”
沈銘斐點點頭:“估摸着是個心智正常的人都看得出來。你一直跟着他查案?”
裴南歌點點頭又搖頭,輕輕吐舌笑得滿足而嬌俏:“我只是偶爾幫他找線索,別的時候我也怕添亂來着。”
沈銘斐星光般熠然的雙眸柔和專注地看着她:“裴南歌,我從小就記着你,你沒惦記我也就罷了,怎麼就喜歡了別人呢?”
“我……”他說話的神情辨不出真假,裴南歌慌亂地轉身避開他的眼眸,嘟噥幾句就要依着來路返回:“你又沒早些告訴我說你記着我,我幹嘛還不能喜歡別人?”
“小心!”沈銘斐衝口而出的驚呼讓裴南歌回過心神,一擡頭就看見前方路上疾馳的兩匹駿馬,馬背上的人空無一人可馬匹卻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
達達的馬蹄此起彼伏的提醒裴南歌回想白露的話語,她想起先前那片距她腦後方寸之遠的檐瓦,又看着狂奔而來的馬匹,她的雙腳就如同生根一般長在原地動彈不得。沈銘斐情急之下只得拽着他手臂往右旁的小路上使勁一帶,那兩匹驚馬呼嘯着馳過大街,沒有分毫停頓。
鋪天蓋地的震驚和驚懼散去後,她恍然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神力!是白露真的想置我於死地!”
沈銘斐神情嚴肅:“可對她而言你有什麼非死不可的理由?”
裴南歌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將方纔遇到白露的情形又仔細回想一遍,從縣衙出來後在客棧前頭遇到白露,似乎從一開始對方就不情不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陰狠:“是不是我們壞她好事或是撞破她的陰謀?”
沈銘斐亦陷入沉思。
“是客棧!”裴南歌驚呼:“她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客棧!”
沈銘斐瞭然:“難怪她在客棧門口見着我們時那麼反常。”
“你也覺得她反常?”裴南歌拽他讓他帶路:“走,我們去客棧瞧瞧究竟,我懷疑孫家兒子就住在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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