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京師的天陰沉沉的,烏雲密佈的天空彷彿壓的很低,這種感覺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傳了好幾天的皇上駕崩消息,在今天終於得到了證實。
京師文武百官進宮,被宣告皇帝駕崩了。
文武百官齊聲哀嚎,雖然也有人真的傷心落淚,但事實上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做着痛苦的表情,張着嘴大叫着,模樣虛假到了極點。
楊廷和手中拿着朱厚照寫下的傳位詔書宣讀,是真正的傳位詔書。一早交給了鍾彬,然後從鍾彬那裡拿來的傳位詔書。
按照詔書上的內容宣佈,朱厚照的獨子朱於江將繼皇帝位,改名朱載江。之所以有這個變化,是因爲太祖朱元璋在世的時候就定下了字輩列表,應該是:“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
朱厚照是“厚”字輩,那麼朱於江理應是“載”字輩。
他沒登基之前名字怎麼叫還無所謂,但若是登基爲帝了就必須按照輩分來。否則宗人府不會認可,文武百官也會詬病此事。
朱厚照的廟號爲武宗,這個沒有變化。而諡號則由江夏親手爲他題寫,爲“承天達道英肅睿哲昭德顯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宣佈了朱於江......恐怕以後得改爲朱載江了。宣佈他繼位以後,楊廷和隨即按照他和江夏一早的安排,以皇帝年幼爲由,用先帝朱厚照的名義欽命六大顧命大臣。
名單之前早已經定好了,太傅江夏、戶部尚書楊一清、前內閣首輔李東陽、吏部尚書楊廷和、兵部尚書王瓊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夏淵明。
這六個人裡面,除去江夏以外無不是爲官多年的德高望重之人,所以他們做顧命大臣一點也不令人奇怪。不過幸虧朱厚照在離世以前早就封了江夏爲當朝一品太子太傅,所以他以三十歲剛出頭的年紀做顧命大臣雖然有些違和,不過卻也在情理之中。
就這樣,大明新的篇章就又重新開始了。
朱載江要等到十六歲娶了皇后才能親政,而他現在才五歲,算一算還有十一年的時間。
送朱厚照的屍體入康陵時,江夏站在聖號碑前牽着朱載江的手,認真地對聖號碑說過:“老二你放心,我會爲他遮風擋雨十一年。”
辦好了朱厚照的喪事,朱載江正式登基,改年號爲......嘉靖。
這個本應該是朱厚熜的年號,結果卻被朱載江用了。歷史就是這麼神奇,無論你怎麼改變他,也許它都會隨之進行微調整,儘量使其按照原本的進程前進着。
既然已經做了顧命大臣,那麼自然不可能再回揚州了。
江夏安排人重新翻修了一下逍遙山莊,然後寫了書信,安排人去揚州護送他的幾位夫人到京師來。
此刻江夏正帶着人在城門口等待着,因爲算着時間今天應該是他師父李東陽到京師的日子。
朱載江五歲登基,並且要等到十六歲才親政。在這期間等於大明就是沒有皇帝的,唯獨靠着江夏他們六個顧命大臣打理天下大事。
以江夏在朝中的威望和根基跟楊廷和比起來根本就是沒得比,所以江夏纔會勞累李東陽,讓他老人家再度出山。
有李東陽這個四朝元老支持,江夏才能真正在朝中站穩腳。不說穩壓楊廷和一籌,至少也可以說是平分秋色。
京師城外的永定河旁,一名老者正在坐在岸邊釣魚。在老者的身後,是一片野草地。那草常年沒有人來打理,所以已經長有一米多高。
風拂動着野草飄來蕩去,突然野草被人撥開,又是一名老者走了出去。
如果江夏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個剛剛撥開野草走出來的人正是當今六大顧命大臣之一,楊廷和。
楊廷和看了一眼那正在河邊釣魚的老者,然後立刻走過去。
到了老者身後,楊廷和沒有出聲說話,而是靜靜地站在老者身後,似乎是怕驚着老者即將上鉤的魚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吧,老者終於先開口說話了。
“你也無需自責,這次的事不怪你,能夠弄成今天的局面你也算是盡力了。皇上來勢洶洶,不僅已經握住兵權,並且還傳召了楊一清入京,明顯是準備培植他在朝中的勢力,再掌朝政。
我們原本就還沒有準備好,而皇上偏偏在這個時候準備將京營兵馬和宣府邊軍互換,若是真讓他做成了那我們之前的計劃和安排也都白費了。
倉促之下行事,最後還能完成眼下的局面,介夫辛苦了。”
老者緩緩地說着這番話,而隨着他這些話慢慢說出來,楊廷和似乎也慢慢鬆了口氣。他微微躬着身子,低聲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老者擡頭看了看天,似乎有些不着邊際地說道:“風輕雲淡,這是一個好天。”
說完,老者一拉魚竿,只見魚鉤上吊着一尾魚。老者把魚從魚鉤上取下來,說道:“再狡猾的魚,也始終比不過耐心的釣魚人。我放魚餌下去兩個時辰了,期間它動了我的魚餌五次,我一直沒有拉魚竿。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因爲......它咬的還不夠深?”楊廷和試探着回答。
老者點了點頭,伸手將魚扔回河中,然後魚竿也沒拿便起身走開了。
一邊走,老者一邊說道:“介夫,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
說完,老者已經掀開野草走了進去,消失不見。
京師的東城門,等了足足有三個多時辰的江夏終於是看見了駕着馬車過來的君揚。
坐在城門旁邊那茶水攤上的江夏立刻跑過去,揮舞着手叫道:“誒誒,這兒!這兒!”
