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茂源在北京的這家店鋪選在周府的附近,不僅僅是因爲這裡是北京城中的富人區,所以比較有生意,而且治安也相對更好,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位置距離周府比較近,將來有什麼變故的時候,這個點就能派上用場。
周奎是周皇后的父親,是崇禎的兒子太子朱慈烺、永王朱慈照的親外公。在原本的歷史上,當甲申國變的時候,崇禎皇帝讓自己的兒子分別躲到自己的外祖父家裡去。結果當然是並沒能躲過去,太子和永王都落到了李自成的手中,後來隨着李自成退出北京而不知所蹤。鄭森並不打算在甲申國變的時候救下崇禎,因爲崇禎皇帝雖然很多時候很糊塗,但性格卻格外的剛硬,不是一個願意做傀儡的人,相形之下,他的幾個兒子控制起來也許會方便得多。將一個據點安置在周府附近,將來要辦起事情來就會相對的方便一些。
其實不僅僅是周奎府邸附近有鄭家安置的據點,在另一位重要的外戚田弘遇家附近,同樣有鄭家的一個專門出售各種奢侈品的叫做寶通行的店鋪,而田弘遇同樣也在這個店裡有一份乾股。
相比吝嗇的周奎,田弘遇要更靈活一些,他的女兒田妃,是崇禎皇帝最爲寵愛的妃子,不過如今田妃身染重病,病情日重一日,依照太醫們的說法,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這在這個時代也是常態,因爲醫學水平的低下,即使是皇室的人,死於各種疾病的機率也是非常高的。比如田妃,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但是卻只有一個活了下來,後來出生的幾個先後都夭折了。據說田妃的病,也和孩子夭折之後的痛苦有關。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了。聰慧的田妃接連幹了兩件事情,第一是向皇帝請求封自己的纔剛十歲的兒子爲王,她的理由是怕自己見不到兒子戴王冠的樣子了。但其實這也是更早的確定兒子的身份,免得惹來人家的無端的猜忌和陷害。幾日前,田妃又強撐着病體,親自去了一趟慈慶宮,拜見她的大嫂,天啓皇帝的皇后張嫣,並將自己唯一活下來了的兒子永王朱慈照託付給後宮中這個自己唯一信得過的女人照料。
在託完了孤之後,回到自己的宮中,田妃又一次的病倒了。
這天早上,寶通行剛開門不久,就有田府的一位管事叫做田貴就急匆匆的進了寶通行。
“田管事,今日什麼事一大早的就上我們這裡來了?可有什麼事情用得上小號的?”寶通行的掌櫃王仁則趕忙迎了出來,他見田貴的神色不太對,趕忙這樣問道。
“王掌櫃,我知道你們有些路子,能弄到別人弄不到的東西。”田貴也不多話,直接說道,“我這裡有一個單子,上面的東西你能弄得到不?”
田家是皇親,一般的東西,他們肯定能弄得到。而他們要找人幫忙才能弄到的東西,不是犯忌諱,就是太過稀有。所以王仁則點點頭道:“田管事,我們裡面說話。”
兩個人一起往後堂走去,穿過一個院子,王仁則帶着田貴進了一間屋子坐下,又叫來兩個人上了茶,然後讓他們出去守住房門,看着這兩個人帶上了門,這才轉身對田貴道:“不知道田管事需要些什麼東西。”
田貴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王仁則,王仁則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藥方。細細一看,上面確實是有些難得的藥材。
“可安這藥方子,這人病得很厲害呀。”王仁則略微知道些醫理,看了這藥方,裡面用了一些幾乎是用來吊命的藥物,便知道這病人怕是病得厲害。
“我也不瞞你。”田貴道,“這是一位貴人要用的。這些東西你們可弄得到?”
王仁則又看了看方子,用手指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擊着道:“這裡面的一些東西,比如犀角和人蔘,雖然對於一般人家來說,確實是非常難得。但是貴府乃是皇親,向皇上提一下,這樣的東西難道還弄不到?”
田貴道:“要是早些年,這些東西,皇上那裡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如今,爲了……總之就是皇上早就把這些東西換成錢花掉了。就是偶爾還有一點,也不合用,如今,太醫院那邊多少年沒有進過藥材了,哪裡還有什麼好藥材?就連甘草,都是陳年的了。王掌櫃也知道,藥材這些東西,任憑你是再好的藥材,只要時間長了,也就都腐了,真成了樹皮草根了。而且這些藥還要最好的。比如這犀角,卻一定要用天竺的獨角犀的,最好要能有三尺多長的;至於這人蔘,如今遼東被建胬佔了,這可就是稀罕貨了,而且是貴人用藥,太醫說最好能有八兩以上的寶參。雖說這些東西雖然稀罕,只要有錢,慢慢的找,也還是找得到的。只是如今急着要用,卻也等不了這麼久,最好能在一個月之內弄到。不知道你們有辦法沒有?”
王仁則想了想道:“小店的老闆是福建的鄭總兵,鄭總兵認得不少的泰西海商,從他們那裡倒是有可能弄到天竺獨角犀,不過一個月之內送過來,卻有些趕。至於這人蔘,如今遼東雖然被建胬佔了,但是這人蔘實際上還是能買得到的,只是這些人蔘卻都是犯忌諱的,如今要給給貴人用,不知道……而且,八兩以上的寶參,即使沒有建胬搗亂,急切之間也未必能弄得到,所以小店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說試着去找找。貴主倒是可以和山西以及關寧的人商量一下,到處撒網,這樣得到這些東西的機會更大一些。”
這兩年,佔據着濟州島的那些“荷蘭人”經常拿朝鮮當沙袋練兵,也就是說他們經常以海盜的方式襲擊朝鮮。朝鮮人一開始試圖反抗,結果他們的水師迅速的就被濟州島上的艦隊碾壓了;他們又試圖向建胬求助,只是建胬一樣拿這些“荷蘭海盜”沒什麼辦法。最後,朝鮮人只得向這些“荷蘭海盜”屈服,同意在釜山開商埠和那些荷蘭人進行貿易。朝鮮一樣有人蔘出產,所以寶通行倒也真的有機會弄到上好的人蔘。
“到處撒網,這個我們自然會。”田貴道,“不過還是要王掌櫃的多費心。只要有東西,價錢都好商量。此外家主還另有重謝。”
“田管事說的哪裡話。”王仁則道,“這些年來,小店的生意多虧貴府提攜,如今有用得上小店的地方,自然要盡力,況且貴府也是小店的股東,小店哪有不盡力的道理?”
將田貴送出去之後,王仁則立刻就回到了後院,他走進了一間屋子,關上門。這是一間臥房,房子當中擺着一張很大的雕花的大牀。王仁則直接走過去,並沒有脫鞋子,就直接踏上了這張牀的踏板,他伸出手,在大牀的雕花的圍欄上扳動了一些什麼,於是一塊地板便悄然的移開了,露出了一個地道的入口。
王仁則略等了等,然後走了下去,接着地板就輕輕地移動合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