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荷蘭人船堅炮利,海上亂戰,萬萬不可呀!”尚可喜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濟爾哈朗痛罵道,“還不和皇上老老實實的說說那天的那一戰是怎麼回事!”
大敗之後,尚可喜因爲船快,加上他的那條船又不太起眼,所以順利的跑了回去。此後兩天其他的一些船陸陸續續的也回來了一些,尚可喜把這些船數了一數,發現足足少了二十條船,而且很多還是大船。這讓他心痛得不得了。
然而這事情還沒完,那些荷蘭人居然接着就把艦隊開到金州港外面對着金州港就是一頓亂炮,好在烏真哈超的炮兵用那兩門24磅炮開了幾炮,雖然沒打中目標,卻也逼退了荷蘭人的船隊。
尚可喜趕緊上表,向還在瀋陽的黃臺吉告罪。黃臺吉知道後大驚,因爲滿清這些年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便立刻命令尚可喜和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進京。
尚可喜此時雖然捱了濟爾哈朗的罵,卻知道濟爾哈朗其實是在幫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說明白這一戰的失禮實在不是因爲自己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不不不,也不是敵人太狡猾,應該是敵人有高達……高達十丈的鉅艦。這實在是非戰之罪。
“還說個屁!打了這樣的敗仗,還有什麼好說的!直接砍下腦袋來,掛出去示衆就是了!”多鐸痛罵道,在這一戰裡,他有一個頗爲受寵的奴才作爲監軍戰死了。所以他對這個沒用的尼堪很是痛恨。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老十五,就算要砍了這個奴才,也要先聽聽這一仗是怎麼敗的吧?”濟爾哈朗說,無論怎麼說,天助軍也是他的鑲藍旗的人馬,他怎麼着也要護着點。
“老十五,濟爾哈朗說得對。”黃臺吉開口道,接着他轉頭對尚可喜喝道:“還不老老實實的說說你這一仗是怎麼打的!”
尚可喜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他是如何和荷蘭人打得着一仗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最後又伏在地上痛哭道:“萬歲,奴才折了我大清的軍威,罪該萬死!只是這荷蘭人的船又結實又快,炮又猛。奴才這一戰回來後,想來想去,除非能另造新船,否則,奴才實在是想不出能獲勝的辦法呀!”
多鐸聽了,頓時跳了起來,呵罵道:“你敢惑亂軍心,老子砍了你!”
“老十五!”黃臺吉喝道,“這事情老實說,尚可喜的指揮問題不算大。雖然有罪,卻也罪不至死。濟爾哈朗,這奴才是你的鑲藍旗的人,你自己帶他下去,賞他一頓鞭子,讓他漲漲記性吧。”
尚可喜聽了,知道自己這一關過了,趕緊磕頭道:“奴才謝皇上不殺之恩!”
“和不滾下去!”濟爾哈朗喝道。
喝退了尚可喜,濟爾哈朗道:“皇上,我聽說荷蘭人和明國的水師打過一仗,還吃了些虧,也不知道明國水師這一仗是怎麼打的。另外,自從尚可喜這個奴才輸了這一陣之後,海上緝私的事情就完全沒法進行了,如今也只能在陸地上攔截那些走私福.壽.膏的王八蛋。這樣一來,查這件事情的難度就大了不少了。”
黃臺吉聽了便道:“濟爾哈朗,我知道你提起這事情,那你的心裡一定已經有了打算是不是?你把你的想法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皇上,這明國水師和荷蘭人的一戰,我們要打聽也不是打聽不到,只是一來一去的,很要些時間。不過我聽說那個叫做尤瑞的泰西商人和荷蘭人還有明國那邊都有買賣,這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如今這人本來還在金州收購返程的貨物,也等着我們買大炮的消息。我想,皇上這裡可能有事情問他,便將他一起帶來了。如今他正等在外面呢。”
“那就宣他進來吧。”黃臺吉說。
尤瑞進了大殿,向黃臺吉磕了頭。黃臺吉趕忙請他平身,又向他問起荷蘭人的事情。
“陛下,這荷蘭東印度公司,其實和小人一樣,不過是個做買賣的。只是人家這買賣做得比小人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已。這東印度公司,一向是隻要能賺到錢,就全然不要臉面。做起買賣來,一向是能坑就坑,能騙就騙,若是能搶,當起強盜來也毫不猶豫。最近我大清的福.壽.膏膏價格暴漲,荷蘭人覺得有利可圖,就朝着我大清搞走私。尚將軍帶人出去打走私,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看來,這就是在斷他們的財路。所以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朕聽說明朝水師也和荷蘭東印度公司打過一仗,而且還佔了上風,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打的。先生可知道這事情?”黃臺吉又問道。