君揚扭頭一看,立刻勒停了馬車。他轉頭對着馬車裡面說道:“老爺,江大人來接您了。”
馬車的簾子掀開,雖然年紀已老,但依舊紅光滿面精神熠熠的李東陽從馬車裡鑽出來。
江夏趕緊走過去,伸出雙手扶李東陽下馬車,同時說道:“師父,好久沒見可徒兒可想你了。徒兒這次被逼得沒辦法所以請師父出山,還請師父不要怪罪。”
君揚從馬車上跳下來,立刻取了一個小木凳子讓李東陽踩着下馬車。
李東陽扶着江夏的手,從馬車上走下來,等站在實地上以後李東陽這纔打量着江夏點了點頭,嘆道:“好啊,短短几年光景,當年的青樓小廝,如今已經是大明六大顧命大臣之一了。爲師此生最自傲之事,就是收了你這個徒弟。”
被李東陽這麼一誇,一向臉皮甚厚的江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擺着手道:“師父過譽了,你徒兒我除了文采風流、英俊瀟灑、年少多金、權柄赫赫以外,真的沒什麼優點。您這樣誇我,我會臉紅的。”
李東陽沒好氣地白了江夏一眼,板着臉說道:“都已經是朝中一品大員了,怎麼說話還是沒個正形?”
江夏吐了吐舌頭,說道:“徒兒也只是在您老面前才這樣,在外人面前......”
“江夏!”
突然之間江夏就聽見一聲大呼,他扭頭一看,只見尹嬌嬌正叉着小蠻腰看向他這邊。江夏整個人彷彿都打了一個激靈,他立刻轉身對身旁的千絕行和蕭殺說道:“絕行,蕭大哥,麻煩你們護送我師父先回逍遙山莊,我處理點兒事了立刻回來。”
“師父,徒兒這......”江夏尷尬地看了看尹嬌嬌後不好意思地對李東陽說道。
李東陽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擺了下手:“去吧。”
“是,師父,徒兒先行告退......”
江夏剛對李東陽行完禮,那邊尹嬌嬌見將江夏竟然不理會自己,於是大聲叫道:“江夏,你偷看我洗澡,你還摸過我的......我的......”
江夏頓時有種要流瀑布汗的感覺,腦門三條黑線已經浮現出來。
周圍的行人一聽見有姑娘大聲說一個男人偷看她洗澡,立刻都停住腳步看了過去,再一看尹嬌嬌長得甜美可人,而此刻她有說對方摸過她的......
周圍圍觀的人眼都在放光,見尹嬌嬌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摸過她的什麼,一個男人甚至忍不住問道:“姑娘,他究竟摸過你哪兒啊,你給指出來我看看。”
“回家看你娘去,再胡言亂語小心本姑娘閹了你!”
江夏此刻已經飛快地跑過來,抓着尹嬌嬌的手就走,他低聲道:“大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大庭廣衆的,給我留點顏面。”
“大庭廣衆的,丟臉的人是我,反正又沒人認識你。”
尹嬌嬌這話剛剛說完,突然就有人說道:“那姑娘剛纔叫江夏,這不是當今六大顧命大臣之一嗎?不過真是當朝太傅大人嗎?”
江夏沒好氣地看了尹嬌嬌一眼,尹嬌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江夏立刻扭頭說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江夏......”
“哎呀,原本他就是偷看人家姑娘洗澡的人啊,登徒子,死色鬼......”