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菊楠的屋子不大,窗扉大開的窗臺上養着幾株佩蘭,窗臺上的泥土剛剛翻過新,蘭草狹長細綠的葉片姿態端秀,其中有一株長勢正旺的已經開花,向着屋內的這一面的葉片尤爲青翠。
裴南歌目不轉睛盯着那株蘭草卻說不出來涌出的都是什麼想法。
“你怎麼了?”李子墟關切的問話將她的思緒拉回,她無法拼湊出像模像樣的言語,只好笑着搖了搖頭。
放眼望過去,榻前散落的衣裳錦被和被翻亂的梳妝奩顯得猶爲醒目。裴南歌走到梳妝奩跟前,將裡面的首飾仔細看了一番,果然不見任何一件金飾。
“我還正納悶怎麼沒在縣衙看到你們!”沈銘斐推門而入:“原來你倆在這裡。”
裴南歌擡頭訝然看他:“你怎麼進來的?屍體查驗得如何?”
“從院牆上翻進來的,還好院牆不高!”沈銘斐抖淨衣衫上的塵土:“林菊楠死於六天前的傍晚,她心口及後背的位置有多處刺傷,並未在屍體衣衫上發現大範圍的血跡。”
“多處刺傷?”沈銘斐此話所含的內容太多,裴南歌稍微理了會兒才捋順:“傷口是不是隻有釵尖大小?”
“你怎麼知道?”沈銘斐詫異道:“她心口和後背的多處傷口都不大,你這麼一說,倒還真像是被釵子之類的利器所傷。”
李子墟神情凝重看向裴南歌:“犯人劫走金器的目的果然是爲了隱藏兇器。”
“之前我聽林家下人提起過,林菊楠的娘不算特別寬裕,只有一隻家傳的金釵撐着場面,聽說是上好的金器嵌了藍田玉,其它也就只有兩、三枚金耳璫,總共加起來的金首飾不超過五件。”沈銘斐環顧屋子,將自己混跡在縣衙仵作中聽到的傳聞一一說給二人。
“幾件金飾果然不是兇徒的主要目的!”裴南歌道:“有沒有可能是採花賊?”
“不像!”沈銘斐瞄了眼裴南歌又道:“未見衣衫凌亂或是別的痕跡,只是拿金釵刺心口……等等、我明白了!林菊楠身上能看見的傷痕都是用金釵刺心口刺出來的,所以我推測,兇手是拿金釵刺中她的肺部令的她呼吸不暢,爾後因爲氣胸漲血窒息而死。”
裴南歌不由自主聯想到林菊楠臨死之前悶氣呼救的樣子,頓時冷汗涔涔。
“所以兇手不想讓我們找到兇器,應當是兇器上沾染了能指證他身份的重要線索。”李子墟也提出自己的推斷。
“但兇器會被藏到哪裡去呢?”裴南歌環顧屋內,這間放眼望去一覽無餘的小屋子甚至沒有哪個角落能逃過人們的眼睛,唯有那株開出明麗花朵的佩蘭,以它蓬勃的生機襯得這屋子愈發死氣沉沉。
“對了!”裴南歌想到那個粉色的香袋:“你在查驗屍體之時是否尋到麝香?”
“麝香?”沈銘斐驚訝道:“那倒不曾,怎麼?麝香跟她的死有關?”
裴南歌搖頭:“也不是,只是林菊楠落在金井闌那裡的香袋有麝香的味道,而且聽說她在死前幾天吐過血,我懷疑她可能麝香中毒。可經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他不大可能是中毒。”
沈銘斐“嗯”了一聲卻道:“你終於捨得不黏着蕭武宥?”
裴南歌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往牀榻邊上的錦被旁走去:“我這是出師試煉,說了你也不懂。”
“我不懂?”沈銘斐笑道:“是、是,我不懂,要不你來拜我爲師,這樣我就懂了。”
“呀!”裴南歌一垂下眼簾就瞧見鵝黃錦被上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色痕跡,她蹲身拿指尖輕輕颳了一下卻不見那痕跡減淡,她又將指尖放在鼻子前輕輕聞了聞:“這一塊似乎不是染料,也不是血跡。”
沈銘斐俯身過去看了一眼卻笑起來:“我看着像你們姑娘家常用的千層紅蔻丹,恰好我在檢驗林菊楠屍體時發現她有這個喜好。”
裴南歌恍然,剛想接着說些什麼就見李子墟朝着她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拿絲絹包好證物後推着她二人輕手輕腳移步角落,屏住氣息聽着遠處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嗓音略顯稚氣的女子戰戰兢兢道:“我、我……我們還是別走這邊了,萬、萬一林姑娘的魂、魂魄回來報仇怎麼辦?”
卻聽得又一女子潑辣道:“你怕什麼怕,害死她的又不是我們,要報仇也不是找你!”
一旁似乎還有一個年紀稍長一點的女子聲線沉穩:“算了,林姑娘人都已經死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