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萬物九爲極,此乃天之道,在老夫的【太乙】虛空域三爲極,此乃老夫廖安國之道!”
沉穩卻不失狂傲的聲音迴盪在腦海,易乾的身形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又衝向另一波蟲羣,隨手捏爆一隻緋蟲、血霧再次將他完全遮掩,只留一個扭曲的血紅色身影,旁人皆未察覺他有什麼異樣。
血霧之內,易乾一如常態地爆開道行較差緋蟲、捕獲戰力較強緋蟲,其心底卻是頗爲震動!
“廖前輩的這份禮…太重。”
儘管易乾擁有的虛空域只是當年“裂魂修士”謝衍臨死開闢的半殘之域,但他總比一些從未接觸過虛空域的修士更熟悉此道,一個虛空域的開闢說白了其實是一種溝通,因爲虛空是本就存在的區域,並不是說修士一旦達到元嬰期就有能力真的開拓處一片屬於自己的虛空,人們口中常說的“開闢”只不過是打破自身與虛空的那一層壁障而已,此後與那一片虛空域形成溝通、慢慢以自己的氣息去將其影響同化,便成了一個個具有特性的虛空域。
在見識過小夜那龍丹界後,易乾就明白二者間很多相似之處,無論龍類妖獸和自身龍丹界還是修士跟自己虛空域,實則都是形成了一種循環,只不過前者存在着先天的優勢,後者需要靠更多的修行方能把曾經陌生的虛空域變得熟絡起來,直至雙方好似連爲一個整體似的,當然,真正能做到如龍與龍丹界那般契合程度的修士極爲罕見,說萬年出一個也不過分。
元嬰期修士之所以比金丹期修士強很多,元嬰和金丹的區別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虛空域的擁有與否!此域可不僅僅是一個大號的儲物袋,在修士跟虛空域的契合達到一定程度後有少許機率明悟特殊的術法,這樣的術法往往很難用具體的品階去確定價值,但大多都是頗具威能之術!
就如…隱三界!或者說是【隱三法界】!因爲這不是一界的名號,而是一種禁錮力驚人的術法!
外放的虛空域其實就是把修士掌握的那一片虛空直接顯露出來,廖安國周身數十里內的一切就像是被他吞進了肚子,他是這裡的主宰,隱三法界則是他施行主宰之權的手段!
可是現在,廖安國把同樣的權力交到了易乾手中,難道還算不得一份大禮?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待人好和不好,易乾很清楚廖安國這麼做的原因,無非是想要把他這個身具吞雲獸的“香餑餑”綁在驕子洞,即便最終沒有實現這一點,至少雙方也不會反目成仇。
易乾不是剛出生的孩童,這點道理他自然明白,但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方向他表達出的不止是善意,更有信任!把隱三法界教給易乾,無異於是將自己的內腑展露開來,儘管他的修爲跟廖安國相比如同天地之別,若有壞心也能借此將其重創!
“呼…”
深呼口氣,隨手收走兩隻品相不錯的緋蟲,再次從血霧中出來的易乾已完全恢復了那平靜的模樣。
“待我初步掌握隱三法界之時,就是去收你離開之刻!”
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那仍舊在廖安國隱三界內掙扎的緋蟲首腦,易乾一邊繼續着自己的推進一邊按照廖安國傳達的法門慢慢摸索着隱三法界的脈絡。
與此同時,遙遠的視野盡頭悄然出現一條淺黃色的光帶,緩慢而又充滿壓迫性地逐漸逼近…
天驕草原東北部,易盟駐地,某座不起眼的石塔下。
橙色的劍氣、白色的霧氣,九個蓄勢待發的修士,在這一刻陷入了短暫而詭異的寂靜…
一抹看似透明、讓人極難察覺的光影在劍氣與霧氣之內緩緩遊走,正是以附沙入霧之術隱去身形的東方悅!
追隨易乾之後,原本只是被動求生如沙羚一般的東方悅,慢慢的似有了一種獵手的氣質,她不僅要在險惡的情形中活下來,更要盡己所能地去反擊對手!
沙羚…就一定是被當做獵物的一方?
東方悅悄無聲息地逼近一箇中年修士的身後,此人看起來約莫五十歲上下的樣貌,身寬體壯、一襲錦袍,光瞧賣相的話倒是這九人裡最好的一個,修爲卻是不算高,堪堪金丹三層而已,這時他正不動聲色地將真力大量注入藏在雙手腕處貼着的兩柄小劍中,東方悅看得真切,這兩柄其貌不揚的小劍彷彿經歷過上百年的打磨,就連目光落在那鋒利的劍刃上都有種刺痛的錯覺!
