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理論上使用硬帆的中式帆船可以做到船使八面風,在逆風狀態下像縱帆船那樣行駛,因而應該比主要用橫帆的“荷蘭軍艦”快,但是相對較小的長寬比卻大大增加了他們航行的阻力加上中式硬帆在帆的面積上一直是一個弱點,所以即使傑克船長的船隊已經收起了主帆,只用船首的大三角帆和三根桅杆之間的小縱帆來提供動力,但是在逆風狀態下,他們依舊比滿清的戰船要快一些。
“這一次,我們要準備從敵人船隊的右邊繞過去,各艦跟隨我艦,保持好距離,做好射擊準備。”傑克船長下令道。
從右邊繞過去的時候,因爲大家都是逆風航行,相對速度要小得多,而且這個時候是船舷指向對方,對於在兩側船舷佈置火炮的西式戰艦來說,這樣的局面簡直是最爲理想了。傑克船長的巡航艦首先追上了一條清軍戰船。
這時候這條船上的天助軍已經將船頭上的弗朗機炮移了過來,反正弗朗機炮相對比較小,幾個人就完全可以擡得起來。
傑克船長看到了那門弗朗機炮,不過他並不在乎。那門弗朗機炮的口徑很小,傑克船長估計那炮的炮彈頂多也就一磅了不起了,而且弗朗機炮的氣密性一向不好,這就進一步的降低了它的威力,這樣的炮打在巡航艦的側面甲板上,就和撓癢癢基本沒什麼區別。
現在雙發的距離還有一百步左右,那條滿清戰船就開始用弗朗機炮向着巡防艦開火了。
“愚蠢的野蠻人呀!”傑克船長不屑的想:“雖然現在風平浪靜,但船隻的搖晃也還是不小的,在這樣的距離上,即使是我們的18寸加農炮,也不能保證命中。在這樣的距離上開火,除了有個響聲,可以給自己壯壯膽之外,又能有什麼用呢?這些野蠻人,真是又愚蠢,又膽怯。”
“繼續靠近,一直到貼到他們的臉上,然後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火炮射擊!”傑克船長將菸斗從嘴裡拿了下來,在扶手上敲了敲,然後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巴特是蒙八旗的人,今天是這條船上的監軍,也算是第一批的蒙古海軍了。今天是巴特第一次出海。很幸運的,巴特沒有出現嚴重的暈船,雖然頭重腳輕,把早晨吃的東西都吐了也是有的,但是至少還算是勉強能站起來。如今巴特正猛烈的揮着手大喊:“打呀,使勁打呀!”
兩條船的距離越來越近,所以滿清的弗朗機炮也漸漸的有了點準頭,一發炮彈就首先打中了傑克船長的坐艦的船舷。
“打中了!打得好呀!”巴特大喊了起來。然而,這一炮雖然打中了,卻並沒有什麼卵的用,炮彈輕鬆的就被巡航艦厚厚的木板彈了開去,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凹槽而已。
“再打!再打!快點呀!”巴特大聲的喊着。其實後裝的弗朗機炮的射速相比普通的前裝火炮,射速已經算是非常快了。然而很快的射速,再加上弗朗機炮是一種鐵炮散熱本來就不如青銅炮,所以這門炮如今已經開始變紅了。
“大人,不能再打了。”一個炮手喊道,“炮管都紅了,再打就要炸膛了!”
“放屁!”巴特呵罵道:“炸膛炸死,也比被人家靠上來用炮打死強!接着打,打到炸膛爲止!”
那個天助軍的炮手還有點猶豫,巴特刷的一聲抽出刀來,一刀就捅進了這個炮手的肚子,然後一腳踢過去,將屍體踢到一邊,舉着帶血的腰刀,指着另一個水手道:“你來裝炮彈,快打!”
