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乃是四朝元老,之前更是文官之首。雖然已經致仕,但是人脈仍舊在那兒。江夏從進入玉林苑來就和幾位內閣大臣說說笑笑,這倒是讓楊一清、費宏以及劉忠他們三人暗自驚訝江夏的身份不簡單。
江夏笑着替靳貴澄清了一下他買的是飛鳳丹,而不是九陽丹的事,然後又問靳貴究竟效果好到什麼程度。靳貴照實直說,在場衆人聽見他夫人竟然看上去年輕了十幾歲於是紛紛向江夏詢問那飛鳳丹的事。江夏倒也沒小氣,立刻從腰間掛着的袋子裡取出幾瓶飛鳳丹一一散發,讓他們拿回去嘗試。
靳貴雖然得了一瓶,但卻仍舊有些耿耿於懷地說道:“他們要你就免費送,老夫要的時候就收我五十兩銀子一顆,厚此薄彼。”
江夏嘿嘿一笑,他走到靳貴身旁坐下,偷偷從衣袖裡面露出一個小瓷瓶給靳貴看了一眼。靳貴頓時眼睛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瓶丹藥拿過去收入自己懷中。
江夏低聲說道:“大人記住一天只用服一顆就夠了,不要多服。”
靳貴故作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低聲回了句:“多謝。”
江夏笑了笑後離開,又走到了李東陽身旁坐下。
李東陽笑着說道:“你倒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做生意的機會。”
江夏立刻不同意李東陽的說法,狡辯道:“師父,我這明明是虧本送藥給他們,哪裡是做生意?”
李東陽呵呵一笑,摸着下巴地鬍子說道:“若是真心贈藥,那就是給四瓶丹藥,給一瓶是何用意?”
江夏見自己的目的被李東陽揭穿,當下也不再否認,只是嘿嘿地笑着,一臉的奸商嘴臉。只給一瓶飛鳳丹的目的自然是讓他們的夫人用過以後覺得有效果再繼續花銀子去買。另外是一個口碑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飛鳳丹的效果。飛鳳丹和九陽丹都只能走上層路線,畢竟那麼貴的價格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不過也還好,京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李東陽話剛說完,幾個宮中的太監又帶來了幾名士子,其中自然有剛剛纔被江夏氣到吐血的探花郎。另外江夏還意外看見一個熟人,智多如妖何隱鋅。
就在江夏剛剛看見他的時候,何隱鋅也看見了江夏。他朝着江夏走過來,笑着抱拳行禮道:“放榜之時看見江兄乃是一甲榜首在下頓時覺得心服口服,上次比試輸給了你,沒想到這次科舉又輸了江兄一籌,江兄果然厲害。”
“客氣,客氣。也就是運氣好,運氣好而已。”江夏笑着說道。
“運氣,我看是關係吧。”雙臉又紅又腫的探花郎甕聲甕氣地說道,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看向江夏的眼神就彷彿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不過江夏的人生格言是什麼?我最喜歡看見的風景就是你恨我恨的咬牙切齒,但又拿我無可奈何的表情。
聽過探花郎的話後江夏直接沒有理會他,而是十分認真的對何隱鋅問道:“何兄,你有沒有聽見狗叫聲?真是太奇怪了這玉林苑又怎麼可能有狗進來呢?還是一條喜歡亂叫的瘋狗。”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自然一聽就明白江夏是在影射探花郎。何隱鋅微微笑了笑沒有搭話,他若要是搭話恐怕就直接把探花郎給得罪死了。很明顯大家以後是要同朝爲官的,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
探花郎再一次語結,不過好在剛纔已經經受過江夏的重磅嘲諷攻擊,自身護甲高了總算高了幾個點,沒有再一次被氣吐血。他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諷刺道:“就會逞口舌之利,猶如婦人。”
江夏擡眼看了探花郎一眼,搖着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他反問探花郎:“你娘不是婦人嗎?爲何你會看不起婦人?”
“你......”探花郎又感覺自己有要吐血的衝動。
江夏沒有再理會他,而是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對何隱鋅說道:“何兄請坐吧,不知這次你的名次如何?”