隨着真力的不斷涌入,兩柄小劍的光芒越來越盛,如果任由其蓄力下去,哪怕東方悅穿着龍翼衫,也必然會因修爲不足、無法催動此衫全部威能而受到創傷!
“…不能再等!”
儘管心底忐忑,東方悅也知自己不可拖延,當即不再猶豫、朝着此人的後頸一手探出…
“誰?!”
能在天驕預選中走到今天的自然不會是弱者,這錦袍中年人頓時察覺到危機來臨,想也不想便側身一閃,只聽“呲”得一聲,他的肩頭被某種銳利之物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隨之殷紅了整個肩部!
“失手了…”
一擊不成東方悅心中一緊,正要下意識地避開、再尋機會時,耳邊忽然響起平靜的提醒聲:“不要退,再攻。”
東方悅聞言後撤的身形驀然一滯,隨即猛地前衝!持着遊澄劍的右手不再收回,而是順勢一掃!
那錦袍中年修士閃開第一次攻擊後立刻轉身,手腕下的兩柄小劍發出“嗡嗡”劍吟,只要對方選擇了退卻,他就能瞬間取其性命!
“寶衫是我的了!”
在實行此次圍殺前他專心留意過東方悅的戰鬥方式,分明就是個沒多少經驗的黃毛丫頭罷了,看似堅強幹練,實際上還是有着一些小女兒家的怯怯,他有八成可以肯定此女必會退卻!
然而…
“呲!”
錦袍修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遊澄劍那本是與他肩膀齊平的劍尖由於其這一轉身作勢前衝的動作,剛好從他的頸間掃過!
溫熱的液體碰灑而出,但緊接着又覺得涼意沁體,他的視野慢慢變得黯淡下來,身子軟倒在地、沒了生息。
東方悅終歸還是經歷的太少,看到這血腥的場面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她明白現在不是不舒服的時候,身影一閃便又融入到遊澄劍氣和雲霧之內,憑肉眼很難再捕捉到她的蹤跡。
“潘道友!!”
毛浩最快注意到這邊狀況,他自忖對東方悅的斤兩很是瞭解,可事實證明之前的判斷似存在了很大的錯誤,那已死之人就是最好的例證…
“諸位鎮定一下!此女…”
他話未說完,就見兩個靠那錦袍修士最近的兩人飛速掠去,顯然是對其屍身上的法寶和儲物袋起了貪念。
“混蛋!快退!!”
毛浩大喊着,可他的警示稍慢了半拍,那兩個正準備撈點好處的修士臉上剛露喜色,身影便被一團突然出現的濃厚雲霧包裹在內,幾道橙色劍光穿梭間慘叫回蕩,隨即濃霧散開,地面上的屍體變成了三具,他們身上的法寶和儲物袋皆已消失不見…
“誰都不要輕舉妄動!!”
事實上這個時候已不用毛浩再怎麼喝止,因爲剩下的五人已滿臉驚懼地湊到一塊,似乎這樣能給他們帶來多一些的安全感。
“毛道友,現在可如何是好?”
一個黑髮如墨、臉上卻佈滿皺紋的修士低聲開口問道,他的修爲是這裡最低的,對方既能輕易擊殺那三人,要取他性命想必也是輕而易舉,由不得他不畏懼。
“胡道友不必慌張。”
毛浩快步走來與五人會合,一邊警惕地掃視着四周,一邊壓低聲音道:“諸位,事到如今我等已沒了退路,要麼被那易小兒各個擊破,要麼就是傾力破開這詭異劍氣,奪走寶衫、分頭逃遁!剛纔潘道友他們三個是怎麼死的諸位應該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見易小兒乃心狠手辣之徒,切不可認爲求…”
他說話間衆人已被橙光如霧的劍氣瀰漫包裹,橙色本是一種看起來讓人覺得溫暖的顏色,可偏偏這橙色中的霧氣寒意徹骨,彷彿要沁入人的心脈裡去凍結…
那滿臉皺紋的胡姓修士身子發顫,隨着寒意的加重他更是鬥如篩糠!
“盟…盟主饒命!胡某…胡某知錯啊!請您高擡貴手饒在下一條命…”
胡姓修士邁着踉蹌的步子脫離衆人衝入劍氣深處,一抹流轉的橙光在靠近他後略有停頓,似在遲疑,不過那些霧氣顯然沒有橙光這麼猶豫,胡姓修士四周的霧氣迅速變得濃郁,他驚慌之下正要繼續開口,卻是已沒了機會…
濃霧散開,一具僵硬的屍體顯露出來,其滿是皺紋的面孔上還殘留着驚恐至極的神情…
清涼的霧緩緩流淌,橙色的氣絢麗奪目,這美如仙境的景象在毛浩等人眼中,無異於厲鬼地獄!
前來圍殺東方悅者,還剩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