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歌並沒有刻意掩飾她內心深處氾濫起的憐憫,但與憐憫相比,更重要的永遠只會是真相。
“當他找蕭伯伯一起去井邊尋你的時候,你卻早一步被蕭娘孃的人救了出來,”裴南歌並不理會陳雪的怨恨,“而不久之後應該就有人發現你不見了,所以蕭伯伯和羅衍就想出私奔的借**代你的失蹤。雖然蕭家的確隱瞞了你娘,但他們並沒有虧待她,你大可以問問你娘。”
陳雪的目光看向陳婆,陳婆垂着頭,淺淺地點了點頭。
陳雪卻還是搖着頭說:“這只是你的推測,我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你應該相信的,”裴南歌偏過頭認真地看向陳雪,“畢竟他曾是你的心上人。”
其實小妮子是想說,連心愛的人都不能去相信,那還能算什麼真愛呢。但她還是收回了餘下的話,她本身就對陳雪並無好感,加之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如果不是爲了調查事實真相,有誰會願意揭開傷疤舊事重提呢。
“你也說了,是曾經,”陳雪紅腫的眼睛筆直地看着裴南歌,“無論你們對我使用怎樣的嚴刑,無論你們會給我判下怎樣的罪罰,我都只會默默地接受,我不會反抗我也沒有理由反抗,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我絕對不會去證明羅衍的清白。”
陳雪說着又看了一眼蕭武宥:“因爲這是他對我,也對蕭玥犯下的罪,如果唐律不能給他懲罰,那麼就由我來給他應得的懲罰。”
“陳雪,”出聲的人是蕭武宥,他看起來鎮定如常,“你應該知道,除了律法,沒有人能給誰懲罰。”
陳雪擡起的眼眸迅速垂下,她輕微地搖了搖頭,沒有人看得出來她究竟想表達什麼。
陳雪接下來會被帶去哪裡、進行怎樣的調查,裴南歌都不清楚也不想去問明白。她一直在爲陳雪最後說的幾句話感到不安,她知道自己有很多的理由去反駁陳雪,可她並沒有,因爲她心底的某個角落在告訴她,陳雪有的地方說得很對。
的確,這件事情本身因羅衍的不忠而起,她並不認爲這是所謂的“男人都會犯的錯”,她想起在光州遇到蕭靈和左常清,至少左常清在面對岑醉的時候沒有犯下這樣的錯誤,再至少,她面前的蕭武宥,無論當初對江宛若,還是如今對她,都沒有犯下這樣的錯誤。
所以她並不認爲這是每個男子都會犯的錯,她也並不認爲所謂的三妻四妾就一定是每個男人都需要的。
但裴南歌也知道,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也許該戶部操心,也許該讓其他人操心,而他們目前要面對的問題遠比這些更復雜:“你們準備就這樣告訴刑部嗎?說是蕭娘娘派人救了陳雪,是她差點陷蕭家於不義?”
毫無疑問,在這一次調查中,裴南歌破天荒地展示了她過人的找茬能力,說得好聽點叫做是發現並思考問題的能力。 wωw▪Tтkǎ n▪¢ 〇
面無表情的李子墟率先轉過頭來回答她的話:“我們爲什麼不能這樣告訴刑部?”
裴南歌無力地嘆息一聲:“我是說,你們回去這樣一說,那不是就要查到蕭娘娘那裡去?”
說罷她又很爲難地看了一眼蕭武宥:“現在爲了所謂的儲君之爭已經很混亂了,我們真的要這樣再給蕭娘娘添亂嗎?”
雖然與蕭娘孃的見面並不是預想中的和睦親切,但說到底蕭娘娘畢竟是蕭家的人,是蕭武宥的親戚,作爲蕭家未過門的媳婦,裴南歌還是有這種自覺的認知要保護蕭家。
“我想你大概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李子墟說得很認真,“我不認爲這件事需要隱瞞任何部門或是個人,因爲這是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