何隱鋅笑着點了下頭正在考慮是否坐下,要知道江夏所坐的位置是李東陽旁邊,位居主位的左手下第一個位置。衆所皆知秦、唐、宋、明四朝都尊崇左爲大,因爲男左女右,同時對應着男尊女卑。這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可以說是整個玉林苑中除去皇上的位置以外最重要的位置。
如今內閣六大臣之中靳貴、曹元、樑儲三人坐在這左邊,費宏、楊一清、劉忠坐着對面的右邊。若是何隱鋅坐在了江夏旁邊那就等於坐在了靳貴他們上手位,這無疑是一種僭越。
何隱鋅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此刻那探花郎卻又氣呼呼地對何隱鋅說道:“何兄,你身爲今科榜眼,怎麼可以和這等粗鄙不堪之人坐在一起,還是隨我等一起入座吧。”
這一下何隱鋅頓時爲難了,坐下來是無禮僭越,離開卻又可能會讓江夏誤會。正當何隱鋅搖擺不定時靳貴突然開口說話了,他笑着對何隱鋅說道:“若是老夫所記不差你應該就是荀文學社郭雲卿的弟子吧。”
“大人所記不差,學生的授業恩師正是郭雲卿。”何隱鋅執禮道。
靳貴點了點頭,指了一下身旁的位置說道:“那你坐老夫身旁,跟老夫說說最近郭老夫子的《經史註解》寫的怎麼樣了,三年以前就跟老夫說完成了第一個給老夫看。”
何隱鋅微微鬆了口氣,很明顯靳貴這是在幫他解圍。他回頭看了探花郎一眼,略帶歉意地說道:“李兄,要不你們先過去入座,我陪大人聊聊。”
李繼勳有些羨慕地看了何隱鋅一眼,能夠坐在禮部尚書的旁邊和禮部尚書說話,這基本上已經算得上是一種機緣了。若是得到靳貴的賞識,他日飛黃騰達還不指日可待?
李繼勳自然無法再要求何隱鋅跟自己一起坐,他先是對何隱鋅點了點頭,然後對着靳貴行了一禮道:“大人,學生姓李名繼勳,爺爺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李瀚宇,來京師之前爺爺曾特地讓學生帶他老人家向大人問好。”
“原來你是李瀚宇的孫子,那老傢伙在江南過的倒自在,不知他身體可安好?”靳貴笑着問道。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可不是一個小官,它的官品爲從二品,掌管一省的民政、田賦、戶籍。若是朝廷沒在當地另設總督一職,那它就算得上是當地的最高行政長官了。
李繼勳見靳貴態度有轉變心中頓時大爲高興,他點點頭道:“多謝大人關心,爺爺的身體還算健朗。”
靳貴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得孫如此,還身康體健,真是難得難得啊。”
這本是一句客套話,意思是有一個能高中探花的孫子,並且還身體健康,這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但是一旁的江夏將靳貴這話接過去重複了一邊:“是啊,得孫如此還身康體健,真是難得難得啊。”
同樣一句話,從江夏口中重複一遍意思立刻變了。是人都能聽出來江夏話語中的含義是:“得了一個如此不肖子孫還能保持身體健康,真是太難得了。”
李繼勳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江夏一眼,靳貴看在眼裡心中忍不住大爲搖頭。在他的記憶力李瀚宇是個何等厲害的人物,當年在吏部爲官時從未明確選擇過任何一個陣營,但是卻依舊節節高升,最後竟然成爲一方大員,並且還是主管浙江這樣的富饒之地。足見其手段高明。
但是反觀他的孫子,雖然名爲繼勳,但卻十分的沉不住氣,一點沒有他爺爺的風範。
靳貴笑着說道:“好了,皇上馬上就要過來了,你也快去入座吧。”
李繼勳聽後立刻點頭對着靳貴再行了一禮,然後走到左邊末端的位置上坐下來。而此刻何隱鋅也入座了,原本江夏的身旁就是靳貴,如今何隱鋅入座等於還是挨着江夏坐的。
前來參見恩榮宴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天色已經幾近全黑,此刻聽見張永的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在場所有人立刻起身站立,等到朱厚照在劉瑾、張永以及一衆宮女太監的陪伴下走出來時,場內所有人立刻下跪行禮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雙手虛擡,說道:“好了,衆卿家平身吧。”
“謝皇上。”
場內所有人站起身來,朱厚照示意衆人坐下。
等到大家夥兒坐下以後,朱厚照開始開口說話。其內容無外乎就是一些“今天是恩榮宴,主要是慶祝今科士子們能夠高中入榜。希望各位士子以後能夠繼續努力,利用所學的知識爲天下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出力。”等等云云,反正就是一些客套話。
說完以後朱厚照端起酒杯提議大家共飲一杯,他的提議自然沒有人敢反對,於是衆人紛紛舉杯附和。
一杯酒飲盡,朱厚照道:“好了,大家開始用膳吧。”
“慢。”突然之間李繼勳一下站起身來,他走到場中央跪在地上說道:“皇上,微臣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在開宴以前找狀元郎比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