“要說這事情,我倒是知道一點。”尤瑞回答說,“前幾年,荷蘭人動用十條戰艦和明國水師大戰了一場。結果損失了差不多一半的戰艦,灰溜溜的退走了。至於明朝水師怎麼打的,我聽人說,是趁着荷蘭人進港灣躲風的時候,用幾百條船把他們堵在港灣裡,然後一口氣放出兩三百條火船,才得以獲勝的。不過這一戰,明國的水師也被打沉了好幾十條船,只不過明國水師家大業大,虧得起。而東印度公司是要賺錢的,看着賺不到錢,反而要賠錢,自然就認栽了。”
“這些荷蘭人還真不要臉皮。”多爾袞罵道。
“王爺說的是。”尤瑞道,“這東印度公司畢竟不是一國,而只是一個大商會。這商會嘛,唯一的臉面就是能不能賺到錢,只要能賺到錢就是有臉,賺不到錢就是沒臉。”
“如此說來,只要我們和這個東印度公司做買賣,讓他賺得比走私多,他就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黃臺吉微笑着問道。
“八哥……”多鐸又忍不住了,多爾袞在後面悄悄地拉了他一把,多鐸才閉上了嘴。
黃臺吉看了多鐸一眼,然後又對尤瑞道:“先生覺得如何?”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東印度公司可能有更多的想法。我聽說,他們如今正在和明國講和,明國有可能同意和他們通商,只是就一些小問題還有點爭執。皇上,我說句老實話,明國比起大清,是一個大得多的主顧。而明國和貴國有仇。我覺得,至少在這個時候,東印度公司多半沒有和貴國做買賣而得罪明國的道理。”
黃臺吉點了點頭道:“如此有勞先生了,還請先生下去休息一下。”
尤瑞下去了,黃臺吉又對濟爾哈朗說:“這商人說的東西,想來你以前也知道了,你是怎麼想的?”
濟爾哈朗回答道:“皇上,我想這個尤瑞也是個生意人,他肯定希望獨佔我們的買賣,所以他說的不能全信,不過也不能全不信。我們可以派人去和荷蘭人交涉一下,荷蘭人那邊也有會漢話的。另外,如果談不攏,我也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說來聽聽。”黃臺吉道。
“皇上,如今我們斷斷是沒辦法在海上抓走私了,這倒不是因爲我們怕了荷蘭人,只是我們不能因小失大。所以我們如今便只能在陸上打主意了。所以我想,我們乾脆把沿海的人全部遷到內陸,沿海三十里不準人進入。這樣我們只要看着金州港,要防止走私倒是容易多了,反正沿海也只有幾個漁村,也沒多少人。”
“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黃臺吉嘆了口氣說。,“這事情先就這麼定了。我們還要派個人去和和那些荷蘭人談談,畢竟我們如今的大敵是明國,不能再和這些傢伙鬧起來。”
“皇上英明。”濟爾哈朗說。
“你們覺得我們派誰去比較好呢?”黃臺吉問道。
“自然是派個漢臣去。”多爾袞道,“只聽說荷蘭人有會漢話的,沒聽說有會我們滿洲話的。”
……
又過了幾日,尤瑞的船裝滿了貨物和銀子,離開了金州港。尤瑞的副手格林則留在了金州港,滿清已經決定要自己準備船隻去運輸火炮了,所以需要一個能帶着船遠航的嚮導。
在他的船後面,還跟着一條中式帆船,這是滿清派出的使者的船隻,尤瑞將帶着他們去一趟濟州島,好跟那些荷蘭人講和。
這次去和“荷蘭人”講和的滿清代表是一個叫做高鴻中的漢官,或許叫做漢奸更爲準確。如今他正在尤瑞的船上,瞭解一些有關荷蘭人的事情。
“其實要我說,你們根本不需要和荷蘭人有什麼來往,反正他們如今除了走私福.壽.膏之類東西,不會和你們做什麼生意的,更不會買你們武器的。他們人少,除了在海上厲害一點,上不了岸的。你們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的。真不明白你們還要去和他們談什麼。”尤瑞不以爲然的對高鴻中說。
對此高鴻中只是笑笑,他倒是覺得,荷蘭人也許暫時真的不敢和他們進行武器方面的貿易,但是從荷蘭人願意通過走私的方式販賣福.壽.膏來看,只要利潤夠高,荷蘭人並不排斥民用物資的貿易。而這種貿易,對於滿清來說,同樣是有用的。另外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和“荷蘭人”達成停火,那擬議中的去買大炮的大清船隻還出得了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