那個水手抖抖的過去,裝上了子銃,然後……轟隆的一聲,這條船又失去了三個水手和唯一的一門火炮。
“快,快把弓箭拿出來射箭呀!射火箭呀!”巴特還在一邊手舞足蹈的指揮。
“大哥,怎麼辦呀?”一個水手悄悄地問這條船的船頭趙成。
“還能怎麼樣,讓兄弟們趕緊準備好能漂着的東西,準備跳海!”趙成沒好氣的說。
……
“打開炮門,準備射擊。”雙方的距離已經只有不過三十步了,在敵人損失了唯一的那門弗朗機之後,傑克船長自然敢於將船靠的更近,以尋求更精準的打擊。距離天黑的時間不算長了,在天黑前他要儘可能的多摧毀一些目標,所以,提高打擊的效率非常重要。
炮門一個一個的被打開了,十多門18磅炮黑洞洞的炮口露了出來。
一看到對方打開了炮門,那條滿清戰船上的水手們就都抱着木桶呀,木板呀這類的東西,就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跳進了海里。
其實在這個時候跳進海里,並不一定能保住性命,因爲這個時候的海水實在是太冷了。人在裡面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所以一定要有大塊的漂浮物,一定要能把大部分的身體放到海面以上,纔能有機會活下去。
“你們這些懦夫,不準跑!”巴特剛剛拿着自己的角弓向着對面的軍艦射了幾箭,船有些晃悠,巴特腳底下沒根,也不知道這幾箭射到哪裡去了,如今看到水手們紛紛棄船而逃,趕忙拋下弓箭拔出刀子想要阻攔。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推了他一把,他腳下一絆就摔倒在甲板上。
“狗奴才!”巴特大罵着爬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敵人的船上冒出了一片閃光,這也是他最後看到的東西了,下一刻,桅杆倒了下來,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將他的腦袋砸開了花。
……
“快!快讓船隊轉向右邊,衝進他們的隊列!快!”尚可喜聲嘶力竭的喊叫着,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怎麼樣也醒不過來的噩夢中一樣。
命令雖然下達了,但是滿清的水師沒有系統的旗語,各艦船之間的溝通本來就各種麻煩,再加上五點梅花陣相比傑克船長的縱隊陣型在靈活性上天然的會處於劣勢。在縱隊中,任何一條船在轉向的時候,都不用擔心會裝上自己隊伍中其他的船隻,但是四面八方都有船的五點梅花陣就不同了,在進行急劇轉向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裝上自己的船隻,或者讓自己的陣型混亂。所以,滿清的水師只能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轉彎,而這樣緩慢的轉彎能起到什麼樣的效果呢?
“荷蘭艦隊”也跟着向右轉向,依舊保持在五點梅花陣的陣型外面一點,依舊像剝洋蔥皮一樣,一層一層的幹掉外圍的滿清戰艦。如今尚可喜幾乎已經無計可施了,他的船雖然處在船隊的中心位置,按那些“荷蘭人”剝洋蔥皮式的效率,他多半也不能支撐到天黑。
當然,尚可喜實際上還是有其他辦法的,如今尚可喜已經確定了,這一仗他無論如何都是打不過那些“荷蘭人”的了。好在荷蘭人數量有限,僅僅只有幾條船而已。而如今他的手上,雖然已經損失了十多條船,但是還是有三十條船的,如果讓這些船四散而逃的話,那些荷蘭人最多隻能去追趕其中的幾條船而已。其他的船還是能逃回去的。
不過在下達這道命令前,尚可喜還有最後的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換一條看起來更不顯眼的船。
“老劉,這條船就交給你了。”尚可喜握着一位副將的手說,“等我上了那邊的船,你就發出號令,讓船隊解散,四散而回。然後你就降下帥旗,也趕緊跑,萬一被人家追上了,你就投降,千萬不要和人家硬幹,明白嗎?”
“王爺放心,末將明白。”那個老劉點點頭說。
尚可喜又將那人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然後說:“兄弟,保重!”便轉過身,上了一條小船。
尚可喜很快就靠近,並且登上了一條相對較小,也更快一些的哨船。剛上船,他就看到那邊以他的名義發出了各自突圍的命令,於是剩下的三十多條船一鬨而散,向着四面八方逃逸。
“這些野蠻人反應的還挺快的呀。這樣一來,我們就無法全殲這些敵人了。”傑克船長看着敵船四散,很是遺憾的對自己的大副說。
“司令官,雖然無法做到全殲,但是我們今天一口氣幹掉他們這麼多船,而且在追擊中,我相信我們還能幹掉一些。”大副說,“這已經是一場大勝利了。我估計,這一戰之後,那些野蠻人的海軍恐怕都不敢再出海了。”
“是呀。”傑克船長點點頭說,“湯米,老實說,和這些野蠻人在海上交戰真是沒意思,就像欺負兒童一樣。對了,到現在,我們船上應該還沒有傷亡吧?”
“司令官閣下,很遺憾,我們有一位士兵受傷了。他不小心滑到了,然後手很不巧的摸到了滾燙的炮管,結果被燙傷了。”大副回答道。
“這個倒黴的蠢東西。一會兒我還要在他的背上給他在增加一點傷痕!”傑克船長說,“好了,下令船隊解散,各自追擊目標,優先追擊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